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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陆威的逻辑

  说完了这么一句显得有些耍赖的话后,路晨冲着路威挤出一个笑脸,就好像真的不知道路威的话里,究竟是什么内涵一样。
  路威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开口,对着路晨说:“没错,没错;你听不明白就对咯!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一直告诉你敢作敢当,可是我偏偏忘了教你不能见色忘义;现在走到今天,要怨,也只能怨我自己!”
  起初,路威还只是为了敲打路晨,可是说到后面,路威心里的真情实感居然真就被牵引着说了出来,而且语气也从无所谓,变成了十分严厉。
  不过话说了出来,固然解气了,可麻烦也是接踵而至;现在情况不必以往,自己的这番话,说不定会惹来路晨的不满,说不定会让他直接就立刻了。于是,路威陷入了沉默,开始后悔说出这些话了。
  路威哪里知道,在他为了自己一时激动留下的麻烦,而犯愁为难的同时,路晨其实比他也强不到哪里去;他在苏家出来的时候,在路上,都曾不止一次告诉自己,这次要放低姿态,要减少冲突;可是当他看见了路威之后,看见了他依旧端着一副严父的架子,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后,路晨却怎么也没法真的在路威面前做到低姿态。
  从小到大,路晨一直对父亲有着一种既害怕,又敬佩的情结,可是现在,随着时光的流逝,随着真相慢慢剥离出来,路威在路晨的心中的形象已经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虽然依旧在对峙时,会有一丝的害怕,虽然依旧对于父亲的成就,怀着些许敬佩,可是一想到这些成就是太多人的血,太多人的冤,所铸就的,路晨的心里,就说不出的煎熬。
  就像刚刚路威说的那样,作为父亲,路威一直教导自己要敢作敢当,可是路晨却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父亲,他自己却偏偏是在做着另外一种行径;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子、输赢,财富,会让父亲那么的在意,在意到可以忽视其他人的感情,忽视其他人的生命。
  可是路晨即便再不明白,这些答案,也没法在路威那里得到;所以在和路威闹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路晨都在用路威的逻辑,去思考,去分析;然而即便是再怎么努力,他却始终觉得无法百分之百的弄明白;慢慢地,他还是明白了,明白自己的这个父亲,早已把这些浮云一般的东西,当成了习惯,在他的心目中,根本不懂得如何放弃。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路晨才会不惜余力的帮苏安巧她们,虽然这其中也有对苏安巧的感情,也有对路威的错误的不满,但更多的,其实还是希望可以通过让路威失去手上拥有的,可以重新认清这个世界,明白自己的想法其实是错的。
  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路威对韩沫熙和苏安巧出手,没有顾忌自己的时候,路晨也并没有太多的不满和责怪,而只是默默叹息而已;所以在穆子辰等人怀疑是路威策划了一系列的暗杀时,路晨才敢保证,这些绝不是路威所为。
  路晨清楚路威的虚荣心有多强,所以他虽然做不到真的去认输,去服软,可是却也没有像以往一样,做出那种偏激和冲动的行为。
  其实刚刚路威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路晨几乎就要忍不住了,他很想把心里的疑问全部抛出来,可他却也明白,自己的这些话,一旦说出,在路威的眼中,就只会把这当成自己的偏见和误解;甚至,路威会直接把自己的行为,归结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类的原因。
  所以,在沉默片刻后,路晨开始用一种近似安抚和劝慰的口吻,对着路威说:“有些事,不是他本身存在对错,而是立场有所不同;也有些事,其实不是本身的问题,而是之前的某一件事的决定,所导致的。”
  说到这里,路晨硬生生地自己想说的后半句给咽了回去,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比如咱们父子的意见分歧,根本就不是彼此谁有错,而是你以前有过错!“。
  由于刚刚路晨沉默了一阵子,所以路威心里,几乎以为路晨是自知有错,所以已经无言以对,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为了这个想法窃喜;路晨就给出这样一个堪比哲学的回答。
  如果这话不是路晨说的,如果不是自己心里其实真的很希望可以多和路晨呆一会儿,或许此刻路威根本不会去理会路晨的话,而是直接将其驱逐出去了。
  虽然路晨没有说后半句,可是路威为人何其精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路晨后面想说的是什么;对于后面的话,其实路威真的并不算很生气,恰恰的路晨不以为意的前半句,才是让路威愤怒的关键。
  当路晨瞧瞧构思着后面该说什么的时候,路威的心里,却是在想着,路晨的话,是在用软钉子扎自己,是在讽刺自己做人的方式有问题。
  虽然路威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但一想到这是自己儿子的行为,他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
  路威努力地压了压自己的火气,不断安慰自己,说着这一切都是苏安巧造成的,想着这只是苏安巧对路晨灌输的内容,而不是出于路晨的本意。
  虽然路威自己也明白,这实在太过于自欺欺人,可是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却别无选择;路晨现在能回来,就等于自己还有机会把他拉回来;可如果现在自己因为这个隐晦的内容,来和他争辩,引发了矛盾激化,天知道这个倔小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回来。
  所以,思量再三,路威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对着路晨进行反驳,而是挤出一个笑,然后努力做的像是在嘲笑。
  随着笑声,路威开始对路晨进行了心理上的干扰。
  他站起身子,走到距离路晨没有多远的地方,忽然站住,然后低下了头,直直地看着路晨的脸,就好像是一个陌生人,在观察着某一个相亲对象似的,让路晨很不适应。
  虽然双方是一对多年来十分和睦的父子;可是缝隙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可以击垮时间的;而且,路晨心中本就仍然存有芥蒂,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和路威对视?
  或许是通过路晨的表情,路威知道自己可以开口了,在路晨几乎要无法忍受了的时候,他拖长了音调,说:“你真是路晨吗?我怎么感觉不大像呢?”
  这种话,其实路晨和路威在还没有发生分歧的时候,也经常拿来开玩笑,如今故地、故人,旧语,却已然物是人非,不自觉地让人心里不自觉地生出一抹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