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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璇玑六道 (1)

  “你对她下毒了??”萧玉浑身一震,怒不可揭:“你让那几名死囚去送死,那是他们活该……对一名区区弱智女流下这样毒手。石城主,您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石章园笑道:“这句话,我可不敢苟同。死囚是人,女子也同样是人,这毒就是为人而制定的,怎么就不能对女子用了?”
  萧玉抚平心中的暴怒,盯着石章园的眼中,却如何也消不去那种怒火中烧的异彩:“我愿意替代她去!”
  “当真??”石章园有些意想不到。在他看来,吴凤雅不过是一介草民,再如何貌美,自己成为魂师之后,终究有一天能够找到替代品!萧玉身为尊贵的魂师,怎么连这点理智都没有?哼,也好,反正这件事儿少一个知道,自己就多安全一分。
  至于吴凤雅……这个小娘皮,能逃的过自己的五指山吗?
  “不要!”
  萧玉回过头,只见吴凤雅狠狠拽住自己的衣角,猛地摇头:“不行!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我不能让任何人替代我!特别是你……吴琼,她需要你的照顾!”
  “可是你也需要!”萧玉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
  “我也需要,但不是现在。”吴凤雅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萧玉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如此温柔,却如此坚定的表情。
  “老师,麻烦你了。”吴凤雅忽然扭头,对着那位驼背老者说道一声。
  一旁侍立着的驼背老者,闻言身化鬼魅,悄无声息地落在萧玉身旁,双手疾伸,牢牢锁住他的双肩。
  萧玉只觉得肩膀上面有两道铁闸,硬生生地扯住自己的肩骨。尖锐冷硬的指甲,直透入自己的皮肉,天河布衣无法抵御全部的攻击,表面被印出一大滩的血印子,酒精煅烧似的一阵炙热……
  吴凤雅眼中泪水婆娑,泛着晶莹的纯净双眸,紧紧凝视着萧玉的双眼。
  良久,她突然踮起自己的脚尖,吻了萧玉的脸颊一下,诱人红唇在他耳畔轻声开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人。那些,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我欺瞒了你……但是一定要相信我,我有苦衷!”
  “我……很喜欢你。我会回来的,一定要等我……”
  言毕,不等萧玉反应过来,吴凤雅身若翩跹,一跃至石台之上,忽又不舍地回头望他一眼,眼中满是凄苦和留恋,最后还是向着中间光柱当中跳去……
  “不要!!!”萧玉满脑子都是吴凤雅清丽的容颜,哪里能注意到此刻的她,身形步法居然如此犀利!更不会注意到,她嘴角边上淡红色的美人痣,已经消逝不见……
  吴凤雅已经纵身跃进光柱之中,任由萧玉如何的呐喊,也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她,逐渐消失在光柱之中……
  光柱的青色光华瞬间闪亮,不过也就一瞬,随即便完全收敛起来。
  “啪嗒”一本古朴、典雅的蓝色书册,掉落在石台的中央。一缕漫过云层的初晨,洒落在书册上面,顿时洋溢起一阵明暗交替的色彩。
  “璇玑六道轮回!”石章园嘴唇上面的八字胡子微微一咧,火急火燎地跑上台前,一把抱住那本古朴书籍,生怕被什么人夺走似的:“哈哈,天级魂法啊!那么多的魂师都得不到的东西,我却能得到……只要我勤加修炼,整个大陆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萧玉的暴怒逐渐停歇,瞧见石章园如此激动的模样,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忙瞥了身边的驼背老者一眼。
  “老师,你过来。”石章园勾了勾食指,见驼背老者来到面前,指着书册说道:“这东西全都是图案和晦涩的文字,要怎么修炼?”
  驼背老者微微躬身,说道:“主公,我的解药。”
  “解药?啊!不忙、不忙!”石章园摇摇头,指着书册说道:“先教我学会这个。”
  驼背老者摇摇头:“主公有所不知,想要修炼天级魂法,至少三年闭关才能略有小成。这么长的时间,这毒若是不解……”
  “明白了。”石章园摆摆手,心想:月香丸的有效时间只有一年,作用的期限也是一年。满打满算,只能维系两年的时间。如果我现在不给他解药,他必然会立马对我下手。可要真的给了他,手中没了倚仗,他还会对我下毒手,夺走《璇玑六道轮回》,这该如何是好啊?
  石章园半眯着眼睛,眼角却忽然发现萧玉一脸玩味,灵机一动,说道:“这样。萧少侠你跟我来,我告诉你如何配置月香丸……这几年的药材,就由您负责,怎么样?”
  好计谋!萧玉冷笑一声,我只要对看门的驼背老者说出药方,他十有八九会杀掉我灭口,再夺取石章园的《璇玑六道轮回》。反过来,老者也怕我自己私逃,必然会紧紧盯住我,甚至可以用吴琼来威胁我!真是兵行险招,一石二鸟啊!
