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军士等看的见来人是谁以后,都收回拉满了的弓箭,有秩序的退了下去。来人来到跟前行礼,“不知贵客驾到,士兵无礼还请莫怪”。
墨麟后退一步将雪儿让到前面,只听雪儿说道:“没想到蛮夷小国竟如此目中无人,既如此怠慢,我们也懒得管他的家务事,他儿子死了又于我们何干?咱们回去”说完就要扭头往回就走。
来人急忙躬身拦在三人面前,说道:“不瞒几位贵客,前些日子也来些狂徒,口口声声也说能治的少爷之病,但都是些江湖骗子,所以土司府才这样拒人千里之外的,还请见谅,见谅。”
雪儿站住瞟他一眼,冷冷说道:“你们也把我们当成江湖骗子了吧?我们既然敢来就一定有我们能来的本事,你既如此说了那就领我们去见你们土司,孰真孰假一会定有分晓”
来人这才站直身子说道:“我是这府里的管家,几位请随我来。”说完引着几位绕过前殿,直往土司后宅而入。
又顺着青石板路上了几阶台阶,才来到土司内院的厅堂大门,雪儿还是粉面带着些许愤懑之气,进了大门见土司端坐在高高的几阶台阶之上。
雪儿看了一眼,转身又要离去,土司赶忙开口问道:“为何见了本人还要离去,难不成想戏耍老夫不成?”话语威严却听不出半点愤怒。
雪儿道:“我等此次前来,是助你医好儿子继承江山的,你却这样高高在上,想是没把我等放在眼里,既然你端着这臭架子不放,那我们还不伺候了。”说完侧身冷冷看着土司。
土司面上一红,忙招呼夫人携手走了下来,三人默默打量,见这土司约莫有五十岁左右年纪,一身藏蓝色长袍马褂,头上扣了顶青铜色瓜瓣小帽,颌下无须,脸庞却显得刚毅而又文雅。
再往夫人那边打量过去,见夫人约莫有四十多岁的模样,也是一身藏蓝色打扮,一袭长裙盖住脚面,上身小褂,背后却是披着纳西人特有的,象征着披星戴月的一块雪白羊皮。
土司夫人也边走边打量着三人,见来人皆是中原打扮,又都生的脱俗出尘,男的俊朗伟岸,女的温柔智慧,心知必有不凡,脸上却转瞬闪过一丝不安。
雪儿见老夫妻俩慢慢踩了红毯下到自己跟前,这才躬身行礼,墨麟和黄英也跟着行礼,土司急急地问道:“尊客真能助我治好儿子的病吗?若真能如你们所说,就算让我分半个丽水城给你都行。”说说完双眼湿润起来。
雪儿也不客套,开口就说:“我们此行就是来为少爷治病的,你也不用问我等从何而来,且带了我们去看了少爷再说。”
土司见来的一男两女,打扮高贵典雅,一身全是中原风采,心里早就打消了许多疑虑。又观得墨麟等似有道骨仙风,心内熄灭已久的希望又似重燃。忙头前带路引着三位急急前行,土司夫人跟在后面,一起往土司儿子住的房间而来。
这个房间分为内,外两个房间,里面是间卧室,外间摆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土司伸手请三人在外面的椅子坐下。雪儿对夫人说道:“请将闲杂人等摒退,只留两个机灵的等着伺候。”
夫人点头摆了下手,几个丫鬟退出门外等候,雪儿和墨麟坐下,对黄英道:“妹妹你先去摸了脉来。”
黄英点头会意,举步走到少爷床边,夫人跟过来亲自给黄英递了个小凳。黄英坐下取出手帕先盖住少爷手腕,伸指凝心去摸少爷脉搏,只感觉有些微震动。叹口气,转头又往少爷面上看去,却见头发稀疏,面如金纸,竟丝毫看不出呼吸的痕迹。
又想起雪儿说的,鼻息敞开细细闻了下少爷的气息,见与雪儿的推断完全一样,不禁面露喜色,仙识中对二人说:“完全如姐姐的推断,姐姐竟似提前来看过一般。”说完站起身来,回到圆桌旁坐了下来。
夫人和土司着急想问,雪儿摆手,对墨麟道:“哥哥,你再看看还有何不妥。”
墨麟会意,站起身来绕屋转了一圈,神识中已找到那盒丹药的所在,又左看看右瞧瞧的把戏做足,忽伸出左手掐算一番,径直走到外间的一个柜子中将一个瓷盒取了出来,用力摔在地上,也不做声还是回到椅上坐了。
土司和夫人见摔了丹药更是大惊失色,忙问道:“这是为何?”
