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楚纵歌坐在石凳上扭过头来,看见溶溶月色中她的身影,勾起唇角笑道:“你不也是一样吗,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倒跑到我这里来了。”
“今天晚上看书的时候,见窗外的晚风吹灭了桌前的蜡烛,觉得是上天在冥冥之中指引我来到宫苑,”薛荣华眼底星光弥漫,“你说是不是这样呢?”
楚纵歌莞尔一笑,顺手将她揽入怀中,温柔地说道:“你怎么不说夜风吹灭了蜡烛,是在让你快些去睡觉,不要再到处瞎跑呢。”
“你觉得到宫苑来看你是在瞎跑?”薛荣华作势要从他怀中起来,“那我回去睡觉好了,没准还能做个好梦呢。”
“那你既然过来了,倒不如睡在宫苑呢,”楚纵歌将她摁在膝上,“陪我喝喝小酒怎么样,让你晚上睡得更香甜。”
薛荣华狐疑地看了一眼杯子,再低眉嗅了嗅,“这里头是什么酒,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喝过。”
“你还记得听雪楼吗,这是我来齐国之前特意在听雪楼买的酒。”
往事犹如潮水扑面而来,薛荣华眼眶有些湿润,“当然记得了,我就是在那里遇到晋王的。”
“你还记得晋王啊,”楚纵歌有些吃醋地看了她一眼,“看来晋王的容貌果然是京都出名的,竟然叫你惦记了这么久。”
薛荣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怎么会忘记呢,那可是我们联手打倒的第一个人,十分狡猾的一只狐狸,我怎么会轻易忘记。”她转了转眼珠,“说起来,你在京都的大家闺秀中也是十分出名的,那次赏花宴当中有位国公小姐时常与我顶嘴,她可是视你为梦中情郎呢。”
楚纵歌脑中一团雾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国公小姐,我的准王妃一直都是你啊。”
“我知道,”薛荣华握住他的手,目光深沉如水,“我的心中一直都只有你。”
楚纵歌噙着淡淡的笑意,“今晚的酒还没有喝呢,你怎么就忙着表明心意了。”
“谁说没有喝,”薛荣华举起杯子一口饮尽,差点呛到自己,“这酒怎么怪怪的……”
楚纵歌伸手擦擦她唇边的水珠,“是你喝得太猛了,这酒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才好。”
薛荣华低眉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和德妃已经着手对付苏如霜了,庄将军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应对孟元稹的叛军,孟千重的皇城恐怕也守不了多久了。”
楚纵歌“嗯”了一声,“我都知道的。”
“那回到秦国,你打算怎么办,如何向皇上解释在齐国发生的一切,你就不怕皇上怀疑你是叛军,更何况他还有别的皇子,对你仍然有着心结。”
“我不怕,”楚纵歌低头吻吻她的手背,“只要你也不怕,我也不怕,这事不就结了。”
“我看也没这么容易吧,孟千重坐上皇位,都靠着他那心狠手辣的养母,”薛荣华微醺地看着他,“德妃想着也要步前太后的后尘了。”
“德妃看着就是位有手段的,一点都不像是苏如霜那样痴恋着孟千重的人,”楚纵歌微微一笑,“你要是实在控制不了德妃,也别想着她接受你的建议,完成事情后快速逃离便好,其他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薛荣华含笑道:“我都知道的,你放心。”
“我还是对你不放心啊,”楚纵歌眉眼间掠过一丝无奈,“当初太子和晋王都对你有意思,更何况今日对你觊觎已久的孟千重,我说对你不放心,其实还是防着孟千重。”
“他已经很久没来找我了,恐怕早就看开了,”薛荣华轻轻笑道,“你不用在乎他,孟元稹造反压制江淮一带,他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同我周旋。”
楚纵歌垂下眼睑,唇边渐渐泛起笑意,“要是他真的能将心思都放在对付孟元稹身上就好了。”
薛荣华再小酌了一口酒,“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记挂着孟千重啊,比我还要在意他。”
“那还不是因为你吗,孟千重能够登上皇位显然不是简单人物,”楚纵歌轻笑道,“都怪我的准王妃实在是太受欢迎了,我一路过关斩将,不知要除去多少觊觎你的小人。”
薛荣华眼神渐渐迷蒙起来,“我怎么就没有遇到过情敌啊,左不过一个碧游,这也让我太失望了,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听你这意思还是想让我四处招蜂引蝶吗,”楚纵歌抿了抿嘴唇,“况且碧游可算不上是你的情敌呢,她还没折腾几招不就败给你了吗。”
“那可不一定,难道你前世今生都没有爱上过任何女子?”
