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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走得慢了一点

  于她并无半分利处,所以便要将她撵走吗?所以,锦公主信件一到,便做出这等决绝的姿态,不肯表露一丝心意。
  四平看不懂公子,只是低垂着头。
  公子玄目光冷清,冷清中泛出浅淡的黯然,他望着桌上一副地图,仔细看那地图上的脉络,低声道:“去吧,沿途小心保护,勿要被王七爷发现。”
  四平一喜,“喏。”
  公子玄听出他的喜气,苦涩一笑。直到四平已经走到门口,忽然心头一动,“回来。”四平脚步一错,不解的回头。
  “不必了。有王七爷在,她能有什么危险?倒是比跟着我安全了太多。王七爷那个人……”他垂下眼帘,不再多言。脑海中,却忽然浮起那夜一灯如豆,美人中了合欢散,雪肤玉臂隐于罗帐的一幕。他的心倏地狂跳,没由来地颤抖起来。
  从荆州府去浣风楼,一路上还算太平。一来没有了公子玄这样的刺杀目标,他们委实也没遇到什么坏人。二来,七爷、倾城,甚至蒋玉娇都是一身功夫了得人物,寻常蟊贼哪里能奈何他们。
  走走停停万分顺利,几乎已经到了游山玩水的地步。总之,沿途风景看得还不错,蒋玉娇和七爷都不愿意走得太快。就是倾城,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追赶。
  走到半路,七爷就又接到了锦公主的信件。这一回,还真不是写给公子玄的,而是写给倾城的。信中字迹端庄,隔着信纸也能观出写信人的风雅魅力。信上洋洋洒洒千字,都是对倾城的思念,还有催促她快些到达浣风楼,好为老太君治病的请求。
  倾城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点,她的思念就忽然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起来。往日,她写信给公子玄的时候,还真就没看出来她这样情深义重。倾城瞧着落款处的天锦二字,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但这笑意,却让蒋玉娇看出一点儿毛骨悚然来。
  马车飞奔,赵二狗打马如飞,驾车的技术很好。
  车中并不颠簸,倾城捏着信纸,递到茶几上的灯火上,缓缓烧了。
  蒋玉娇不敢多劝,因不知道劝解什么。倒是王七爷,吊儿郎当地看过来,忽然勾唇一笑,“若兰,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倾城挑眉转头,瞧着七爷并不追问。她在等他说出想要的答案。
  七爷却往后缩了缩,像是惧怕她似得,不再说一个字。她便恼了,秀眉蹙起,“有话快说。”
  七爷一愣,忽得不耐,“怎么见了公子玄像只小绵羊,见了爷却像是一只母老虎。真以为爷好欺负,你欺负一个试试?”
  她便蔫了,愤愤地瞪一眼对面高挺鼻梁的男人,垂下眼帘不答话。
  蒋玉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了……
  良久,车里的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憋着烦闷,一个憋着心火。许久,七爷实在看不下去她戚戚的样子,道:“你从前不是说,谁再提那些不该提的话,就要拿你的匕首杀了谁。爷又不傻,专门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眸光一怔,转头看着七爷的脸,忽然想起广陵桃花园中,她一把匕首插在桌上,吓得七爷和辛夷都不敢说话的场景。忽然就明白了七爷的意思。
  原来……他想要说的话是这个。
  她眼神黯淡,垂下双眸,倒并没有再次拔出夕颜剑,在七爷跟前威胁晃悠。而是闷闷地坐在座椅上,瞧着信纸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自立门户,真的可以么?还是说,经历锦公主几次事件,她已然有了自立门户的意思?
  若果然她自己立门户,辛夷、王七爷是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虞美人八大首领,他们这边三个,锦公主那边四个,实力悬殊并不算大。
  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别胡说了。咱们快些到了浣风楼,或许还可助刘裕一臂之力。”
  信上说,刘裕到现在还没能进得浣风楼,只因浣风楼那一群老少爷们儿,根本不买这个私自离家出走家伙的账。又因为孙恩明里暗里挑拨离间,刘裕现下的状况很为难。
  但,若她治好了老太君的重症,刘裕的局面定然转圜。毕竟,老太君最喜欢的人乃是刘裕,而老太君在家中的地位又很超然。
  倾城发话,七爷不好反驳,叹息一声靠着座椅,闭着眼睛悠闲地打起盹儿来。还没睡着,先哼哼唧唧唱起了小调儿,却是稀里糊涂根本不知道哼的什么。
  倾城仔细听他唱出来的字眼,才知道他哼的乃是成都府地界一首耳熟能详的小调儿。只不过整首小调儿没有一个字踩在调子上,让人根本听不出他究竟唱得什么。
  人说对牛弹琴,对牛弹琴。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身旁这位爷根本就是一头弹琴的牛,还是一头自鸣得意,自诩为情歌公子的牛。
  她蹙眉往旁边挪了挪,权当耳旁的“牛音”是催眠曲,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可惜,她闭了半晌,七爷还在哼着。因为每个音节都是错误的,她越听越觉得难受,恨不能掀开他的脑袋,将他的五线谱掰正了。
  猛地一睁眼,忽然想起乌云镇遇到的神奇船只。
  她眸光一闪,问,“七爷,你学了这么久的弹琴,到底现在弹得怎么样了?我记得上一回听你弹,好像你还弹得挺不错的。”
  旁边的人闭着眼睛哼着曲儿,不耐烦地哼一声,“甭提了。就那破琴,随便怎么奏都是拉风箱,爷早将琴和琴台都砸成碎片,统统扔到江里了。”
  倾城眉目闪过笑意,装模作样点点头,“哦。原来是扔到江里了。”
  七爷却是一惊,倏地睁开眼坐直了腰身,转头看问话的倾城。待见得倾城闭着眼,长睫安静地垂着,像是被他的催眠曲唱得睡着了似得。终于缓缓放下了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打个哈欠,连小调儿也不愿意唱了,偏着脑袋装睡。
  浣风楼就在距离建康府二百里的龙泉镇上,龙泉镇上多山丘,刘家占山为王,建了极大的一座宅子。不说百年老宅,到底也有七八十年的历史。刘家上几代人便在这里开天辟地,辟出一片刘家人的江山。
  倾城与七爷、蒋玉娇三人游山玩水终于到了龙泉镇。龙泉镇上有一条宽阔的龙泉河,赵二狗不再赶马车,几个人坐了小舟沿着宽阔的龙泉河一直往龙泉山去。
  山上便是浣风楼,山下是一些民宅、茶肆,酒馆。他们一行人到的时候,刘裕就在山脚下的一处浅湾迎接她。锦公主没有来,听说正带着朱瑾等人查探孙恩的踪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