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荣华在半夜三更醒来,屋外的院子沉浸在一片夜色中,她在恍恍惚惚叫了几声坠儿的名字,却忽然想起坠儿已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你要做什么,坠儿已经不在了,”幔帐外立着一道身影,隐隐约约是个男人,“是要喝水吗,以后叫我就行了。”
薛荣华立刻从睡意中惊醒过来,全身警惕地拉开幔帐,看清楚梦中人的脸庞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了,晚上在书房等了你许久,看你半个身影都看不到,就转头睡觉了。”
楚纵歌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她,顺手摸了摸她垂到腰部的长发,满眼都是温柔,“以后你要是等不到我就快些睡觉吧,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几时才会回来,要是耽误了你睡觉的时间就不好了,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行吧,感觉轻松了许多,但是那药方子是撑不了几时的,我还是需要柳缘居士的帮忙,”薛荣华低眉道,“相王已经去归梦寺请了,不知道怎么样了,希望柳缘居士不要在意皇后那边的事情,那并不是她的错误,她要是回来了我们一定要好好待她的。”
“那是肯定的,”楚纵歌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把事情都和我说了,你还想隐瞒我到什么时候?”
薛荣华一愣,手中的茶杯洒出几滴水来,“皇上和你说过他不让我们成婚的事情了?”
“都说了,你是不是还想着隐瞒我,然后自己默默地承受着一切呢?”
薛荣华眼圈一红,嘴唇蠕动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的,楚纵歌托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皇上用皇位来要挟我,如果我坚持与你成婚的话,那储君就是由子瞻来坐了,我以后最多不过就是位亲王,”楚纵歌眯了眯眸子,“他心中对你很是忌惮,你当年是慕琅华的时候给秦国带来了太多的灾难。”
“这些事情不是我能够控制的,我前世为齐国冲锋陷阵的时候,从未想到过今生会在秦国重生,”薛荣华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可要怎么办,皇上的意思是想要让我随便许给人家嫁了,然后让你娶别家的小姐。”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妻子,我从未想过娶过她人,也不会将你拱手让人,皇上不过就是想逼迫我们坏事而已,我们可千万不能上当。”
薛荣华皱了皱眉头,“可是皇上已经许诺过皇位了,你要是不娶我便可以入主东宫,这要比以后自己谋划要简单许多,你真的不会考虑吗?”
“不会,我可不是要去用妻子换取皇位的人,”楚纵歌斩钉截铁地摇摇头,“牺牲自己所爱的女人去换取权势,这是懦夫的做法,皇上要威胁我就威胁吧,他的身子就像是夕阳一般一日日沉落下去,我才是新生的朝阳,他想要用这个来威胁我,也要看看这皇宫有没有与我相争的资本。”
薛荣华欣喜不已地扑进他的怀中,笑得愉悦道:“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放弃我的,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回来,想要告诉你这件事请,想让你做出决定,我刚开始的时候还是惴惴不安的,以为你会离我而去,但是你现在回来了,可算是给了我一个莫大的安慰。”
“我是值得你相信的,”楚纵歌眼中含情脉脉地说道,“你是我身边最珍贵的存在,我失去谁都不会愿意失去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与我同侪共进,我们一起来抵抗皇上。”
薛荣华眯了眯眼眸,“不仅仅是皇上,我现在最难以忍受的就是皇后了,必须想要将她除去的,不然她在有生之年绝对不会放过我。”
西羽将包裹整理好了之后,指了指那把放在雕花架子上的长剑,“王爷,这把剑你也要一同带走吗?”
楚呈勋侧脸看了看,摆手说道:“不必了,又不是不会回来,这把剑不拿回去也罢,就在这里放着吧,我临走的时候和端王说一声,让他替我好好保管这把剑。”
西羽摇了摇头说道:“王爷你真的决定要离开吗,那个居士为何一定要你走,她才能入王府来救治准王妃呢,这个条件也太苛刻了吧,奴才看居士的性子也不像是会说出这样苛刻条件的人。”
“她是这个意思我又有什么办法,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原本说话就不应该去招惹她的,”楚呈勋唇边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只要她能够进入王府为准王妃治好病,我离开王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王爷你觉得,柳缘居士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西羽摸了摸后脑勺,“她不至于说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你不是说她的母亲前世就是端王的母妃吗,是皇上最爱的妃嫔,而她又正好进宫了,不会就遇见了皇上,让皇上知道了她是自己所爱女子重生之后生下的女儿吧。”
楚呈勋浑身一凛,内心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那天回来的时候,我都没有问过她有关于这些的事情,光顾着埋怨她将准王妃重生之事告诉皇后了,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古怪。”
“你说柳缘居士是什么,”薛荣华怔怔地站在门口问道,“皇上知道居士是和仪夫人重生之后所生的女儿了?”
