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尔槐与苏如霜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场面话之后,就将香片呈到了她的眼下,“如妃娘娘,嫔妾记挂着娘娘的身子,便自己做了几袋香片送给娘娘,放在香炉中燃烧可以有助于睡眠。”
苏如霜瞟了几眼系着缎带的香袋,眼睛却盯在她身上,“你倒是聪明伶俐,知道关心本宫,比其他几位新妃要懂事些。”
“嫔妾伺候娘娘是理应的事情,”宋尔槐硬着头皮说道,“娘娘切莫太过伤心了,养好了身子以后就会还会有孩子的。”
苏如霜眼神一黯,弯弯唇角说道:“本宫知道了,不过伤心劲一过心里面就剩下仇恨了,杀害本宫孩子的人本宫绝对不会放过,有一天抓住了也绝对不会手软。”
她的语气像是透着寒光的刀刃划破凝滞的空气,宋尔槐不禁打了个寒颤,将头低得更低,“是……只是娘娘一向英明神武,要抓到害娘娘小产的人,千万别冤枉了好人。”
“你话里的意思是遇见了这好人了?”苏如霜露出一道阴狠的笑意,“丁语嫣除了回到钟翠宫继续给德妃当狗,没想到还跑到燕宜宫去拉拢良婕妤了。”她似笑非笑地拍拍手,“丁语嫣真是为了挡住本宫,而使尽手段啊。”
宋尔槐听着露骨的话语皱紧了眉头,“娘娘,谨才人可是第一个发现娘娘小产,并且及时告诉德妃的,娘娘心中的苦楚嫔妾明白,只是才人实在是无辜。”
“及时?本宫看着自己的孩子化作一滩血水流走,你还说是及时?”苏如霜唇角染上三分不屑,“就算是小门小户也要学学知识吧。”
宋尔槐被她讽刺得双颊一红,咬唇道:“娘娘,嫔妾的只是的确是不及娘娘,可是无论怎么看才人都不想是会做出此等难堪之事的人。”
苏如霜慢慢站起来,她颀长的身影遮去了宋尔槐头顶的阳光,她看着座下人发髻上的珠花,轻声笑道:“那婕妤觉得本宫像不像是会处罚妃子的人呢?”
宋尔槐浑身一颤,未料到不过谨才人说话而已,竟然会被如此为难,“娘娘……嫔妾言语有失,愿意接受娘娘的处罚,只是娘娘眉眼间有仁慈之意,但求娘娘手下留情。”
“本宫还没有说要怎么处罚你呢,”苏如霜踱着脚步走到她的身边,“你怎么自己就说起来了,不管丁语嫣和你说过些什么,总之本宫是绝对要叫她死在我手里的。”
宋尔槐抬起双眸正好对上她凛冽的眼神,只好悻悻地垂下头,放低了声音说道:“娘娘说的是,嫔妾不敢妄言。”
苏如霜伸出小指挑了挑宫女手中的香袋,衔着一丝淡淡笑意转过脸来,“良婕妤的香袋本宫就在此收下了,还请婕妤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不要为本宫太过操心。”
宋尔槐脸上还是红通通的,华阳宫的气氛冰冷寒冽,眼前身着高贵的娘娘更是如同罗刹,她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微微笑道:“娘娘喜欢就好,若是还要的话,嫔妾再送些过来。”
“本宫倒是觉得应该还会需要,”苏如霜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深深望着她阔别多年的面庞,“你先备下吧。”
“琳琅,”庄佑怡从落满积雪的梅枝下钻出来,“今天给燕宜宫的梅花送去了没有?”
“早就按照娘娘所说的送过去了,”琳琅接过她怀中的一捧梅枝,“只是燕宜宫的良婕妤并没有在宫里,到华阳宫请安去了,奴婢就给了她的宫女。”
“只要送过去了就好,”庄佑怡闻着满园清冽的梅香,“多折些送到偏殿瑾雯那儿去,她病重闻不得香料的味道,装些梅花放在瓶子里也能让她舒服些。”
琳琅眨了眨眼睛,含笑道:“娘娘对敏婕妤的心意,奴婢是都知道的,天底下恐怕没有比娘娘更上心的人了。”
庄佑怡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低眉笑道:“我是答应过淳亲王的,要帮他照顾好瑾雯,总不能对好朋友食言吧。”
“娘娘……”琳琅的眼神黯了黯,“其实娘娘实在没有必要如此麻烦自己,敏婕妤对于咱们而言只是一个外人,娘娘莫不是对淳亲王还存在着什么……”
庄佑怡冷下脸色,抬手止住她的话,淡淡道:“我和瑾雯相处这么久,早就把对方当作是好姐妹了,你说这样的话不仅伤了瑾雯的心,还让我看起来是个小气妇人。”
“奴婢话多,是奴婢的错,”琳琅抿了抿唇,“可是淳亲王也是不省油的灯,他的东北率兵造反的事情,已经传到了皇城,皇上听到之后气得把整个书桌上的奏折都撕了。”
“竟然会这样快,”庄佑怡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我倒是没有想到,他的动作会这样快。”
“恐怕不假时日都要打到皇城了吧,”琳琅故意放低了声音,“皇上曾经派人去搜查过江府,没有找到那卷贵人书,敏婕妤的事情很快就要被发现的。”
庄佑怡的心一下被揪住了,她强装镇定道:“不会的,她不过是位妃嫔与前朝政务有什么关系,皇上又怎么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娘娘,”琳琅急切道,“难道你还没有注意吗,敏婕妤可是个危险的存在,以后东窗事发我们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庄将军此生的心愿是娘娘平安,娘娘难道连将军的心愿都要忽视吗?”
