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
打捞仍在继续,但打捞人员已经心不在焉了。
三五个特警和几个消防检查,一边慢悠悠地打捞者秦俭的尸体,一边儿抽烟开始聊天了。
“小刘,我觉得,你们那个徐队,人长得那么漂亮,她怎么就会被那小子给迷成那样了呢?”有人问特警小刘。
“娘的,我哪儿知道啊?你要有本事,你自己去问问她呗。反正,我是不敢问,你瞧我这脸,昨天被她打的,今天还疼着呢。”特警小刘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接下来,几个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开了。
“要我说,秦俭那小子,这次,肯定是死定了……”
“那可不,心脏部位中了一枪,还能不死?就算他的心脏长在了左边,当场不死,从三楼摔下来,也该摔死了吧?……”
“就算他福大命大,从三楼摔下来也没死,那漂流了一个晚上,还不给活活淹死……?”
“对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他都应该死几回的人了。为啥,你们徐云梅这个美女队长还要说,秦俭他没死呢?”
“会不会,秦俭那小子真是个鬼啊?我听人说,这小子有一只右手,好像用刀都砍不断的啊?”
“狗屁,这世上,还能有刀都砍不断的胳膊?我觉得,该不会是这小子一看见你们徐队,第三条腿就硬起来了吧,哈哈哈……”
“是啊,咱们徐队,长那么漂亮,怎么就中邪了呢?而且还是中了一个捡破烂的臭小子的邪……”
……
讨论越来激烈,话题也越来越不着边际。
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找到了,找到了!”
五六个刑警和消防警察连忙掐灭手中的烟,向龚谷潭岸边跑去。
只见,十几个当地的住户,正在合力将一面巨大的渔网收了起来。
渔网很大很沉,拖拽它上岸的时候,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东西。
那东西,上面遮盖着乱七八糟的树枝、树叶、塑料、蛇皮袋……
“会不会是这个啊?”
“肯定错不了,看见没,看见没,还有鞋子,还有脚……”
“等等,这脚,怎么这么黑啊……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还有毛啊……”
“鞋子,的确是他的鞋子啊……”
……
大家七嘴八舌,将大渔网里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拖到了光亮处。
有个胆子略大的家伙,将那东西表面上的淤泥,轻轻地用铲子刮掉。真相大白后,在场的人全都呆了。
是一只鹿,一只梅花鹿。
梅花鹿的脚上,正穿着一只红色的耐克鞋。
那鞋子,是秦俭的。
……
龚谷潭边,迅速地聚集了成百上千号围观群众。
警察、武警、爱凑热闹爱发表国际高论的居民们,他们议论纷纷,却谁都不敢相信,竟然在龚谷潭里,打捞上来一只体形接近六百多斤的梅花鹿。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梅花鹿呢?而且是一只体形如此庞大的梅花鹿。
不是去打捞一个叫“秦俭”的小伙子吗?怎么好端端就打捞上来一只梅花鹿呢?而且,这梅花鹿的脚上,居然还穿着一只秦俭的鞋子。
人们听说过“张冠李戴”,也听说过“指鹿为马”,可有谁听过“秦鞋鹿穿”的典故啊?
龚谷潭边,顿时炸开了花。
负责现场打捞工作的刑警小刘,刚刚接到了一个上级的命令。上级命令他,务必花一切代价,找到那个叫“秦俭”的小伙子。
半小时后,小刘联系到了相关部门,从相关单位调遣来了一名动物专家,和两名专业潜水员,让他们对打捞工作做进一步的调查和深入。
那个动物专家,姓马,是一个科学研究所的所长。
马所长刚一下车,第一眼看见摆在龚谷潭旁边,那只巨大的被水浸泡过的梅花鹿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呆了。
“啧啧啧,啧啧啧……”
马所长戴上眼镜和白手套,绕着那只梅花鹿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声。感叹之后,他用相机咔嚓了一张有一张。但是却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马所长,您看,这头鹿,会不会有些奇怪?”刑警小刘走过去,低声问马所长。
马所长个子很高,清清瘦瘦,长得有点儿相声泰斗马三立的感觉,他低头,用手捏着下巴,眯着眼,道:“奇怪?何止是奇怪?简直就是……”
马三立所长刚想说下去,猛然发现有两台高清摄像机正对着自己。于是,作为一名高级科学院的分所所长,他意识到自己不能乱说话了,他赶紧微笑了一下,改口道:“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其实,在马三立所长的心里,他最想说的是——“这,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
为什么说,那只从龚谷潭里打捞出来的梅花鹿是“一只妖孽”呢?
因为,马三立院长,从事野生动物研究近四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妖孽的梅花鹿:
它的体形,接近七百斤,相当于普通成年梅花鹿的近两倍;
它的雌雄性别模糊,从它身上,根本看不清到底是雄还是雌;
更诡异的是,这只梅花鹿,被拖回研究所后发现,它竟然还是一只没有五脏六腑的梅花鹿;
自从发现和研究了这只梅花鹿后,第二天,马所长就主动填写了退休申请报告。
在他的退休申请报告中,原因写得很明确,也很简洁,只有一句话——“本人陷入深度抑郁,坚持科学的信仰也日渐消失,已不再适合做研究了,望组织予以批准。”
……
马三立所长,研究了那只梅花鹿后,精神抑郁了。
与此同时,那两个被派遣到水里,进行潜水打捞的两个潜水员,回去之后,也同样得了抑郁症。
他们的症状,跟马三立所长临床表现,几乎有着惊人的相识。他们的性情变得不再粗暴;他们的世界观,变得不再那么唯物;他们甚至每周,都会去一趟寺庙、或者是教堂。
没人知道,那两个潜水员,在深潭里面,究竟看到了什么。
人们只是知道,他们在第三次潜入水底后,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才浮上水面。浮上水面后,他们二话不说,脱掉身上的潜水衣和氧气瓶,直接就回家了。领导和同事问他们话,他们只是摆摆手,简单地说了一句:“撤了吧,下面啥都没有。”
然而,他们俩在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嘴角分明是抽动着的,眼睛分明是闪着泪花的,脸色也分明是惨白的。
就这样,经过两名潜水专家,和一名动物专家的鉴定:龚谷潭里的确没有秦俭的影子。
或是说,龚谷潭里,没有秦俭的尸体。
……
第110章:动物学家的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