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做梦就像播放连续剧。有可能中间会停播几天。但还是会接着以前的梦做下去。人一旦躺下做梦。那梦里的内容就不由自己了。就好像进入另外一个人生,命运由不得你做主。
人,能孤独到什么程度?
能孤独到根本不愿意睁开眼看这个世界。清醒是一种干熬。是一种活受罪。现实的苍白。哪里抵得上梦里的缤纷多彩。就算梦里有战争,起码不会那样寂寞。
一个人能孤独到宁愿世界爆发战争,起码能和众人一起逃,听炮火轰烈,热热闹闹的。像这般太过于冷清,心都是凉的。
一个孤独的人生,好像毫无意义。
其实,人生又怎么才能算有意义?过得快乐吗?可快乐是永恒的吗?快乐过后,你还剩下什么?
所以,人生,根本毫无意义。
我总是在流泪。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可眼泪,总是在流着。
死亡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就让这一切结束也罢,我并不留恋它。
这一世,我没什么可留恋的。
嘎吱一声。铁门子上的小窗开了。送饭的人注视着我。我也正在注视着他。
他的脸陌生,但一双眼睛却是那样的熟悉和炽热。
良久过去,他说:“有饭吃了,你却又不吃了!若这一回,我再给你换成热的,你到底吃不吃?”
“为什么要吃饭?”我问。
“因为人要活着!”
“为什么要活着?”我又问。
“因为有朋友,有亲人,有工作,有爱好,有追求,有享受。其实有很多理由值得我们活着!”送饭的人说。
“可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别人都没有的!”
“什么?”
“不死之躯!你可以长生不老。就算时间长到天塌了也断送不了你的岁月!你也有掌控全人类生死的能力!”送饭的人说。
“不死之躯?”我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笑得很是自嘲,“可前几天,我差一点儿被饿死。还出现了肾脏衰竭的迹象!”
送饭的人说:“那是因为......你有一部分离开了。离开的是精华,留下来的是糟粕。你这副糟粕身体,正在无法抵抗的遵循着此世间正确的天道。不吃饭当然会饿出毛病来!”
“我有一部分离开?去了哪里?”
“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可惜,就算精华的你,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变成了一个为情所困,被人挟持,为人做不情愿之事的傀儡!也可以说,那部分精华的你,正在做着一件破坏完整的你的事情!”送饭的人说。
“我精华的一部分离开了,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怎么一点儿也感受不到?”
沉默了一会儿,那送饭的人说:“其实我怀疑自己看走了眼!有关于你的事情,我越来越不敢妄下断论了!”
“你怀疑什么?”
“我现在怀疑,你离开的是那部分才是糟粕,而留下来的这部分才是精华!”送饭的人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开始布着些疑惑。
“为什么现在会这样怀疑?”我又问。
“因为我现在一接近你,心里的恐惧陡然增生了!你这副困在牢狱里的身体,不,不应该说困,除了这个世界能困得住你。而这世界内的任何地方都困不住你。就看你想不想挪换地方。
应该说,你这副甘愿留在牢狱里的身体,明显变得比之前更强了!”送饭的人说。
我又咧开嘴笑了,更是充满一种说不出的自嘲,说:“我不稀罕你这种捧。前几天,我确实差点儿被饿死,饿得肾脏都出现了衰竭!这是事实。无法抹杀的事实。任凭你把我说得再厉害,可我终究抵抗不过饥饿这一关,又算什么异于常人!”
送饭的人又变得沉默了。一双眼睛渐渐失去炯炯神采,换成了蒙着一层迷雾般的疑惑。
我说:“杨大宝,我好像高看了你!又或者,过分的警惕,令你将我看得太过于强大!认为我是无敌的。其实不然,一山更比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如果可以,谁也不愿意夹着尾巴做人!”
时间在静默中又过去了几分钟。
杨大宝眼中的迷雾渐渐消散,露出了愈来愈多的恐惧。
最终,他的声音颤抖地说:“难道,你正被人打压着,不得已给困在了这间狭窄黑暗的牢房里?”
我点了点头,说:“你总算开窍了。以后做人,给自己的思想留点儿余地。不要总是自以为是。自信没错,但一个人若是太过于自信了,难免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
“是谁?!到底是谁在打压你?!”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跟你一样,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若不是我的身体发生了异样,连饥饿都抵抗不过去,我也不会意识到有人正在打压着我!这一次我的身体饿出毛病,是真的不受我控制的发生了,并非我在故意装弱!”我说。
思考了一会儿,杨大宝说:“久不吃食物,导致身体饿出毛病,这是遵循了正常的天道。莫非,打压你的那个人就是主宰天道的人?”
我没有吭声。
“那这就不足奇怪了!主宰天道的人一直在打压着你!只不过这次他发了狠!因为你做事情太过分了!一夜之间令近万人死亡。除了世界大战,还有什么比这更狠毒。但世界大战是无数人在造孽。而最近的万人死亡,是因你自己!”杨大宝说。
我仍旧没有吭声。
杨大宝又说:“难道,这次,你躲不过去枪毙致死了?”
“躲过去又怎样,躲不过去又怎样!死就死了,我没什么可留恋!”我说。
“唉!”杨大宝叹息一声,说:“好死不如赖活,多活一天算一天!吃饭吧,我给你换上热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饭菜给我进行了调换。
“你是不是要请一个帮手过来?”我没有动身,而是问。
“是!”
“是他?”
“是!”
“好像没有什么他解决不掉的困难,也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对!”
