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对,就算是驸马也得回大秦找,要西戎那些异族做什么。”陈皇后附和道。
太子尴尬地摸摸鼻子,“驸马还是得妹妹说的算,她若是喜欢西戎的也无妨。”
陈皇后白了他一眼,“你以为灵芸和你一样百无禁忌,”她用怀疑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太子支支吾吾地说:“我……身子不舒服……迟了一会。”
陈皇后不大相信他,“你该不会又找舞姬了吧?”
“我没有,”太子慌忙摇摇头,“我最近在看史书,根本没有时间看舞姬呢。”
陈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嫌弃,“你要是有灵芸一半好就行了。”
“皇上驾到!”殿外一声急呼,看来也是匆匆接驾。
殿内三人皆是一怔,手忙脚乱地把面色僵硬的缃荷推进旁边的内室中,楚灵芸惊恐未定地平稳住呼吸,与母后对视一眼,正准备出门迎接圣驾时,却不料皇上一只脚已经跨进门槛。
楚灵芸将面上的惊慌掩饰过去,恭敬行礼道:“……女儿参见父皇。”
皇上赶忙把她扶起来,圈在怀中左看右看一番,脸上写满了关心和担忧,“你回宫了,怎么不先到御书房来,好歹也派人来通知朕一声,让朕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楚灵芸在他怀中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父皇,女儿进宫还没换衣服,不好意思来御书房。”
“父皇看着你长大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皇上宠溺地捏捏她的下巴,埋怨地望了皇后一眼,“你也是,怎么也不叫人告诉朕一声她在长春宫里。”
陈皇后含笑道:“是灵芸不让臣妾说的,她想明日里换件干净的衣服去见皇上。”
“还明日?”皇上咬了咬牙,“幸好朕早些来了,不然明日才能见到你。”
楚灵芸嘟起小嘴,撒娇道:“父皇,女儿好些日子没见父皇了,心中很是想念呢。”
“父皇也很想芸儿,”皇上眼底泛起浅浅泪光,“芸儿在西戎过得好不好,朕感觉芸儿瘦了许多,难道是没有好好吃饭吗?”
陈皇后安抚道:“臣妾也觉得芸儿瘦了……”
“来人啊,”皇上朝门外喊道,“去备下晚宴,让御膳房的人仔细准备着,就说公主回来了。”
太监眉开眼笑地说:“原来是鄱阳公主回来了,皇上的晚宴在哪儿备下呢?”
“父皇,”楚灵芸挽过他的手臂,“咱们三人许久没有在一块用膳了,不如就摆在长春宫吧。”
“就按公主说的,摆在长春宫,”皇上满眼爱怜地握住她的手指,“好不容易从西戎回来了,可要多陪陪父皇。”
楚灵芸笑眯眯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那女儿就天天呆在父皇身边,父皇可不要嫌女儿烦。”
“怎么会,”皇上揉揉她的小脑袋,“父皇巴不得把你做成个玉佩似的挂坠天天带在身边呢。”
今夜月色极好,碎钻似的星斗布满了半边夜空。薛荣华和楚纵歌顺着信阳殿对面的小花园散步,木芙蓉的清香在空气中越飘越远,随着晚风吹散开来。
“你派朱彤去查探晋王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楚纵歌失望地垂下双眸,“一无所获,太子府和东宫还有长春宫这边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晋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天牢里死去了。”
“就像未央宫的康贵妃一样,”薛荣华眼底,“鸾凤宫的和仪夫人亦是如此。”
“都是被人毒杀的,”楚纵歌疑惑地皱紧眉头,“陈皇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够下出御医都察觉不出的毒。”
“可是朱彤察觉出来了,”薛荣华若有所思道,“难道是西戎那边特有的毒物,只有朱彤这样西戎的人才能看出来?”
