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正在院子里跟蒋玉娇一起收衣服,猛然听得他的喊话,飞快转头。
四目相对,桓毅一愣,眨了眨眼,“是你。”
她只好佯装不认得,避开他的视线,“公子这样盯着我瞧做什么,我又不认得你。”
桓毅讶然,指着她的脸半晌,愣是没说出一个字。许久,嘟囔道:“不认得就不认得,你既然是大哥的女先生,我便唤你一声先生就是。”说完话,规规矩矩冲她行个礼,“沐先生好。”
站起身,飞快进了屋子。
兄弟二人在房子里说话。
倾城没去听他们说了什么。
天色渐渐黑下来,她抱着衣服往门内去,陡然却见余光处闪过一抹亮光。那亮光明晃晃的色泽,却又十分柔和,让人舒服。
印象中,像是在哪里见识过这样的亮光,她忙转头去瞧。
夜色更黑了。
小小亮光就盘旋在墙头上,华光璀璨,光源聚拢,好似一个小小的灯笼。
是它。
叶城密宅中,她就曾见过这亮光。那时候,它盘旋在桃花树下,让她看了好久。那时候,她站在窗内,它扑向窗户却又刹那熄灭,她才见到王七爷。
七爷?
难道这亮光确与七爷有关系吗?
她飞快跑进了院墙,想要伸手去捉那抹亮光。可惜伸手却没摸到,亮光“咻”的一下就到了院子里。落霞居中栽植着几株桃花树,而今正是打花苞的时候。明黄色的亮光围着桃花树盘旋,不肯停下。
她便抱着衣服又跑到桃花树下,想要伸手捉住那亮光。
刚一伸手,亮光倏地熄灭。
四野漆黑,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这莽莽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
许久,才借着屋子里的一点亮光,看清楚黑漆漆的桃花枝。但那亮光再也没了踪影。她蹙眉四处寻找,什么也没找到。
想要再瞧,自然是瞧不见了。
她脸色不由得暗下来,这才想起许久没了七爷的消息,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做什么去了。
只记得当初在船上打赌下棋,他因不满公子玄带病与他对弈,气得一去不回。而今……眨眨眼,身后已传来蒋玉娇的声音,“姑娘,怎么还不进来?外头太冷,赶紧进门喝口热汤。”
蒋玉娇很是欢喜,“五公子带了热饭热菜来,咱们正好喝一杯,哈哈。”
蒋玉娇素日活的没心没肺,自打到了荆州王府,更是惬意。虽然大家都不如意,可她似乎也没怎么着急。
倾城不由得笑了笑,“自打你跟……”自打跟蔡梦捷一了百了,蒋玉娇活得轻松了很多。
长睫低垂,转身迈步,冷不丁却见脚边躺着一枚雪白的竹管。不怪她眼尖,实在是竹管通身雪白,似乎还带着亮光,很难不被发现。她忙弯腰捡起来,一看。
正是王七爷的惯用手法。
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升起一丝欢喜,忙将竹管打开。打开才想起来,现下一片漆黑,如何能去看消息。抱着衣服回去房中,蒋玉娇正收拾屋子,她将衣服搁在床榻上,这才开始看消息。
果然是七爷的笔迹,字迹不算好看,却透着他独有的潇洒不羁。
消息上说,锦公主和刘裕已经回去浣风楼。刘家的长辈对刘裕的出走很不满意,对他而今的归来也很不满意。似乎这浣风楼楼主的职务,刘裕是甭想了。
但可惜,除了刘裕却又不会有别人能够担当。
现而今,浣风楼的大门还对他们紧闭着。锦公主和刘裕都没能进入浣风楼。一竿子虞美人也只在浣风楼外围活动。七爷说,锦公主可能不久之后就要派人来寻她。
至于是为了什么,七爷信上没说。
这厮从前也不是这么爱卖关子的,怎么现在竟学会了吊人胃口?
不过,她总算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锦公主那头并没遭遇什么大麻烦,这就让她放心了。她还能确认一个消息,那就是七爷果然有他独特的传递消息技巧。
那明晃晃的家伙不知道是什么,但的确可以出入任何地方。
连她这样的身手,都不能将它捉住,别人想要捉住恐怕更难。忽然想起当初在寿阳城谢府,她日日出不去,七爷也进不来,这家伙定是利用了这明晃晃的东西,将消息放到灯笼里,从而跟她联系。
亏得她问了他几次,他竟然不肯告诉她。
这么想着,公子玄已经到了她的房门口。
“若兰?”他唤。
她一怔,忙转头看着他,“何事?”
公子玄目光一闪,“你在笑什么?”
她有笑吗?
她眸光一闪,收了神色,勾唇,“没什么。公子找我有事?”
“桓毅说有重要的事情只能对你说,所以我特地来唤你。”他温和的嗓音明显有了落差,但她不知道这落差是因为什么。
闻言,她忙将纸条小心翼翼收进了袖子里,“好。”
落霞居的花厅实在寒碜,且这大门上从前还吊死过人,这会子几个人坐在里头,灯火又不太明亮,登时显出一丝丝惊悚地意味来。
桓毅的神色有些怔忪,不自在的往椅子里又坐进了一些,“沐先生,听说你医术了得,所以我才专程来找你。”
倾城没搭话,坐在了他旁边。
原来,桓毅趁夜来落霞居,只为了报信。昨夜倾城不是见他打扮成小厮的模样,悄悄潜入藏娇阁吗?他其实也是去调查许氏母子的。正巧,被他查到,王爷之所以缠绵病榻一直不好,乃是因为许氏给王爷下了毒蛊。
毒蛊这个东西,倾城自然听了许多回。
但没想到许氏竟大胆至此,敢给桓温下毒。
她挑眉,“不会吧,王爷的药……”也只是加了大补之物,而且并不肯对症下药,所以才耽误。她今夜本就打算悄悄潜入藏娇阁,给王爷的汤药换掉的。
但这些话不适合对桓毅说。
桓毅摇头,“是真的,我接连进了藏娇阁几次,就听到许侧妃身旁的嬷嬷说,父王的毒蛊必须要桓志的心头血才能医好。桓志怎肯将心头血给人。他绝不肯将这个秘方告诉任何人。所以父王的病,永远都不能好了。”
他满脸担心,“现下怎么办?”
桓志的心头血?要取用来做解毒的药引,只怕就要将桓志杀了。
桓毅这话说出来,却是怎么回事?
若倾城果然是这个时代的大夫,恐怕还真有可能相信他的说法。但她并不是单一的中医,她还是个出色的西医。哪里肯相信心头血解毒蛊的说法。
那日她亲眼见了王爷的汤药,早已对治病救人有了打算。
第181章 心头血做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