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呈勋骑着一匹白马慢慢踱到一家庙前,门口的一树桃花开得正浓烈,春风吹过带下些许桃花瓣落在他的肩头,他直起身子往庙中看去,里面载满了柳树,细长的柳条在空中飞舞,似乎是在招呼着远道而来的客人。
西羽扶着他从马背上下来,“这就是柳缘居士所在的庙了。”
楚呈勋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上面印记斑驳,显出大字来——归梦寺。
“想不到竟然是住在了庙中,我还以为是深山老林里,这里离京都大街也不远,”楚呈勋呼吸着清晨的空气,“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神医,可千万不要叫我失望啊。”
西羽有些犹豫地问道:“准王妃和端王知道你来这里了吗?”
“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们怎么会知道有一位神医是柳缘居士呢。”
“奴才的意思是他们知道王爷在为准王妃求得神医吗,”西羽抿了抿唇,“王爷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神医,那端王可是连动作都没有过。”
“端王在处理政务,哪里又会有时间来找什么神医,”楚呈勋十分潇洒地拂去肩头的花瓣,“做好事而已,又要人尽皆知做什么,只要准王妃能够痊愈就行了。”
“王爷可真是个好人,”西羽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要是准王妃能够明白你的心意就好了。”
“你可不要在她面前去多嘴多舌,她现在可是端王的准王妃,很快就要嫁给端王了,你不要去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楚呈勋的眼神黯淡下来,“你去敲门吧,见这样的事外高人规矩最要紧。”
西羽一皱眉头,“可是王爷就这样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什么嫁衣裳,你还不快些去敲门。”
西羽见他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只好悻悻地低下头去敲门,他屈起指关节还没有触碰到门板时,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奇怪了,”西羽一惊,连忙往门里面看了几眼,“没有人来开门啊。”
楚呈勋半眯起眸子,走近门口,“兴许是碰巧被风推开了,我们是来这里找神医的,又不是研究门到底怎么开的。”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穿过草地的鹅暖石道路,西羽踩上去四处打量着这些迎风飞舞的柳树,放大了声音说道:“有人吗,请问柳缘居士在这里吗,我们是端王府中来的人,特有一事求居士出手相助。”
楚呈勋皱了皱眉头,一丝柳枝险些抽到他的脸颊,“这居士住在远离京都的地方,都不一定知道有没有端王,我们还是先走几步吧。”
西羽目光投向了里面的屋子,透过乳白色的幔帐,依稀显出一道人影来,“王爷,里面似乎坐着一个人,你看看是不是柳缘居士。”
楚呈勋迫不及待地加紧了步伐,那确实是一道人影,看上去比常人要消瘦许多,他走到菱花格子的窗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是柳缘居士吗?”
那道跪坐着的人影一动也不动,传来了极为低沉的声音,“你是谁?”
楚呈勋按捺下激动不已的心情,“我们是端王府的人,特意来归梦寺有事求得居士帮忙。”
人影在里面呆坐了半晌,传来一句简单至极的话,“进来吧。”
西羽一愣,低声道:“奴才还以为请居士是很麻烦的事情,要过得五关斩六将呢,没想到报上名来就叫我们进去了。”
楚呈勋也露出释然的笑容,“可能越是名气大的人越是没有什么架子吧,这也是好事,省的我们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帘子一动,惹得门口系着的风铃传来悦耳响声。
薛荣华轻轻喝了一口浓汤,看着饭桌边空着的座椅,“相王是出去了吗,今日怎么没有见到他过来用午膳?”
“奴婢听说他很早就出门了,具体是什么原因也不大清楚。”
楚纵歌轻声笑道,“你也是多心了,他一个男人出去是很正常的事情,难道要像你这个病美人一样时时呆在家中吗?”
“又不是我想要呆在家中的,”薛荣华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要是我身上没有这么多的病痛,能够快些好起来就好了,整日闷在家里面倒是无趣得很。”
“今天我正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不如就带你出去玩一玩吧,”楚纵歌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倒是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薛荣华低眉想了想,“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不如你就带我去爬山吧。”
“爬山?”楚纵歌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这个身子软绵绵的,可以上山吗,可不要走到半山腰就不行了,然后还得让我把你背下来。”
薛荣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可千万不要小看我,不过就是去爬山踏青而已,我这点子力气还是有的,可别是你爬到一半就不行了。”
“我可是要比你厉害多了,”楚纵歌勾起一丝笑意,“不如我待会带你去走一走,抱着你上山都没有问题,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薛荣华一愣,看了一眼捂嘴偷笑的坠儿,不由得红了脸颊,“你真是说什么胡话,这里还有旁人呢,你这不是要叫别人看笑话吗?”