“我一直在后宫苟且活着,”庄佑怡不禁加大了声音,“要不是遇见了江瑾雯,要不是她帮我找到了密道,我恐怕要一直在这里苟且偷生了,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滋味可言。”
“性命可贵,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首要的,”琳琅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娘娘,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你一定要记住保全自己最为周全,庄将军知道了后也会想你平安的。”
庄佑怡颤抖着苍白的嘴唇,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我无法弃朋友不顾。”
“娘娘想想,敏婕妤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你的朋友呢,还只是想要利用你完成她与淳亲王的爱情,”琳琅露出一丝悲凉的笑意,“娘娘总是太过天真善良,所以才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薛荣华掩上门冻得在双手间哈着气,“真是一天比一天更冷,我在温暖如春的钟翠宫呆着都不想出门。”
楚纵歌接过她手中的琉璃灯,帮她脱下沾满雪花的披风,含笑道:“那你在这大晚上还不是过来了。”
“我以为晚上会暖和一些呢,”薛荣华将冻僵了的双手塞到了他温暖的大手里,“没想到还是这样冷,感觉像是有三个冬天在齐国的上空。”
楚纵歌简直哭笑不得,挠了挠她的脑袋笑道:“晚上连一丝阳光都没有,哪里还会比白天还温暖,我看你这几天日日在雪地上玩,该不会是被谁扔过来的雪球砸坏了脑子吧。”
“我这几日就和柔嘉公主玩一玩堆雪人什么的,哪里会被一个小孩子砸坏了,”薛荣华撅起嘴巴娇嗔道,“你以为是你吗,那一日滚了个好大的雪球砸到我身上,差点把我从台阶上砸下去了,你好狠的心啊。”
楚纵歌挑了挑眉毛,歪着头坏笑道:“哪里狠了,在你快要摔下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先把你抱起来了,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倒是看你明摆着欺负我,”薛荣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要是你以后再这样,我在大婚的时候抛绣球非得砸晕你的脑袋不可。”
“你还想到抛绣球了,”楚纵歌满眼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要是砸晕了我,看你的洞房花烛夜与谁度过。”
薛荣华眉毛一扬,笑眯眯地说:“那还不容易,我再去大街上拉一位容貌清俊的……”
不等她说完糊涂话,楚纵歌倾面而下,轻轻地吻上她的双唇。
薛荣华愣了愣,慢慢阖上眼睛感受着他刚刚用过花茶的唇瓣,那些甜蜜的香气一丝一缕地沁入唇齿间,慢慢在彼此的心中流淌成河。
楚纵歌附在她耳边,用极富磁性的声音说道:“你还要不要找别的情郎了,恐怕他还没有我这样厉害的本事。”
薛荣华脸颊绯红地看向他,眼底亮晶晶的,依旧用不服气的口吻说道:“什么厉害的本事,我怎么就不知道呢,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楚纵歌勾起唇角,露出一道邪气的笑容,“你我还没有成婚,等到成婚那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真是不害羞……”薛荣华的唇瓣红艳艳的,轻轻咬了一下说道,“竟然敢和我说这样暧昧的话来,以后指不定有多么坏呢。”
“我又没有和别人说过这样的话,你紧张什么,”楚纵歌情难自已地吻了吻她,“你放心,我这样的坏也只有你能感受到。”
“我才不稀罕呢,说的有多么宝贵似的,”薛荣华咳了咳嗓子,正色道,“还有正经事情要同你商量呢,叫你去找漱玉殿的仪才人,你找的如何了?”
楚纵歌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你说她的事啊,我觉得……”
薛荣华看着他,沉声道:“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确实蹊跷,”楚纵歌垂下双眸,“不止是沈婕妤离奇过世有些蹊跷,连仪才人看起来也很奇怪,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其实你只用管沈婕妤就好了,仪才人倒是不用操心的,她就是被婕妤突然的离世吓到了,”薛荣华轻声叹息道,“仪才人是黄大人家的千金小姐,不过是个有些蛮横的小女孩,德妃也不见得将她放在眼中。”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朔风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