楚纵歌眼底闪过一丝异样,“果然,怪不得我进宫的时候皇上问起居士来,说是他的身子不怎么好,叫居士进宫去给他看一看身子,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居士的身份了。”
楚呈勋转过头来,看到他们站在门口处,清晨的阳光打在他们的侧脸上,倒真是映出一对璧人的身影来。
“我们是过去给你送行的,无意中听到了你和西羽的对话,”薛荣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是我也非常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居士就让你离开才能过来呢?”
“她不待见我罢了,在你进宫被皇上和皇后斥责之后,我与她说了几句重话,然后她就气冲冲地离开了,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受罚的。”
薛荣华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件事的错不能完全怪在你的身上,你不过也是为了我与端王罢了,但是要是叫皇上知道了居士的身世,对她有什么想法之后就不好了。”
楚纵歌皱了皱眉头,沉声道:“皇上对和仪夫人的执念一直都没有放下,只怕他会对居士出手,不过你放心就是,这便由我来担着,索性就说我们也找不见居士了,皇上近来身子不好,总不能为了她天下寻人吧。”
薛荣华点点头后又看向刚刚收拾好行李的楚呈勋,他勾了勾唇角,说道:“以后你们就要多加保重了,我住下的宅子离王府还是比较远的,也不能照顾到你们,但是有事的话我必定是第一个到的,你们尽管派人来找我就是了。”
楚呈勋带着西羽走出房门,回头又看了一眼薛荣华,含笑道:“等你病好了之后,我就马上回来,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居士能够治好你的。”
“本宫听说慕琅华还是住在王府中,连行李都没有收拾根本就不曾打算过要走人吧,”李俢瑟面露狠色,唇边扬起一抹阴鸷的笑意,“她真当皇上的命令是耳边风吧。”
“不只是这样,王府上下的人仍旧将她视作是准王妃呢,吃穿一律照旧,”瘦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且府中喜气洋洋的,就像是要成婚。”
“成什么婚,慕琅华是什么样的身份,居然还敢想着要和端王成婚,本宫看这端王也真是太糊涂了,敢直接忽视皇上的命令,真是不为自己的前程考虑,”李俢瑟的护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中去了,“这个慕琅华以前仗着孟千重的宠爱,现在就仗着端王的宠爱,不过就是靠男人过活罢了。”
“娘娘你可千万不要动怒,为了一个死去活来的女人多不值啊,”瘦香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过这慕琅华到底是想要玩什么把戏,皇上的话都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了,难道她还是想要嫁给端王,这样都不死心吗。”
“她敢不死心,皇上绝对要杀了她,慕琅华让多少秦国男儿葬身沙场,皇上怎么能够容忍得下这样的仇人,”李俢瑟咬了咬下唇,“现在皇上也是病下了,本宫还不知道自己能否对抗住她。”
“娘娘不要着急啊,既然慕琅华坚持住在王府中,那我们就让人把她给赶出去啊。”
李俢瑟转了转眼珠,“怎么将她赶出去,难道要让本宫叫御林军冲进王府将她从端王身边拖出来吗,那样的话皇上也会怪罪下来的。”
“娘娘,奴婢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娘娘为何不将她许配给别人,或是给端王另外赐婚呢,这样别人肯定会赶她出去,或是将她接走的,这样一来她是不得不走了。”
李俢瑟抿了抿唇,“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给端王另指婚约倒是不大现实,皇上本来就怀疑本宫和端王之间的事情,叫慕琅华和别人成婚倒还是差不多。”
瘦香点点头,捂嘴偷笑道:“娘娘,正是这个理,端王他不一定会娶别的女子,而且就算是娶了别人,他还是可以与慕琅华在一起,但是慕琅华嫁出去就不一定了,所以首当冲要的是给慕琅华指一门亲事。”
“端王不是和相王住在一起吗,”李俢瑟心中一动,“本宫记得相王很是关心慕琅华,好几次都是他去给她找治病的大夫。”
“这不就对了吗,”瘦香附耳低声道,“相王手上又没有什么权势,叫慕琅华跟着他是最好不过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莫失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