“什么笑话,你都是我的王妃了,府中的人哪个不是把你看作王妃的,我们还在乎这些做什么,”楚纵歌笑眯眯地说道,“你都在王府中住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样脸皮薄的。”
“你管我脸皮薄不薄的,”薛荣华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不过你这样说起来,我貌似很久都没有回宰相府了,虽然和那薛大人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是去问安还是应该的,毕竟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年纪大了膝下又没有旁人,还是需要我来照顾他。”
坠儿在旁边忧心忡忡地提醒道:“是啊,小姐可知道老爷生病了,已经有几日没有上朝了,奴婢看老爷病成这样本来想告诉小姐的,但小姐还是自己先想到了。”
“我当然是记着他的,但是如果不是他三妻四妾的话,我从前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的,”薛荣华面色冷色地夹了一筷子的蔬菜,“我还是过几日再去看吧,给他一些时间反思这些年来的过错,因为他的冷眼而伤害过的那些人,他都应该祈求她们在天之灵的原谅。”
坠儿悻悻地垂下头,“原来小姐心中一直都在记恨着老爷呢。”
“怎么会不记恨,他是宰相府中万恶的根源,却又是无法铲除的,”薛荣华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让他痊愈,他年纪大了也就慢慢自生自灭吧。”
楚呈勋盯着对面沉默不语的背影,有些局促不安地移动着身体,“不知居士心中想好了没有,要是可以帮助端王府的话,麻烦与我们一同下山。”
“你是为端王来的,还是为准王妃来的,”居士淡淡地说道,“依我看你是为了准王妃过来的吧。”
“这有什么区别吗,”楚呈勋皱起眉头,“不管是为了端王还是为了准王妃,都是想让准王妃可以快些好起来。”
居士慢慢转过身来,是一张极为清秀的面孔,而她的声音也随之变得清甜起来,“这当然是有很大的区别,因为忠心来的和因为爱意来的,这可是很不一样的。”
西羽眼睛都看直了,手指抖了抖,“居士居然是女子,还是这样年轻的女子?”
“是啊,”居士的眉眼弯弯,“你这么意外做什么,难道神医就不可以是女子吗,你莫非是对女子有什么偏见?”
“不敢有,只是觉得很意外,”西羽打量着这清秀的眉眼,“我还以为居士是年长之人呢,毕竟是行医多年的。”
“行医靠得无非是天赋或是经验,而我恰好是前者,”居士半眯起眸子打量着他,“我看你家王爷是为了情意而来的吧。”
西羽尴尬地望向他,楚呈勋毫无畏惧地直视她的眼睛,“我的确是为了情意而来,不过是极为干净的情谊,并非有什么杂念在里面,还请居士能够满足我的心愿。”
居士笑得肆意,“果真是如此,你爱上了有夫君的女子,却还要为那女子寻医问诊,这可是件有趣的事情。”
“那女子的夫君并不知道神医的存在,我不过就是帮助他们而已,”楚呈勋拱手道,“还请神医明白我的心思。”
“你的心思我自然是最明白的,”居士衔着淡淡的笑意,“不过那女子应该是不知道你来到了这里,只为她的身子能够尽快好起来吧。”
“是,她现在尚在病中,我也不方便去告诉她。”
“你既然知道了我是神医,又知道了我住在归梦寺中,为什么不告诉那女子的夫君,让他自己亲自过来呢,何必要自己白跑一躺,”居士眼中含义万千,“我看你的心中不如你自己所说的那样毫无杂念啊。”
楚呈勋愣愣地看向她,眼神却早已泄露了他的慌张,“居士的意思我无法说清也道不明,只求居士与我下山去救准王妃。”
居士一脸高深莫测地盯住他半晌,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可以随你下山,不过你要和我说清楚所有的事情。”
“什么事情,”楚呈勋咽了口气,“准王妃的病情我会与居士说明白的。”
“不,我说的是你与准王妃之间的事情,”居士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冲他眨了眨眼睛,“我对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最感兴趣了,你要是能与我说一说,我准保治好她。”
第三百三十九章 柳缘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