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李俢瑟的不轨行为涉及到皇室颜面,皇上对外宣称李皇后是因为重病难以治愈转而骤然离世,当日事发时的所有人都已经被秘密处死了,这一场皇后与皇子间让世人瞠目结舌的一厢情愿也只能被画上一个破残的句号。
赵贵妃赵卿瑶自从目睹李皇后自刎之后,便是在永乐宫一病不起,嘴中还念念叨叨着什么小公主二皇子之类的事情,整个人都是游离于思绪之外的,两只眼睛空洞洞的,有时盯住来看望她的人,有时看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唇边时而发出哭泣声,时而又作哈哈大笑,御医来看过几回之后,止不住地摇头,“这赵贵妃只怕是疯魔了,是没有办法医治了。”
与赵贵妃相反的是,原本心智受损的伯庸皇子在宓妃的照料下慢慢好了起来,他被自己的生母送走,养母待他不好又魔障了,而膝下无子的宓妃却是将他看作是自己的亲生皇子,时时刻刻不离身带着身边宠爱,伯庸更是喜欢这难得的母爱,渐渐变得活泼开朗起来,也算是了却了皇上的一桩心事。
皇上的身体在不间断的吐血之后,终于是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了,只得靠人参汤吊着精神,夜夜都是难以摆脱的噩梦,大家都不知道那噩梦中究竟是谁,只有贴身太监有时会听到他喊芸娘的名字,终究是无法摆脱这劫。
因为皇上无法料理国家大事,端王楚纵歌在接受圣旨之后,正式入主东宫成为储君,将所有的政务都搬到东宫来审理,让相王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帮助其完成政务。
黛蓝色的夜幕中,有一串烟花嗖嗖得蹿到了天空上,变幻了几种颜色,然后带着恋恋不舍的烟雾倏忽落下来,像是从云端坠毁的流星,薛荣华看着周围人五彩缤纷的面孔,心中却是空荡荡的,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仿佛是有谁在心底凿开了一个大洞。
楚纵歌侧脸看了看她,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不会又是身子不大舒服吧,要不要我找居士过来给你看看?”
“这倒是不用,居士往归梦寺去了,现在正是回春时候,她也不想总是闷在我这王府中,”薛荣华摆了摆手,冲他安抚地笑笑,“我的身体还没有这样脆弱,你明天再去请她过来也是不迟的。”
“我就是怕你的身子,你这几天和我一同处理宫中的事务,可见是忙坏了,不然也不会这样疲惫,”楚纵歌打量着她憔悴的脸色,“你要是有什么病痛可是不能够瞒着我的,不然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以后落下了病根就不好了。”
“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呢,这都不知道吗,况且这几天都是相王在帮你,我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不过就是给你们泡了几杯茶,”薛荣华低眉一笑,“现在我们可算是能够放心了,只有西戎入侵的事情能够叫我们懊恼,皇宫内部的事情倒是不用发愁了。”
“李俢瑟虽然勾心斗角了大半辈子,但是这一自刎,倒是省了我们不少的事情,赵贵妃疯魔了皇上也病倒了,那两位皇子也有了自己的归宿,”楚纵歌的唇角勾起一道悲凉的笑意,“你看别说只有西戎入侵的事情,这可是个大麻烦。”
“这事情很是棘手吗,”薛荣华皱起眉头,“我以为西戎不过既是同往常一样在边境处折腾几下,然后再被秦国军队赶回去,难道如今的形势竟然大变了?”
