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姐那口气吁完，静静的，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只是喝了口水后，又吃了几块牛肉。
　　我没有去催着问为什么，也没有说别的话，我低头撕了一些鸡肉配着面包吃了。
　　朱小姐吃了牛肉，喝完了汤，拿着餐巾擦了下嘴，又端起了酒杯，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才道：“我爸提出了离婚，我妈马上就同意了，他们甚至一分钟都没有耽误，就直接去民政局办了离婚，
　　当天，我爸就收拾了他的东西搬了出去，可是呢，我爸并没有对老人们说为什么，结果啊，知道我爸妈离婚的事，两家老人一起，把我妈给喊过去了，那天呢，我也跟着去了，那一天，我就在那，看到我祖父祖母指着我妈的鼻子，一个劲说我妈的不对，说一定是我妈做了什么，所以我爸才要离婚，
　　否则，我爸那么老实的人，怎么会要离婚？他们说，我爸是净身出户的，一定是我妈贪钱，所以使了什么招数，让我爸自己走，说的那个是一个……我那个时候都惊呆了，我完全不敢相信，那些话居然是我祖父祖母说的！那么多年，明明一直都是我妈在照顾他们，明明一直以来，他们也都说着，我妈是最孝顺的媳妇，怎么就能……”
　　朱小姐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后慢慢的晃着酒杯，慢慢的道：“他们说着说着，就又说到我身上，说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我却没有考上最好的大学，给他们丢了脸，
　　当时我妈就怒了，前面他们说我妈的时候，我妈啊，一直是一脸平静，低垂着眼帘，就连我外婆使劲对她使眼色都没有搭理，可是我祖母这么说的时候，我妈怒了，我妈直接砸了手中的杯子。”
　　朱小姐的声音再度一顿，眼角微微上挑的，带上了一些笑意的道：“我妈指着我祖母的鼻子说，我念着你是长辈，所以你侮辱我也就算了，可你别想连我女儿也一起糟蹋！你儿子为什么要离婚，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搁这里哄谁骗谁呢？既然你们都不要脸了，我给你们留脸干嘛？你们说，你儿子是净身出户，他不净身出户，难不成，还想要替那贱*货带走我的财产不成？！你说你们花了多少钱在我女儿身上，好，我们来算算账！
　　这十八年来，你儿子每个月都会上缴三分之二的工资，可是呢，钱到我手上还没有捂热，这三分之二里面的大半，就给了你们二老，说是给你们的养老钱！然后，每个月，我还得给你们买肉，买鸡鸭买鸡蛋的送过去，这些钱，你们有给我一分嘛？
　　不说这些，就说这每年做煤饼，后来是换煤气罐的钱，还有我替你们交的水电费，还有你们这里时常换的家具，老爷子你养的花，老太太你外面欠的麻将钱，你们有给我一分嘛！你们自个算算，这么些钱算下来，你儿子交上来的工资还有剩嘛！你要算账，我给你算，别说你儿子压根就没有钱留下，没有钱养我女儿，就你儿子在家吃了那么多年的饭，还差我菜钱呢！”
　　朱小姐一口气说完，顿了下，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在我给她添水的时候，笑了下，道：“那个时候，我那祖母的脸色啊，啧啧。”
　　我想象了一下当时那场景，不觉也轻翘了下唇角。
　　心里，是有些羡慕的。
　　朱小姐啧完之后，接着道：“这还不算，我妈啊，她后来给我说，她也是被气狠了，想着反正都撕破脸了，也不想再留什么了，所以呢，当时她就接着说，你们别把我当傻子哄，你们儿子离婚，是因为他已经跟他那个初恋情人在一起了！
　　他们都在外面同居大半年了，而且，那女人还怀孕了！你们可别说你们不知道，那女人去做孕检，查出来肚子里的是个男胎，这还是你们二老给找的关系，还特意的去打了招呼，让人家一定要告诉你们是男是女！”
　　我一下没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然后就赶紧的闭住了嘴。
　　朱小姐笑了一声，道：“你那个样子干嘛？别憋着了，我当时啊，也是完全惊愣住了，我啊，我其实……”
　　像是想起什么，朱小姐笑意一收，脸色微沉，轻吁了一口气后，才慢声接道：“我其实，小时候也很喜欢祖父祖母，祖父祖母呢，也对我很好，就算后来随着我上学，随着我年纪渐长，他们不大像以前那么喜欢我，但是，我……所以，那时候，我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事居然我祖父祖母都知道，
　　不光知道，他们还预先去看了那孩子是男是女，当时那人告诉他们说是怀了男孩子，所以他们才默认了我爸那么做，可是又为了自己的面子，想将责任推到我妈身上，这样，就算我爸到时候另外结婚了，他们依然可以和我外婆外公还有那一帮老朋友像原来那样……”
　　朱小姐声音又顿了下，发出了一声冷哼道：“所以，当时我妈这么说的时候，我那祖父啊，就装模作样的大怒，还拍桌子说我妈胡说，我妈呢，也是狠了，直接就说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还有住在什么地方，
　　然后呢，我外公就说了一句，说那好，大家都去看看，是谁说谎，一看就知道，嗯，然后啊，我外公还顺便喊了我祖父的邻居，也是他们一起的老同事一起，当时也不给我祖父祖母有通风报信的时间，带着一群人，就杀去了那边，
　　我外公呢，原来是当过兵的，是老一辈的兵，虽然年纪大了脾气好多了，但是呢，啊，那个，到了那边，门都没有敲，一脚就给踹开了，啊，当然，那个时候的房子不像现在，再说，那不过是我爸临时租的民房，所以呢，那个门很破很烂。”
　　“然后呢？”我终于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然后。”朱小姐讥笑了一声，道：“然后，我们所有冲进去的人，都看到了我爸和那个没穿衣服挺着一个至少五六个月肚子的女人抱在一起，嗯，抱在一起亲嘴，我到现在，都不能忘记我爸当时那脸色，真是，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