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荣华屏气敛神地看着他,“皇上的提点……奴婢不大明白。”
“你是不大明白还是不想明白,”孟千重一挑眉毛,“端王为什么一直对沈婕妤感兴趣,是不是因为她可能和西戎流香组织的细作有关,看来端王也是为我大齐的国情着想啊。”
薛荣华垂下双眸,咬唇道:“这是奴婢让端王去查探的,奴婢侍奉的是齐国的主子,自然要为主子考虑周全。”
“那就是说德妃的意思了,”孟千重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无论如何,端王能够为朕铲除异己也是帮朕省心。”
薛荣华疑惑地看向他,“皇上为什么认为仪才人会是沈婕妤,婕妤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朕派御医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死去的沈婕妤有身孕,可朕根本就没有宠幸过她,”孟千重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西戎的古怪巫术众多,朕不知道沈婕妤是否使出来什么法子。”
薛荣华抿了抿唇,干脆将事实一股脑地说出来:“皇上,你知道德妃身边从前的青柠,也是西戎流香组织的人吗?”
“她莫名其妙地消失后,朕就遇到了沈绿袖,之后就将这一干关系扫了个干净,”孟千重眯起眼眸,“从前宸妃身边的玄霄也是如此吧。”
“玄霄绝对没有做对齐国不利的事情,”薛荣华连忙澄清,“她与组织脱离了关系,所以才会被灭口。”
“朕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纵你在齐国停留这些年,”孟千重勾唇一笑,“既然端王和你都对这位沈婕妤有兴趣,不如就帮朕一个小忙。”
薛荣华蹙眉道:“端王与奴婢都是秦国人,恐怕是不方便对来齐国的细作下手。”
“流香的人能够来到齐国,也会去秦国,朕看准王妃恐怕已经在秦国见识过流香的人了,”孟千重眼眸深深像是可以看穿别人的心事,“端王帮了朕这个忙,也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毕竟东北那边朕还要多多烦心。”
薛荣华垂眸沉吟了一番,这可是个烫手的大山芋,“皇上……请容奴婢回去同端王商量一下,再做出决定。”
孟千重轻声笑道:“你心中作何想法,朕是不大清楚的,不过端王对这沈婕妤的兴趣,像是不会拒绝朕提议的人,朕一直好奇一个秦国的大皇子怎么就对西戎来的细作如此感兴趣呢?”
薛荣华并不想接过他的话茬,只是平静道:“端王只不过是为奴婢做事而已,还请皇上见谅才好。”
孟千重呵呵笑道:“你不用替夫君掩饰,朕也不对此感兴趣,东北还有大事要忙,就先回上书房批折子了,准王妃在这冰天雪地里少走几步,要是受了风寒,朕和端王又要担心了。”
薛荣华抬眸瞪了他一眼,孟千重噙着玩味的笑意幽幽看了她一会,转身摆摆手,“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准王妃不要生气才好,快些去宫苑见端王了,昨晚他与沈婕妤喝了一夜的酒,恐怕是有很多话要对王妃讲呢。”
宫中庭院中传来搬动重物的响声,苏如霜眉眼间闪过一丝愠色,不耐烦地掀开狐皮毯子,冷眼看向窗外,“一大早上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宫几时要你们搬动东西了。”
宫人战战兢兢地端了杯茶过来,小声道:“回娘娘的话,那个……谨才人又从钟翠宫搬过来了。”
苏如霜瞳孔一紧,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到桌上,“什么?这毒妇竟然还敢回我华阳宫?”
“是这样的,”宫人低眉道,“本来早就应该告诉娘娘的,只是那时娘娘还在睡觉,奴婢不方便叫醒娘娘,就先应承下来,谁知今天一大早谨才人就搬过来了。”
苏如霜冷冷地看向窗外来往的宫人,嗤笑道:“这谨才人是魔障了吧,竟然还敢搬回来,本宫的丧子之痛还在心中悬着,时时刻刻都想要将她撕成碎片。”
宫人挤了挤眼睛,“娘娘,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啊。”
“德妃还真是比本宫还要无情无义,利用过的人就直接废掉,”苏如霜勾唇一笑,“这过河拆桥的招数是谁也比不过的,不过本宫倒要感谢她,幕后凶手的事情以后再找她算账。”
宫人低头问道:“谨才人现在就在偏殿里,娘娘要不要过去见一下。”
“今夜叫谨才人过来用晚膳,”苏如霜露出阴鸷的微笑,“本宫叫她有去无回,品尝本宫当日的丧子之痛。”
沈绿袖系好脖子下的缎带,将狐狸毛斗篷展开,对他微微一笑,“今天晴空万里,正是冰雪消融的好时候,端王出去的时候记得多穿些衣服,秦国与齐国的冬天到底是不同些。”
楚纵歌望进她琥珀般的一双眸子里,弯弯唇角说道:“多谢娘娘嘱咐,只是娘娘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待会上路的时候要多加小心才好。”
“端王不打算送一送我吗,”沈绿袖目光沉沉,“既然担心我,为什么就不来送一送我呢?”