雪儿开口问道:“这是终南山的道人送来的吧?”土司和夫人连忙点头。
雪儿怒道:“好个沽名钓誉的恶道!竟用这等手段,这分明是要暗地里杀人,哪里是医人性命?”
说完站起身来,从自己的小包里又掏出一个小纸包,对夫人说道:“取些温水来。”
夫人连忙从桌上倒了温水递上,雪儿拔下头上一只银簪挑了少许放在碗里,又从包里取出一个白布缠的小包,走到少爷旁边,打开布包取了几根银针出来,对夫人说道:“喊那两个丫鬟进来帮忙。”
夫人赶忙打开屋门,把两个丫鬟唤到床边。雪儿吩咐道:“你俩将少爷扶着坐起来。”俩丫环听完,伸手轻轻把少爷扶起来坐在床边。
雪儿拿着银针先于少爷的两个脚趾中指指尖扎了进去,又在两个手的中指指尖扎了进去,再在两个耳垂,人中分别下了几针,事毕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时候不大,所有人都听见少爷已有了呼吸。
过了约莫一刻钟,雪儿吩咐黄英将那碗调好的药水端来,用银簪将少爷牙关撬开,一口口将药灌了进去,低头迅速又将少爷身上的银针拔下,立见针孔中有细细的黑血喷了出来。
一个丫环伸手想要擦去顺着少爷脖颈淌下的血珠,却见雪儿摇手制止,小声说道:“切不可打扰他。”丫环点头停住。
随着流在地上和身上的血液不断增多,屋里立刻弥漫起一股腥臭酸腐的气味,几人都被熏得脑中难受,几乎想要恶心干呕。土司和夫人见三人似是豪不在意,也只好强忍着观看。
又过了少许,雪儿拿起白巾接了血液验看,见已大半鲜红,伸指在少爷身上点了几下,示意丫环扶少爷躺好。
雪儿走出内室回到桌前,这才吩咐将房屋的门窗打开,散尽腥臭之气。吩咐黄英道:“妹妹,你可以开方用药了。”黄英闻言,忙去一边研墨开方。
雪儿又转头对墨麟道:“哥哥,你到院中看看可还有何不妥。”墨麟会意起身走了出去。
土司和夫人一旁虽然静静的看着,但脸上明显已露出佩服之色,突然又听见床上少爷“哎哟”一声呻吟出来,土司和夫人却好像听到春雷一般喜极而泣,夫人的眼泪最快,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颗颗滚落,土司也是仰面朝天,嘴里默默的祷告。
少顷墨麟回转趴在雪儿耳上说了几句,雪儿连连点头,黄英也开过两张药方拿来递给雪儿。
雪儿看过放在一边,突然蹙眉问夫人道:“平时是哪个在专门伺候少爷的?”夫人听问先是一愣,迟疑了下忙差人喊来。
时候不大,见小丫鬟领来个步法乖张轻浮,长得丰乳肥臀,面上又涂脂抹粉的年轻女人,来到跟前打量着三人,不施礼也不说话。雪儿心内暗暗点头,怒目盯着她,狠狠的喝道:“你可知罪?”
那女人被呵斥的两腿一软跪了下来,使劲摇着头,嘴里硬强说道“不知!不知!“
雪儿呼出口气,转头对土司重重说道:“不必问原因,要想你儿子活命就速杀此人,决不能姑息!”