楚纵歌心烦意乱地揉揉眉心,“我的好哥哥当上了西戎皇帝之后,西戎的国力尤其是在军事力量这一块得到了很大的发展,而皇上则是错过了扩充军队的最好时机,所以相较之下,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薛荣华抿了抿唇笑道:“你不必太过担心了,西戎的作战经验比较秦国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况且叱咤风云的慕将军现在不在齐国,成为了秦国的太子妃,所以我们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楚纵歌的眼睛温柔了几分,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说道:“我还没有给你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将你风风光光地娶进东宫,成为我的太子妃。”
“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些虚礼的,只要你的心中有我就好了,我们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管是什么都无法阻挡的,”薛荣华有些为难道,“况且皇上在宫中还有一口气在,他是不会同意我进宫成为太子妃的。”
楚纵歌失落地叹气道:“那这事情又有的拖了。”
“我们现在的关系与夫妻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我是没有名分而已,”薛荣华衔着淡淡的笑意,“你放心地去办你手头的事情吧,西戎那边战事吃紧的话,你可以考虑从齐国借兵,齐秦之间的交情,是不会放任蛮族来侵略友邦的。”
“你好歹与罗凝海还是有些交情的,况且齐国对西戎向他们派送细作的事情一直是耿耿于怀,”楚纵歌转了转眼珠,“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们虽然人数少了些,但是战术与兵器不少,可以与齐国进行联盟。”
薛荣华勾起唇角说道:“你这就不用发愁了,要是能够赶在皇上闭眼前,赶走西戎那些扰乱边境的人,也算是完成了皇上的夙愿,让他能够安安静静地离开。”
“他的身子越发不行了,连御医都不愿意再加药,只得这么吊着,”楚纵歌幽幽地叹了口气,望向她的目光灼灼,“那等到我正式继位成为皇上,你就直接做我的皇后,那连太子妃都不用当了。”
“从端王妃到太子妃,现在又从太子妃到皇后,你这心意变得倒是比谁都要快,”薛荣华抿唇一笑,“我都明白你的意思,现在天也晚了,我在这里看烟花看得眼睛疼,想要回房间休息一下。”
楚纵歌挽着她的胳膊,沉声道:“要是坠儿还在这里就好了,她在生活上照顾你是没话说的,我明天还是要让居士尽快回来看你。”
“坠儿被李俢瑟推下了台阶,一命呜呼,这仇已经通过她自刎的那一柄剑完成了报复,”薛荣华的喉咙中发出模糊的声音,“对此,我想坠儿的在天之灵也会明白。”
楚纵歌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将她一路带回房间,偶然路过庭院时发现相王那边的书房还是亮着灯的,薛荣华抬眸看了看,轻声笑道:“该不会相王这个时候还在看书吧?”
“他一贯是最努力的,有时候我还以为我才是那个辅佐他的人,”楚纵歌定睛看了一会,对她低低地说道,“我们还是走吧,今晚就不用去打扰他了。”
独自看完烟花可以说是天底下最为落寞的事情了,柳缘无精打采地睡在客栈的小床上,天空似乎还残留了一些火星点子,她将后脑绾起的发簪放下,一头绸缎般的头发铺满肩头。
可算是不用呆在王府中,在这样明媚的场景中看见他了。柳缘咬了咬下唇,他现在应该是和端王还有准王妃在一起看烟火吧,肯定是用炽热而又无奈的眼神望着那对命中注定的夫妻,在心中品尝着自己的忧伤,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男子,现在看来恐怕就算是撞了南墙也不见得会回头。
门外传来咚咚得敲门声,柳缘打了个激灵从床上翻起来,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人来找她治病的,就算是要找也会找到归梦寺,除了端王府中的人,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下落,还不会是端王知道了自己的不肚子一人在外面,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而已。
柳缘摇摇地站起来,慢慢打开门来,正准备调侃两句的时候,他看到了西羽那张呼吸有些急促的脸庞,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
“难道居士就这么让我们呆在门外,”西羽冲她眨了眨眼睛,“我去了一趟归梦寺,找不到你,就立刻想到了你有可能是住在了客栈中,这不立刻就找到你了。”
“你来找我做什么,好端端的,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和相王他们看烟火吗,来我这里做什么,又没有什么好东西要给你,”柳缘又将自己的头发绾起来,“现在他们路上的障碍物都已经扫清,皇上也是半睡半醒的样子,谁都无法打扰到他们了。”
“我看准王妃的表情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不过是和所有人都一样,”西羽勾起唇角说道,“这事情还早呢,是要皇上在一天就不会让准王妃这样的身份进宫的。”
“可是这皇上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到底是要闭眼的,”柳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看你这架势不是相王让你过来的,也不是端王让你过来请我的吧。”
“本来就是我自己要过来看你的,与相王还是端王都没有什么关系,”西羽的眼神有些羞涩,“相王不愿意看到端王与准王妃要好的模样,就一个人闷在书房中看书,我实在是觉得王府中的气氛闷得人发慌,就告辞到你这里来了。”
柳缘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甜滋滋的,“其实我明天就会回到王府上,重新接手照顾准王妃的生活,根本就用不着你特别过来,我不过是忙中偷闲而已。”
“我都说过并不是找你回去工作的,只不过来看你而已,”西羽的眼眸在夜色中越发深邃起来,“你有没有问过我的父母是因为什么而被灭满门的?”
“你不是说替天行道吗,然后碰上个有势力的权贵。”
“其实不是,我父母是因为在夺嫡风云中给二皇子站队,而被前太子手下的人奉命清除了,我好歹留住一条性命,能够继续生活下去。”
第三百六十五章 故事中的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