“娘娘不是忘记了昨晚上和我说过的话了吧,”楚纵歌面上波澜不惊,“皇上要是知道了娘娘的身份,恐怕会将慎刑司的十八般刑罚都搬来吧。”
“端王还是在担心我了。”
楚纵歌皱了皱眉头,“娘娘难道不怕这从前是一条死路吗?”
“我受太子之托来到齐国,自然就是视死如归的,”沈绿袖语气是坚定的,眼底却是悲伤的,“只是皇上从未宠幸过我,看来早就怀疑上我的身份了。”
“娘娘在西戎……”楚纵歌听到太子后顿了顿,“娘娘在西戎的时候知道当年与太子相争的皇子的事情吗?”
“你说二皇子?”沈绿袖略一沉吟,“二皇子当年夺嫡失败,之后就被处死了,他的母妃过了几年也走了,你问起他的事情做什么?”
“我在秦国的时候有所耳闻,就是问一两句而已,”楚纵歌眼神黯淡下来,“还是再多问一句,二皇子身边有位小宫女,同他一起长大的,名字是碧游,不知娘娘在太子身边的时候可有注意?”
沈绿袖浑身一僵,极力掩饰过眼底的震惊,用平静的口吻说道:“碧游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她是二皇子的什么人呢,既然是位小宫女也用不到你这样留心吧。”
“碧游是……”楚纵歌转了转眼珠,随意找个身份掩盖过去,“二皇子的母妃是秦国人,这小宫女也是秦国来的,同二皇子一起长大,既然是秦国人就忍不住多问几句。”
沈绿袖幽幽地看了他一会,轻声笑道:“我依稀记得是有这个人存在,还请端王容我想一想,等到记起来了再告诉端王。”
“无妨,要是娘娘想不起来,也没有什么事,”楚纵歌看了一眼她消瘦的身形,“那宫女同娘娘从前的容貌很是相像,身形也差不多,不知娘娘想起了没有?”
“这碧游姑娘不是秦国人吗,可我从前是西戎人的面孔,”沈绿袖意味深长地说道,“要是端王的说辞模棱两可,我也是很难想起来的。”
楚纵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也记不大清了,娘娘想起来就好。”
沈绿袖微微颔首,“我看这大晴天的,准王妃也会过来,就不打扰端王了。”
“娘娘先请,我送娘娘到宫苑门口。”
楚纵歌刚下了几步台阶,便看到一道身影从门后闪出来,他愣愣地看向来人,而来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边的沈婕妤身上。
薛荣华掩去眼底一切情绪,向她行了个礼,“奴婢钟翠宫女官薛荣华参见仪才人。”
沈绿袖不紧不慢地笑道:“准王妃是端王的人,无需同我行这样大的礼。”
在如妃寒冰似的眼神下,丁语嫣手指间的筷子忍不住颤抖起来,都几片白菜叶子都夹不住掉落在桌面上,留下滑稽的油印。
“谨才人如此紧张做什么?”苏如霜不吃任何一道菜式,只是闲闲地喝着酒,“本宫总不能在饭桌上把你怎么样,谨才人的皮肤近几日有些暗黄,就算是下筷子就是不好吃的。”
旁边的宫女都捂嘴轻轻笑起来,丁语嫣慢慢放下筷子,哑哑地开口道:“嫔妾搬进华阳宫是皇上的意思,娘娘要是不喜欢,嫔妾不敢打扰娘娘,立刻搬回钟翠宫。”
苏如霜唇角染上一丝不屑,连连冷笑道:“都已经搬过来了,还做些这样的假模假样的功夫干什么,本宫看你就算是想要回去,德妃也不见得要你吧。”
丁语嫣脸上已是难堪至极,“娘娘……嫔妾已经吃饱了,还望娘娘允许嫔妾先行告退。”
苏如霜扫了两眼桌上掉落的蔬菜叶子,含笑道:“本宫见你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吧,要是饿着了肚子,皇上问起来本宫可是担待不起的。”
丁语嫣面色苍白地摸了摸嘴唇,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位宫女行色匆匆地走进来,朝高高在上的如妃行了个礼,“娘娘,那支白玉如意已经找到了。”
苏如霜眼睛却盯在谨才人的身上,“你说的是那支皇上送给本宫的玉如意吗,你在哪里找到的?”
宫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谨才人,颤声道:“是在谨才人居住的偏殿找到了,奴婢搜查了好久才从床底找到这支玉如意。”
丁语嫣大惊失色,连忙争辩道:“这不可能,嫔妾才刚刚搬进来,怎么可能转眼间就拿走了娘娘的玉如意呢,这宫女平白无故地冤枉好人。”
苏如霜并不想听她做出任何解释,两眼空洞洞地说道:“谨才人你才刚进本宫宫里,怎么就做起这样不干不净的事情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