我不再吭声了。
杨大宝走了。
饭菜是热的,闻起来也是香的,可我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太长时间不刷牙了,牙齿上生满了厚厚一层泥垢,当然影响味觉。
人的思想是变化着的。我觉得自己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能吃饱,还是吃饱的好。
吃饱了,躺在床上也觉得身体安稳。
除了睡觉,我好像没别的事情可干了。
一旦睡觉,就难免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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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过来了。金黄色的阳光通过窗户射进来一道。正好打在我的脸上。照得我满眼生辉。我的身边已经空了,床上只剩我一个人。二能蛋已经打了一盆水搁在椅子上正在洗漱。他的肩膀上正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小军在旁边坐着正看童话故事书。
盆里的水冒着热气。二能蛋洗了脸,一边用毛巾擦着一边说:“哥,我烧好水了,搁铁桶里。你洗脸的时候别忘了用这块香皂!这香皂可是好东西,洗了脸脸会变得粉白,而且还香喷喷的!”
“嗯,好!”
“你快点儿起,我带你去镇上买身衣服,再把头发给你剪剪,今天下午你要相亲去!快点儿起,都十点半了!”二能蛋将手表戴在手腕上看了看,催促道。
出门的时候,我听到对面邻居家还是传过来哭声,心中的愧疚更加重了,连头都不敢怎么抬。坐到吉普车上我一看,这车的内饰很老土,跟以前我住高楼时父母开的轿车没法比。但二能蛋兴高采烈地跟我炫耀:“你看看,这里面造的高级不高级!你听听!”他伸手拧开了收音机的开关,传出来了嘹亮豪迈的红歌。
他长摁了一声喇叭。将几个人招过来了。并也上了吉普车。是三疙瘩带着他的大儿子和儿媳妇。
我还记得,三疙瘩的大儿子叫大老猪。儿媳妇叫晁喜喜。看这一对刚结婚不久的新人,让人觉得别扭。因为男的长得太寒碜,斜愣眼大嘴巴的,下面的厚嘴片子仿佛兜不住口水,一直湿漉漉的,胸襟上湿着一片。嘴唇红倒是红得像刚吃过死孩子似的。反正只要不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人不精。
而女人长得面容十分清秀,皮肤白皙,干干净净的让人看着舒服。个子我也看到了,一米六五那儿,在这营养匮乏的八十年代,她这个子也算是高挑出众的了。总之,这女人长得好,不嫁到城里都嫌亏。
吉普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减震硬,很是颠簸。里面的几人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恨不得往座子上刷一层强力胶,把屁股给粘结实了才好。把大老猪给颠得一连放了好几个响屁。天冷窗户封闭着,车里一股臭味。
恼得三疙瘩呲牙咧嘴,骂道:“腌臜种!红薯吃多了你,屁咋这么多!上面憋不住口水,下面连个屁也憋不住吗!你妈把你生下来干啥!”
大老猪一点儿也不服气,还扯个嗓子嚎:“咋啦!放个屁都不让人放!那你还出气干啥!把嘴跟鼻子捂住试试!看难受不!”
“恁妈了个逼的!拿你爹的鼻子跟嘴,跟你的腚眼子比上了这是!你够数不够?”
“再不够数也是你的种!你搞俺娘干啥!你要不搞她她能怀孕。她要不怀孕咋能把我生出来!你咋不怼着老母猪干呢!生一窝猪崽还能卖钱!”
“啪!啪!啪!啪!”三疙瘩直起些身子,照大老猪头上狠狠拍了几巴掌,气得一张老脸通红,吭哧喘气。
二能蛋一边开车一边斥道:“老猪,你别吭了!老天爷赏给你一张嘴,是让你专门用来吃饭的!你不说话大家还当你是个人!”
“啥人不人的!都这我娶上媳妇了!我天天有逼.靠,你能咋地!”
晁喜喜红着脸呸一口,说:“要不是看在你家有院墙,有大门,我才不嫁过来!”
三疙瘩说:“那院墙,那大门,还是我弄起来的!要不是我,你娶什么媳妇,你娶个屌吧!”
“娶个屌让你天天捧着漱!”
对于大老猪这号浑人,谁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把他从车上踹下去吧!他身体强壮,愣了吧唧的,给人感觉有一股蛮劲,这要开打,谁把谁踹下来还不好说。大家只好都不吭声了。他还是不停地放屁,噔一个噔一个的。越来越上劲。
那屁,他身上好像愿意放多少就能放多少,随心所欲的,这一点很神奇。换一般人身上,放屁是要碰巧的,否则硬挤出一泡屎也未必能挤出一个屁。大家只好忍着,不敢出大气。气得二能蛋拉开了车窗。一股强劲的冷风灌进来,冻得一车人瑟瑟发抖。
“关住关住!哎呀,冻死了!”三疙瘩埋怨。
“我冷!”小军也叫唤起来。
二能蛋只好又关上了窗子。
只见晁喜喜的眉头皱着,脸色十分难看,像是在极力忍受着痛苦,说:“大老猪,你别放屁了,。熏得我头疼!刚让冷风猛一吹,疼得我脑门子抽筋!”张口哇一声吐出一滩秽物淋到了我后面的座位靠背上,散发出的气味更是难闻。
我抬手紧紧掩上了鼻口。在这车里简直没法出气了。这坐个车坐的。不是他卯足劲放屁就是她晕车吐泻。大冬天里的还不能开窗户。我真想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去了之。
三疙瘩说:“二小,别介意,你弟妹有喜了!”
第七十一章 压制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