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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别扭的玉简

   血如雨下,洒满了尚书府到天赎客栈的路。
  
  待两人一“尸”回到客栈,玉简已经学脱力,若不是他咬牙强支撑着,怕是在一半路程时就昏了。
  
  将两人完好无损的放下,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像扶住了一旁的窗栏。
  
  “伤口怎么样了?”
  
  苏流安将曼珠沙华面具卸下,随意的丢在一旁,抬手就要解他的衣衫。
  
  玉简急忙后退一步,面具之下那血色接近消失的脸骤然一红,心跳丢了一拍。
  
  看他一副小媳妇儿遇上大无赖的模样,苏流安不悦的皱眉。
  
  “过来。”她声音平淡,却不是征求意见,而是命令。
  
  那剑身还埋在他的血肉之中,虽说简单的处理后,伤口不会进一步扩大,但不尽快取出,还是会危及生命。
  
  “主子,属下无碍。”
  
  他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封建思想者,做着垂死挣扎。
  
  男女授受不亲,方才他抱主子是职责所在,被主子看伤是万万不可的。
  
  可主子的命令又不能违抗,他也打心里不想违抗,所以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过来。”
  
  苏流安脸色阴沉了些,似乎是生气了。
  
  玉简身子略微一僵,一时不是该做和决定,踌躇了片刻,还是一点一点挪到她身边。
  
  这一会儿,两人好像变换了角色,他成了柔弱可欺的小姑娘,她成了街角的恶霸流氓。
  
  苏流安却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抬手一指不远处的床,“去那边坐着。”
  
  这一来二去的,她也总算是摸清楚了玉简的性子,只能同他来硬的,商量什么的根本没用。
  
  玉简内心又是一阵天人交战,过了莫约一盏茶的功夫,才走到床不远处的美人榻上坐下。
  
  苏流安柳眉一皱,微微叹息道,“这才几天就不听命令了,果真是养不熟的。”
  
  玉简心中一沉,急忙解释道,“没,只是怕脏了主子的床。”
  
  主子这话,分明是要跟他走。
  
  在一月有余的相处中,他一颗心已经全然归顺于主子,是说什么也不想离开的。
  
  可他方才受伤,又与人一番打斗,身上沾了不少尘土,哪里敢坐在主子的床上。
  
  “若你执意如此,就走吧。”
  
  苏流安像是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要他坐床。
  
  倒不是她到底有多执着,只不过是想玉简消除那可笑的尊卑观念。
  
  她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她做事的侍卫,而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傀儡。
  
  “是。”
  
  玉简又是一瞬的失神,再次打破自己的底线,坐到了那张柔软又精致的床上。
  
  他动作有些僵硬,也只是虚虚的坐着,不敢实打实把自己安置在那床上。
  
  苏流安叹口气,又让他坐回来美人榻上,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药箱。
  
  观念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改变的,逼得太紧了反而不好,现在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随手拿起把剪刀,将玉简伤口处的布料剪掉,已经有些学生模糊的瞬间暴露在空气之中。
  
  原本带着淡淡馨香的房间,顿时充斥着极浓的血腥味。
  
  那伤口约有三指长,如今依旧在向外涌着血,只不过流得没那么凶,却依旧是触目惊心。
  
  断了的剑身镶在肉里,被血染成了腥红色,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主子,属下能……”
  
  他还想挣扎,虽说知道主子医术了得,但他还是不想让主子看到自己丑陋的伤口。
  
  再者,比较严重的伤他也受过不少,他自己就可以处理,真的没有必要麻烦主子。
  
  “闭嘴。”
  
  苏流安直接打断他话,转而抬起如玉的手指,轻轻地触了一下那伤口。
  
  “疼为什么不说呢?”
  
  这样的伤口不疼肯定是假的,暴露在面具之外的薄唇,已经毫无血色,想必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唇角那并不明显的血丝,想来是他忍着疼咬的,可是疼到这种地步,他都不曾吱过一声。
  
  玉简眼中划过一丝忧伤,眼帘微微低垂,嘴角还勾起一丝凄凉的笑容。
  
  “说出来又有谁会关心呢。”
  
  这话一说,但是让苏流安心里起了涟漪,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自己。
  
  即便是组织培养的杀手,命也不过是草芥,除去杀戮,有谁关心他们的死活呢?
  
  那些疼痛说出口,换来不过是冷眼和处罚,久而久之也就不会再说出口了。
  
  不过如今她已与从前不同,有了关心自己的人,不再是孤零零的了。
  
  “我关心。”
  
  她不轻不重的说出这三个字,从药箱中拿出工具,熟练的开始取那残留在他体内的剑身。
  
  由于时间关系,她并没有用麻药。
  
  如此一来,拔出它的疼痛比剑刺入身子时更甚,玉简却像是木头一般愣在原地,目光有些呆滞。
  
  她说,她关心。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人潮之中居然还有人关心他的死活,在乎他的疼痛。
  
  无论这份关心是真是假,都像是一棵树扎进了他的生活,再也拔不出来。
  
  等剑身拉出了一半,苏流安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药箱中拿出一方白布,递到了他嘴前。
  
  “咬着,别咬了舌头。”
  
  不由分说的,把那方白布塞进他嘴里。
  
  带着微微暖意的气息,点点洒在那块露出的皮肤上,玉简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
  
  不自觉有些出神,似乎是看准了这机会,苏流安小手猛的一抬,将余下的半截剑身拔了出来。
  
  伤口顿时又是血花四溅,甚至有一些洒在了苏流安的脸上,在白皙的皮肤之上绽出一朵血色的樱花。
  
  “唔。”玉简闷哼,眼前骤然一黑,昏了过去。
  
  “哎,别昏啊。”苏流安轻声惊呼。
  
  玉简这一天又是打斗又是扛尸的,加之受了重伤,能扛到现在已经很是很不容易了。
  
  可这下子苏流安倒是为难了,人就这么昏过去了,她又失了内力,该怎么将人收拾好呢。
  
  还没等她想好,忽然觉得颈后一凉,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一向危险意识极强,就算是没了武功,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却是丝毫未减,身子自觉的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