  当然,这还有个前提,就是我和驼背老者都身中奇毒,并且互相不信任。但是,如果我认识另外的人,可以解开这种奇毒的话……
  石章园,多行不义必自毙,合着你就该死了!
  萧玉走到石章园的面前,正待要听取药方,却感觉浑身一阵觳觫,似乎有一个强大的魂压正在靠近。抬起头,却见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刚才是哪位魂师同道的魂压?但求联手则个!”
  一身短襟布衣打扮,手拿鱼叉,长发用布条随便裹住,牢牢束在背后。腰间悬着一个油黄葫芦,面色凛然,中气十足,只是浑身的衣服碎成一片,身上更是划出无数的血痕,不正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古怪老道士吗?
  萧玉正气愤被破坏好事,掸眼看到来者,不禁讶然:“怎么是你?”
  贺定禅一见萧玉,立刻兴奋地叫道:“哟,原来是剑魄宗的小朋友!来,援把手先!”
  一听剑魄宗的名号,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是为之一愣。
  萧玉不知道自己和剑魄宗,究竟有什么关系。至于石章园和驼背老者,则是被萧玉的背景吓坏了。特别是来者的实力如此强横,肯定不会说谎……
  石章园暗自留心,幸好刚才没有交给萧玉药方,否则他若是请求此人的援助,自己岂不是要倒大霉?
  想到这里,又急忙将《璇玑六道轮回》往怀里揣了个紧实。
  “前辈,你遇到什么事情?”萧玉一怔,问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西汾神殿的妖族就要攻过来了!”
  怎么会如此突兀???
  萧玉和驼背老者先是一惊,然后齐齐向着石章园望去。
  “我……我怎么知道?都看……看我干什么?”萧玉见到石章园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惊慌的神情。
  当年的百鬼巷的惨状犹然在目,如今西汾神殿卷土重来,风雨飘渺中的封雪城,究竟能否抵挡住这一次妖族的攻击呢?
  “事关紧急,我与你们的私人恩怨,可以暂且撇开不谈!石章园,你身为一城之主,这时候还想要苟且偷生吗?”萧玉轻蔑地乜他一眼,怒叱道:“你可以耍阴谋诡计,可以为一件东西略施暴行,但你千万不要失去做人的尊严!”
  说着,也不待石章园答话,竟直奔吴氏布行而去。
  “嗨,小鬼,等我啊!”贺定禅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淡然说道:“我是被魂压吸引来的,没想到碰到的还有城主。呵呵,你觉得城破之后,你们的皇帝会给你安生日子吗?虽然我不大赞成小鬼的意见。不过,你们要是觉得自己能逃……那就逃吧!”
  石章园一怔,神色由惊慌变得犹豫,凝视着驼背老者,沉默良久。
  “西汾神殿以妖族众多著称。”驼背老者知道。石章园这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它们的五觉灵敏。若是我们不能合力——恐怕谁也过不去这道坎。《璇玑六道轮回》,也铁定保不住。主公,萧玉没让他的朋友杀我们,不完全是因为毒药的原因吧……”
  石章园低头默然,忽而想起当时吴凤雅投身光柱的时候,萧玉那种杀人似的眼神,以及驼背老者逐渐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淡定神态,心中暗忖道:嘿,也好。我就趁这次的事件,将这群不听命令的野狼,一举消灭了!
  “安内必先攘外!老师,你去准备一下,我这就飞鸽通知皇城!”
  城内的烽火已经点燃,传递到京城不需要三个时辰,哪里还需要什么飞鸽传书?驼背老者知道石章园这是找借口,暗里是要将《璇玑六道轮回》藏好,也不答话,一径向着自己的屋子那里快步走去……
  萧玉生怕吴琼出了什么事情,加速向着吴氏布行跑去。
  他的速度在无名清流的增幅之下,要远远异于常人,但是对于修炼过魂法,并且常年征战的贺定禅来说,这点儿速度并不算什么。
  “你要去哪?不是去城门吗?”
  萧玉不答话,而是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瞄了贺定禅一眼:“前辈,你不是天龙皇朝的臣民,对吧?”
  贺定禅笑了笑:“哦?你怎么知道?”
  “您操的口音奇特,白天是算卦的道人,夜晚变成捕鱼的渔民。难道,您真的有这么穷吗?”
  好眼力!贺定禅暗道一声:这小子不简单,观察力着实敏锐的紧。
  “我再做个假设好了……”萧玉见贺定禅不答话,语气依然保持着平淡:“这些妖族,究竟是不是你引来的?”
  不等贺定禅否认,萧玉接着说道:“你换成渔民装扮,应该是要乘船离开这里,但是半途遇到妖兽,是不是?”
  贺定禅奇道:“不错,我半路遇到了西汾神殿的海妖。好不容易才逃命回来……”
  “呵呵,前辈承认从城外回来的?”萧玉冷笑一声,继续质问道:“既然从城外回来,为什么不选择在海妖包围封雪城之前,先行逃走?这里是天龙皇朝,不是你们的地界,怕不用提醒封雪城注意吧?依我看,这妖族的目标就是你!”