楚纵歌沉默不语地走了几步路,忽然见到远处长春宫灯火通明,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宫殿,热闹得仿佛搭了个戏台子。
“有贵客临门,陈皇后在设宴吗?”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楚纵歌挑了挑眉毛,“长春宫一贯冷清,现在如此热闹非凡,怕是只有皇上才会在的场面。”
“华妃怀着龙胎,皇上晚膳一般都是在永乐宫用的,”薛荣华探过头去,树木掩映间中露出一方宴席,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堆在一起,她依稀能辨认出太子的轮廓,“是什么样的贵客临门,能把皇上从龙胎那边招过来。”
“我从未听说过皇后有什么请得动皇上的贵客,”楚纵歌整理了一下衣襟,“都已经路过宫殿了,如果不进去,怕别人看见了会说我们不懂礼数。”
薛荣华认同地点点头,陈皇后一向不喜端王,别让长春宫里的人瞧见了让她有机会大作文章,又惹来一阵风雨。
皇上亲手为楚灵芸斟了一杯酒,“这是朕春日里让司酒局酿的,你最爱冰冰凉凉的东西,试试看味道如何。”
楚灵芸十分亲热地就着皇上的酒抿了一小口,只觉一股冷泉冲舌灌入喉咙,她咂咂嘴巴叹道:“司酒局的手艺真是不错,女儿就好像是含了冰块一般舒爽,只是这酒还没有冰希酒冷。”
皇上含笑摇了摇头,“那冰希酒喝下去一口骨头都寒了一半,哪里是你女儿家能喝的,小心胃里积寒又要同你小时候那样疼得在被窝里打滚。”
楚灵芸羞涩地笑道,“女儿身体健康,小酌一口还是不打紧的。”
陈皇后顺手把那酒杯藏在杯盘中,又斟了一杯果汁给她,“你还是顺着你父皇的意思吧,才刚回大秦可别叫我们担心。”
她略微一抬头,看见楚纵歌携了他的准王妃朝这边走来,不由眼神黯然,露出不悦的表情。
“儿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皇上听到了端王和薛荣华请安的声音,眼睛却还在楚灵芸身上,只含糊地应了一声“起来吧。”
楚纵歌面色平静地站起身,笑道:“皇后娘娘,儿臣与准王妃在花园中散步时,听到长春宫中笑语连连,特意过来给皇后请安,没想到是父皇与皇后在此设宴。”
“嗯,是皇上特意举行的宴会。”陈皇后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
太子夹了片肉脯在嘴中嚼着,说道:“端王用过晚膳没,要入座吗?”
皇上与皇后若是正想留他们入席应该早就开口了,原本热闹融洽的气氛被他的突然打扰变得冷漠寂静起来,席上所有人脸上都酝酿着一种微妙的意味。楚纵歌低头一笑,神情轻松道:“还请太子恕罪,我和准王妃已经用过晚膳,就不打扰皇上皇后了。”
看来这是皇后一家人在用晚膳,他这个局外人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楚纵歌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陈皇后身边的女子,不由得呆在了原地,这位女子是谁,她怎么长得这么像陈皇后。
薛荣华看清女子相貌时也愣住了,她贴近他的耳朵悄声道:“天啊,她怎么长得和你这么相像?”
“哪里是和我?”楚纵歌没好气地弯弯唇角,“明明是和陈皇后长得相像。”
两人心知肚明地互看一眼,这明明就是长得像和仪夫人柳呈芸吧,难道是皇上新纳的宫妃?
楚纵歌轻笑着问道:“父皇,这位是?”
那位女子率先站了起来,对他嫣然一笑,“端王哥哥,我是芸儿,你不记得我了吗?”
楚纵歌瞬间被原宿脑海中的记忆淹没,眼前这女子是鄱阳公主楚灵芸,陈皇后的亲女儿,太子的亲妹妹。
一旁的薛荣华简直哭笑不得,哪里来的这么多芸字辈的人,上一代一个柳呈芸,这一代一个楚灵芸,两人恐怕是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是芸儿,”楚纵歌转了转眼珠,原宿似乎和这个妹妹很亲近,“芸儿几时回来的?”
“她是昨日回来的,”太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唇边噙着笑意,“端王不知道吗?””
“哎,太子切莫怪罪端王,”陈皇后幽幽道,“芸儿不是端王的亲妹妹,端王自然不清楚。”
楚纵歌心下明白这是他们母子俩又在责怪他不关心妹妹了,他转头含笑看着楚灵芸,道:“你去西戎呆了三年,那儿好玩吗?”
“好是好玩,就是饮食上有点难熬。”
楚纵歌点点头,西戎和大秦在饮食上确实是大相径庭,“你去西戎三年有了些什么收获?”
楚灵芸轻笑道:“我在西戎居住了三年,期间在各地游山玩水,领略了不少当地的风土人情。”
“芸儿有没有到过西戎皇宫?”
“当然,”楚灵芸想了想,道,“我就是作为秦国的使臣去的。”
原来是借着使臣的名义到西戎游山玩水,薛荣华不由得翘起嘴角,这公主倒是有几分可爱。
“咦,”楚灵芸睁大了眼睛,看向薛荣华,“这位姐姐就是端王哥哥的准王妃?”
“是了,”楚纵歌往后退了一步,让薛荣华全身显现在众人眼前,“你皇嫂是薛宰相家中的嫡大小姐。”
倾泻而下的月光洒在薛荣华茶白色的纱衣上,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细腻,泛着莹莹光泽,楚灵芸微微一愣,含笑行礼道:“臣妹参见皇嫂。”
薛荣华笑着说:“不敢担,我还不算是王妃呢。”
“成为端王哥哥的王妃不是早晚的事情吗?”楚灵芸端起一杯酒,朝端王示意,“皇兄大婚时一定要请臣妹。”
总算能在宫里遇见一个不难相处的兄弟姐妹了。楚纵歌一脸轻松的愉悦,含笑道:“做哥哥的怎么会不请妹妹,我不但会请芸儿,还要让芸儿坐在最好的位子上呢。”
楚灵芸欢欢喜喜地拍手笑道:“那臣妹就多谢端王哥哥了。”
第一百零一章 晓梦阑珊(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