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戎握紧了拳，牙齿咬得咯咯响。他重新看向那面雪白的墙体，几乎可以想象女人沉沦在欲望中时像是难过却是难以自持的迷醉表情，和她被男人蛮力压制住时，实在压抑不住的低吟和喘息，只能将脸在墙面上蹭动，徒劳地让自己试图摆脱那灭顶的快感……
　　沈从戎重重地舒了口气。
　　他的脸猛地转向病房外。
　　还需要答案么？
　　就在这个医院里，离得如此之近，和他偷情的男人人选简直是呼之欲出。
　　萧辰！一定是他！
　　心中有另一个声音在发出疑问。
　　——萧辰不是那种人，他现在简直就是宠妻狂魔，不可能和别人的女人偷情。
　　——那还能有谁？！梅馨芮那么骄傲的一个女人，除了自己，还会有什么男人会让她主动献身？只有萧辰！
　　——不，不可能的……萧辰的父亲还躺在那里，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你还是不是男人？！自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身下，你还在帮那个奸夫说话？！你不就是打不过他嘛！梅馨芮就是喜欢他！你就是个备胎！她根本就看不上你！萧辰也瞧不起你！你就是个孬种！
　　脑海中两个声音在角力，尖细的正在慢慢占据上风，低沉的那个正在颓丧地胡乱解释，沈从戎再也无法控制住混乱的思绪，猛地冲出病房，只想远离这个让他不知所措的地方。
　　忙乱的脚步将他逐渐带离病区，快到门口时，两个护士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与他擦身而过，只言片语如同细小的针尖，瞬间刺痛了他的耳膜。
　　“接吻了……萧先生……”
　　“不是和自己的妻子……真没想到……”
　　“等等！”沈从戎回头，狠狠地拽住了其中一个护士的胳膊，引起了前后两声惊呼。
　　“你刚才说什么？萧先生？哪个萧先生？和谁接吻？和哪个女人？”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显然认出了他的身份，犹豫着没有开口。
　　“说啊！”沈从戎怒吼道。
　　护士吓了一跳，攥紧了手上的东西，结结巴巴地道：“是……是萧辰先生。他昨天晚上就和……和梅小姐接的吻。”
　　“在哪？！你们都看到了？！”
　　“就在那。”另一个护士鼓起勇气，指了指大厅的角落里：“很多人都看见了。”
　　很多人都看到了……
　　萧辰和梅馨芮……他们居然已经肆无忌惮到这个程度了么？！
　　沈从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想喊出声，两个护士近乎同情的眼神堪堪将他脆弱的理智拉回，让他猛地按住胸口，试图将横生的怒意压回胸中。他想转身离开，又不知该去哪里，一时间，四周皆白、宽阔而冰冷的病区像是在疯狂地旋转，脑中的神经突突地跳着，连方向感都尽数丧失了。沈从戎抱住嗡鸣不止的头，猛地抓住身边好奇地看着他的路人，口中发出“嗬嗬”的像是窒息的轻喘声。
　　“沈先生，你还好么……”
　　“让你们两个多嘴！”一个男音低喝着，两个护士一个激灵，低着头就从男人身边跑了过去。
　　沈从戎布满血丝的双眼好不容易凝了焦距，医生严肃的脸容在眼前晃动着，慢慢定格，一双大手伸了过来，将他晃动的身形扶稳，也解放了可怜的路人。
　　“沈先生，你冷静一点。”医生轻叹了一声，“昨晚的情形我也看见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我想……可能并不像她们说的那样。”
　　“那样？是哪样？”沈从戎声如蚊蝇，脚下还是软的，“他们没有接吻？还是没有被很多人看见？”
　　“……你在意的究竟是他们的行为，还是你的面子？”医生的话很直白，让沈从戎一噎，脸色也更加苍白：“我……我在意的当然是……我的感情！我被人背叛了！”
　　“那就不要折磨自己了。”医生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沈大校已经转院走了，但之后的情况还不明朗，你的母亲也还在病床上，现在你不是应该考虑怎么救治他们两位么？”
　　沈从戎的手指紧紧地掐进了医生手臂上的布料里。
　　“你说得对，说得对。”他用力晃了晃头，将那些令他癫狂的幻想画面强行封在脑海中的随便一个角落，粗暴地掩上，强迫自己注意到眼前重要的事情上。
　　“我该怎么做？”
　　医生压低了声音。“我刚才无意间听说，萧将军也是中毒，我想，很有可能和你母亲中的是同一种。”
　　“什么？！”沈从戎一惊之下，其他情绪都溜走不见了踪影：“你确定么？”
　　“应该没错。”医生看了看四周还在好奇地盯着他们看的其他人，拉着他走进病区，在拐角处停下脚步：“萧将军的情况要严重一些，所以他那边的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我想应该不是巧合，如果沈夫人的毒物分析报告出来了以后可以和萧将军那边的结果做一下比对，就能验证我的说法了。”
　　“所以……萧辰？”沈从戎愣愣地看着医生的双唇翕动，好容易缓和了些许的心跳又加速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去求他？”
　　“萧先生……”医生斟酌着字句，沉吟着直视沈从戎的双眼：“我对他不了解，但我认为，他绝不是一个小人。你……不妨问问。”
　　沈从戎的眼神里透出的绝望让医生无法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但对方不开口，他也不能说得太多，只能微微侧过身，让他看清两人身后紧闭的病房门——那是沈夫人所在的病房。
　　沈从戎的拳头紧了又放。
　　“好……我去找他。只要他有办法救我父母，我可以……那个女人，不要也罢！”沈从戎的牙咬得死紧。
　　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沈从戎的肩膀。
　　“别想那么多了。年轻人，你还是……唉。”左右想想自己还是没有任何立场给消沉到极点的男人提供什么建议，医生只好言尽于此，转身离开。
　　沈从戎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两腿酸麻到了极点，他才挪动脚步，蹒跚着向隔壁病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