  贺定禅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中了萧玉的文字陷阱!他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试探出自己究竟从哪里来的,又是为什么来!
  “不错!大丈夫,敢作敢当。”贺定禅拔开酒葫,饮了一口烈酒:“这里既不是我的国土,我拿封雪城当做挡箭牌,又有什么错呢?”
  萧玉促然停下脚步,回头紧紧攥住贺定禅的衣领,眼角的青筋暴突,双眼充·血:“你……”
  “你要杀我?”贺定禅笑道:“且不说凭你的实力,能否杀得掉我。单少了一个五魄魂王的臂助,你认为封雪城还有守住的希望吗?”
  萧玉没想到他的实力如此高深,略一沉吟,又说道:“我会将你交给西汾神殿!”
  贺定禅不急不忙地解释道:“妖族的脾性你不知道?它们见人就杀,你现在将我交给西汾神殿,恐怕晚了些吧?”
  “你好卑鄙!”萧玉咬牙骂道。
  卑鄙?贺定禅笑了笑,好像整个大陆,都称自己这个明日皇朝的三军总督为“阴险战神”。
  兵者,诡道也!如果自己不卑鄙点儿,恐怕早就战死沙场了!
  自己的字典里面,早已没有“卑鄙”这个词。只要能被称作是战神,那就是自己的荣幸……
  只有孙志晓那种妇人心肠的楞头小子,才会考虑到天龙皇朝封雪城的安危呢!老子不想埋葬在异国他乡,还是被同盟出卖这么丢份的事情……嗯?他妈的今天怎么回事,我心里怎么就突然有点酸呢?
  “这个给你。”萧玉忽然掏出一杆赤红色的弩弓,说道:“这东西我不会用,所以暂时借你,等到此次的战事一完,你需立马还我。”
  “赤炎弩?”贺定禅稳了稳心神,唏嘘一阵:“世事还真是难料,居然如此巧合。看来,他们三个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怪不得当时没来……”
  “他们不是我杀的。”萧玉回道一声:“你别跟着我走,先去城楼照应。我感觉,这四周的魂压已经凝聚起来了。”
  贺定禅爽利地转身便走。
  按照海妖族的傲慢无脑的性子,它们只会从邻近西汾海域的西城进攻。大部分的精锐,都会聚集在那里,剩下来的小半部分的人,只会对三城进行包夹,不给城内任何人突围出去的机会。
  一如多年前的那场浩劫。
  萧玉回到吴氏布行的时候,只见门板之中微露光芒,显然吴琼还在熬夜。
  掀开没有扣锁的门板,却见这位活泼善良的少女,已经伏在桌案上熟睡起来。
  萧玉见她鼻翼微微泌汗,淡红桃花一般的唇瓣,也不知道梦到什么,甜甜的笑着,呼哧呼哧地喘出香气,粉啄似的脸蛋儿,扒在纤细的藕臂之上,映红一片,顿觉她的睡姿十分可人,处处讨人喜欢……
  只可惜现在四面楚歌,不得不打断她的美梦。
  “吴琼,吴琼……”
  “嗯?”吴琼嘤咛一声,坐直身子,杨柳般的腰肢微微一挺,伸了一个长长懒腰:“萧玉,你回来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萧玉想了想,总觉得吴凤雅投身石台光柱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值得琢磨,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索性也不提她已身死的消息,而是摇了摇头,皱眉对吴琼说道:“海妖来了。我接你去避一避。”
  “海妖?”吴琼这才觉得蹊跷,遥望店外,无数人急促奔走,显然是被吓坏了。
  封雪城对于海妖有着相当的抵触情绪,多年前的那场惨案,在他们的心中尚未消散,谁知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烽火台点燃了!海妖又来啦!”
  “大家快躲起来吧!能逃一个是一个!”
  “海妖又要来吃人了!又是一个百鬼巷啊!”
  封雪城算是天龙皇朝的一座大城,自然城防措施也是极为严密。更兼当年的妖族泛滥,尸横遍野,经济遭受重创,几近荒废,这也导致了天龙皇朝的当任龙皇,大发雷霆之怒!
  一怒之下,皇朝不仅免征封雪城的税收十年,又出榜安抚民心,接着斥资千万两黄金与无数高品阶的魂晶,命令百余名四魄魂将之上的先天魂师,在此建立起一座大型的土灵高阶魂阵——封地四福禁阵!
  除此之外,重新建造的城墙之上,也有用魂兽血液熬浆后融入城墙,凝成了融合“山”、“泽”两种纹路的——山泽洑水纹路。
  这魂阵是土灵阵法,专克水灵属性,这纹路,又是“伏水”的山泽纹路,摆明就是预备着海妖去的。
  既是如此,仍然不能让身心受创的封雪城居民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