楚纵歌深深地看着她蒙蒙的双眸,勾唇一笑,“我前世都忙着与太子夺嫡了,今生才遇到了你,所以人生也就只剩下一个你了。”
“这酒真好喝,”薛荣华眼底泪光点点,“可是这不是醉人的酒吧,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的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吧。”
楚纵歌连忙搂住她酥软的身子,小心哄道:“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这么晚还到宫苑来,还连续喝了这么多杯酒。”
“没什么,只是新仇旧恨交织,一时步入迷途,”薛荣华握紧了他的手,“我看着后宫中的女子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怕是很快就要轮到德妃的头上,不知下一个会不会是我。”
“你别胡说,你哪里是后宫的女子,你明明是我的女人,”楚纵歌满眼怜惜地擦擦她眼角的泪,“你这是怎么了,很少见你多愁善感的模样,怎么好端端的就伤春悲秋起来。”
“我也只能在你面前做出这幅样子了,”薛荣华的双颊变得绯红,柔声说道,“今天我不想回钟翠宫了,我想去你宫苑里睡一晚上。”
楚纵歌一怔,“你……该不是想要……”
薛荣华微微眯起眸子,扑哧一笑,“你可别想多了,我只是日日跟着德妃勾心斗角,一时间有些累了,借你的地方休息一晚的。”
“你要是想做些别的,我也是不介意的,”楚纵歌刮刮她的鼻翼,一把将她腾空抱起,“那我现在抱你去休息,还是要喝碗解酒汤才行。”
薛荣华搂住他的脖子,睁开迷蒙的眼睛,“你以后要是做了皇上,后宫真的只会有我一个人吗?”
“当然了,”楚纵歌不解思索地答道,“我都已经许诺过,有了你的后宫形同虚设,你是不是看着德妃现在处处算计的样子,所以才不大相信我的,我和孟千重不是一类人。”
“孟千重的后宫倒是没什么,他做得最大的错事是害死我和孩子,”薛荣华又闭上眼睛,淡淡笑道,“算了,问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你把我抱进去吧。”
罗凝海懒洋洋地坐在庭院中灿烂的阳光下,让宫女为她按摩着太阳穴,左手捏起一颗剥过皮的葡萄放进嘴中,不禁皱了皱眉,“好酸,本宫运气不好挑错了。”
剥皮的宫女赶紧为她又选了几颗,罗凝海张开嘴巴任其放进口中,细细嚼着:“这几颗倒是不错,甜滋滋的,看来宫里的葡萄口味不错。”
宫女沾了些膏药再揉着脖颈,凑在她耳边轻轻道:“云鹤阁的事情都办妥了,现在大皇子就在左边殿里和柔嘉公主玩,娘娘要不要过去看看他?”
罗凝海满意地弯弯唇角说道:“现在就不过去了,本宫气色不大好,叫他看见了难免担心,还是让他先和柔嘉玩一玩吧。”
宫女放低了声音,“小皇子也已经在云鹤阁中处理好了,还请娘娘放心。”
罗凝海的双眸猛地睁开来,字字都闪着寒光,“你确定都处理好了,这事情可不能出任何纰漏,要是有什么不完满的地方,整个钟翠宫都得陪葬。”
宫女连忙点点头,“都处理好了,不过大皇子还是忘不了小皇子,一直都想着要去云鹤阁接小皇子到钟翠宫来呢。”
“小孩子而已,一下子就忘记了,”罗凝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云鹤阁的人差不多也要了结了,钟翠宫的人手都换成了罗府的人吗?”
“云鹤阁还需要一个时机,”宫女低声道,“早就换好了,一到时机便等候娘娘差遣。”
孟千重侧躺在床上,红烛光影在他脸颊上摇曳,他喉咙干得冒火,又不想起身去喝茶,就伸手来回玩弄着幔帐边的系带。
“皇上,”宋尔槐轻轻窝在他的身边,“今晚怎么不来和臣妾说话。”
孟千重清了清嗓子,放开系带摸摸她隆起的肚子,“朕看你月份也大了,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要是有的话一定要和御医说。”
宋尔槐嫣然一笑:“皇上只管放心,臣妾的身子可好着呢,御医送来的药都是顶名贵的。”她转了转眼珠,“不过臣妾有几日都没有看见谨才人了,她是不是病了。”
孟千重将她揽进怀中,漫不经心地说道:“谨才人过世了,朕怕你伤心所以一时间没有来告诉你。”
宋尔槐没有多伤心,倒是十分震惊,“怎么……才人好端端的就这么……”
孟千重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淡淡的,“你还记得当日如妃小产的事情吗,就是谨才人在如妃安胎药中下毒,所以如妃才小产了,谨才人看自己无法得到荣宠,便下毒手来害如妃。”
宋尔槐身体一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幸好她早已认清楚谨才人的为人,不然她和腹中的孩子就要步如妃的后尘了,“臣妾还真看不出谨才人是这样的人,还以为她是个热心肠呢。”
“你单纯又天真的,怎么会看得清她,”孟千重温柔地抱住她微胖的身体卷到被子中,“不过朕已经将她处死了,算是还如妃公道。”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人自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