土司闻言点点头,咬咬牙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差人喊来四个亲兵,抓住那女人就要架着出去。
雪儿看了眼土司,还是重重的又开口道:“不必拉出去,就在院中斩杀!”土司先看了眼那女人,脸上寒意透出,狠狠的点头挥了挥手。
这四个士兵接令也毫不手软,将女人拖到院中按住,而那女人却像已经丢了魂魄,痴痴傻傻的喊着‘师傅,师傅速来救我’!几个亲兵也不理她,抽出腰刀就在脖子上一抹,那女人脖颈中登时鲜血狂喷而出,伸胳膊蹬腿的折腾了一阵才断了气。
整个杀人的过程所有人都亲眼目睹,门外跪着的那些丫环婆子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有几个已经瘫软躺在了地上。
土司亲历过几次战乱,比这惨烈的死法也亲见无数,但还是怒目圆睁的看着那女人被杀死,这才浑身一丝丝颤抖。黄英看的心惊肉跳,不忍的将头扭向一边。墨麟见雪儿的冷酷倒觉得十分有趣,只是微笑着观看。
土司夫人的脸色从喊来这女人就是一变,见雪儿吩咐杀人时语气决绝又是一变,又看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杀人,脸色又是一变,这三变变过,一张面容已变得如白纸一般,浑身一直不停地哆嗦。
雪儿深深的看着夫人,将药方递给她,淡淡的开口说道:“要想你儿子活命,这几服药一定得你亲自煎了喂他才好。”
夫人浑身还没止住颤抖,惨然垂泪回道:“都怪我以前所托非人,我一定亲自为儿子煎药喂服。”
雪儿转头又将提来的草蓝揭开,再将那黄锦放回小包中,土司和夫人这才瞧见是一篮子鲜桃,最上面一个已经熟透,红红的甚是诱人。
雪儿笑了笑,语气和缓的对夫人说道:“这桃子三天熟一个你们不用担心,还请夫人每隔三天用银勺将果肉刮烂,喂给少爷,等少爷吃下三个桃子估计他就能开口简单说话,等五个桃子全部吃完,我保证少爷他定能下地走路。”夫人听完这话,一下跪倒在雪儿面前,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雪儿连忙扶起夫人,转头对墨麟和黄英说道:“请哥哥,妹妹和土司大人先去前面等我,我还有几句话要单独和夫人说。”
土司会意站起身来让着墨麟和黄英先跟他去前殿,黄英出门见那女人的尸体已被抬走,可鲜红的血液却还没有清理,觉得触目惊心,慌忙抱住墨麟的胳膊将头藏在一侧不忍观看。
雪儿见他们走了,摒退所有下人问夫人道:“杀的这位是夫人的侄女吧?”夫人大惊,看着雪儿直点头。
雪儿叹了口气又说道:“她以前是你的侄女,现在已和那终南山的道士苟且私通,早被迷惑的失去心智,暗中一直在加害你的儿子,为了少爷我才让土司杀了她,还请夫人宽宥。”
夫人泪水滚落,赶忙说道:“哪里哪里,我早就发现事有不对,但又怕对不起她的爹娘,所以没忍心处置她,没想到她却做下这等龌龊之事,你这样决断的杀了她,倒是替我除了心头之患。”
雪儿叹口气又说道:“夫人能这样处理是再好不过,从今天起就可以给少爷喂些清水,等尿路通了以后就开始试着给他喝些米汤,你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己再不心疼,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夫人被雪儿说的脸红,不禁放声哭了起来。
雪儿拍了拍她说:“你照顾儿子吧,我到前面去了。”夫人点头,雪儿别过。
雪儿来到前殿,见土司,墨麟和黄英在坐着喝茶。土司见她进来,脸上也是一片敬佩之色,伸手请雪儿坐了,吩咐人递上茶水。
雪儿也不喝,静静地看着土司说:“你儿子的病从今天起开始好转,我留下的那五枚桃子,每三日喂他吃一个,这样吃上半个月,少爷就能固本起身,但是这半个月中你必须堤防两件事方可。”
土司刚想问,见雪儿看了眼左右。心下会意,打发了所有下人下去,这才开口说:“还请指教”。
“这半个月你不可出得这府邸半步,第五天晚上,你加强守卫,务必捉了那终南山的老道,捉住后请你串了他的琵琶骨关在你的牢房中,捉住老道的第二天你就得堤防你的外甥了,倒不是说非要拿他怎样,你只需暗中留意即可,我们十五日后还会再来拜访。”雪儿这几句话说完,见土司也是若有所思的点头。
雪儿招呼俩人就要告辞,忽又想起一事对土司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你门口的那四只眼高手低的看门狗?”
土司不好意思的说:“多有得罪实是不该,您的意思是杀了吗?”
雪儿说道:“杀了倒是不必,他们也只是尽职,我只是想亲眼看着他们挨几板子才解气。”土司点头,传令下去将门口值守的军士每人打二十板子。
雪儿这才和墨麟黄英站起来告辞,土司要留饭,雪儿说等他儿子彻底好了再吃,土司吩咐官家送至大门,四人走到大门,见那几个军士正趴在地上挨着板子。
雪儿故意放慢脚步走到他们面前,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那四个军士怕是这辈子也忘不了这丫头了。
第35章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