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淮安郡主喝完安胎药,坐在院中看着凉薄的日影从树梢间散落,数着日子,青城已经有三天没来看她了。爹爹也已经好久没来了,她是被遗忘了吗?
虽然王太医每日给自己把脉后都会满脸笑容的告诉自己胎儿安好,可是她怀孕已经这么久,肚子里的孩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从前她还没有嫁人的时候,总会听见有别的官员家的命妇在聚会上讨论,说自己当年怀孕时肚子里的孩子越调皮,踢得自己越痛,将来出生后那孩子也就越健康。
可现在自己的孩子,却如同不存在一般,若不是这肚子能看见,她都要怀疑,所谓的怀孕,只是自己一个美梦。
“郡主姨娘。”
沈嫣轻轻走进来,在离淮安郡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行礼。淮安郡主嘴角扯出一个虚弱无力却满含讽刺的笑容:“你为什么要回来?”
沈嫣知道她恨自己,淡淡道:“这里是嫣儿的家,有嫣儿的家人,嫣儿不论身处何地,自然都是要回来的。”
淮安郡主闭上眼睛,忽然感到疲倦:“你真的只是把青城当成自己敬爱的父亲么?”
沈嫣沉默。这些话,记得最初淮安郡主也对自己说过,那是的自己懵懵懂懂,对沈青城的依赖也是肆意张扬,毫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因为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她只是像所有的女儿那样依赖者自己的爹爹。那时的淮安郡主,也是年轻可人,对自己笑的时候,也是真心实意。只不过那时的自己太过霸道,一心不愿意让她入沈府。
现在想想,是什么毁了她们二人?
沈嫣在心底叹息着,看着淮安郡主现在的模样,沈嫣心里再也没有一丝怨恨愤怒,有的只是同情,惋惜。
她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吧?
“郡主姨娘看来起色不大好,嫣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说着便起身离开。
“沈嫣。”淮安郡主幽幽开口,“青城疼你,不过是因为你去世的母亲,等我生下这个孩子,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沈嫣更加同情她,加快了脚步,回了蔷薇苑。
柳眉的身子似乎好了很多,沈嫣回来之后,每天都哼着曲子打扫着院子,她似乎依旧还是不知道自己蛊毒发作的时候做了什么事。也好,沈嫣希望王太医能早些研制出根治蛊毒的办法,那样她和眉姐姐就都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沈青城手中的弑月阁,也已经建好。紫凝每晚都会悄悄离开沈府,去宿云阁督促训练。但沈青城还是不满意,他能察觉到,小皇帝也已经不甘心再被自己压制,嫣儿屡次受袭,想来也是轩辕启华搞的鬼吧。至于那蛊毒,既然柳眉时常会失去理智出手伤人,那么嫣儿身上的毒,是为了牵制自己的么?呵,既然皇帝已经宣战了,他就绝对不会退缩。
“沈卿家,听闻你的女儿前几天找回来了?”
一日上朝时,轩辕启华反常的在朝堂上谈起了大臣的家里私事。百官面面相觑,都不敢搭话。沈青城和皇帝,他们都招惹不起,只好保持着沉默。
沈青城浅浅一笑:“臣多谢皇上挂心,小女只是一时顽皮,离家几日,好在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没有遇上什么危险?轩辕启华冷笑一声:“如此就好,朕从前有幸在皇姐宫中见过令爱一面,当真是惊为天人。朝中大臣也一直议论,后宫主位空缺,国无国母,始终不是长久之事,沈卿家……”
“皇上,小女年幼顽劣,臣只想为她寻觅一个如意郎君,一生一双人。”沈青城知道轩辕启华在打什么主意,随意一笑,出口拒绝。一生一双人,这是他从前绝不会说出口的话,可是遇见嫣儿之后,他想,如果真的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也是十分快乐的。
轩辕启华见沈青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心里更加恼怒。好你个沈青城,在百官面前朕给你这天大的恩赐,竟然不领情!既然你这么有骨气,那就好好守着你的女儿,千万,别让朕有机可乘!
轩辕启华眯起眼睛瞪着沈青城,沈青城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下朝后,沈青城惊觉皇宫里的暗卫多了不少,有的甚至明目张胆在人前活动,而早些年自己亲自选出来的禁军,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新增的人都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自己。
看来小皇帝是不打算隐藏自己的野心了。
沈青城不屑的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竟然想真的独揽朝政吗?呵,那也得先看自己是不是同意啊。
沈嫣在沈府里晃悠了半天,看着熟悉却又变化了很多的景色,心中感慨。阿柱自从沈嫣回来,不知为何,就不像从前那般粘着沈嫣,甚至总是躲着沈嫣。沈嫣心里奇怪,可每次想抓住他询问时,阿柱却又总是涨红了脸,没命似的挣扎着逃走。
沈嫣更是一头雾水,想问柳眉,,可是柳眉只是捂着嘴轻笑,也不说,只是劝沈嫣莫要再追问。
既然柳眉都这么说了,沈嫣也只好作罢。
沈青城下朝回来,沈嫣便围着他转。沈青城自是开心,路过秋华苑时,不知有意还是无心,提到了芸娘:“嫣儿可想去见见芸娘?”
沈嫣心里一紧,她回府这么多天,一直没敢去秋华苑,虽然很想见见佩茹,心里也挂念芸娘,可是总是害怕,怕她们真的像梦里那样,仇恨着自己。
“芸娘……还好吗?”
沈青城笑笑:“虽然毁了脸,可是她现在削发为尼,倒也不在乎这些。”
沈嫣瞪大了眼睛:削发为尼?芸娘……
“那佩茹姨娘呢?”沈嫣拽住沈青城的袖子急急问道。沈青城安抚着她:“佩茹还在院子里,只是也不大愿意出来走动了。”
沈嫣松了口气,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佛门清净,芸娘也算是受了不少苦,在那里她一定可以寻找到自己的皈依吧……
第110章 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