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瑶揉了揉眼睛,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件衣服,不就是当年秋华夫人所穿过的么?宁瑶是见过这件嫁衣的,上衣是金丝银线交错相织,丝丝细密,薄若蝉翼,放在阳光下透出耀眼的光芒,再细看这花纹图案,上面绣的是金銮玉凤,栩栩如生。朱红色嫁衣旁边,放置的是一顶凤冠,上有四凤花钗,那四个凤首东南西北各置一个,又赐以白玉宫绦绕于腰间。
宁瑶是见过青陵国历代王妃的画像的,给宁瑶影响最深的就属秋华夫人的这件嫁衣了。想来,当年秋华夫人穿着这件衣服的时候,必然是风姿绰绰,仪态万千。
看着宁瑶都惊呆了神情,白芷不禁在一旁打趣的说:“这惊喜可真够大的!阿瑶啊,还楞这干啥,快穿上啊,吉时快到了呢!”
听的白芷这话,宁瑶才回过神来。一旁的宫女开始忙活了,为她穿衣,为她画眉,为她佩戴凤冠步摇。素日里,宁瑶最不喜浓妆艳抹了,今日却不同往日,她即将成为太子妃了,必须出众些,于是也就随了俗,化了烟眉秋目,凝脂猩唇,将她往日里的倦容一扫而尽。她一身金鸾玉凤礼服,肩披霞帔,尽是一派雍容华贵的气象,随着宁瑶一个起身,这毓秀宫仿佛都被照亮一样,金光闪闪。
而云霆早已站在册封台上等着这位惊世美人的出场。果然,宁瑶今天不同往日,褪去了清秀素净的模样,显得贵气逼人。也许,当年母亲出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仪态万千。
台上,宫中司仪官员郑重地领着太子到王上的龙座御案前,同时女官也领着宁瑶至云霆身侧,礼部官员开始宣读长长的册封书,仪式完毕后,宁瑶接过金册,其太子妃身份已是确认无疑的了。
洛云霆还没来得及和宁瑶度过一个洞房花烛的夜晚,便又来到军营开始投身于和李子峰的最后一战中。
显然,宁瑶是不会让自己的夫君独自忙碌的,另外她也实在闲不住,若让她安稳的在后宫里过太子妃的祥和日子,恐怕是一天都不习惯。
“云霆,我要和你一起去军营!”
宁瑶眼神坚决,不给洛云霆任何拒绝的机会。
洛云霆虽然心疼她,但无奈,自己的妻子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有时候,洛云霆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强大到不可思议,仿佛什么都可以对付。
见洛云霆依旧犹豫沉默不语,宁瑶笑了笑,又说道:“云霆,这场战役,没有我,你的胜算能有几多?”
听得这句话,洛云霆先是愣了愣,而后又叹了口气。的确,每次打仗,身边如果没有宁瑶,洛云霆的心总是少了些什么。宁瑶就如同及时雨一般,出现在自己身边。早在不知不觉中,洛云霆已经离不开宁瑶了。
“好吧——随我去军营吧!”
洛云霆点了点头,语气里有些无奈。二人快马行至驻扎在都城西郊外的军营,话不多说,便直奔将军大本营,那里画家兄弟以及临时的吴副将。
“现在赤岚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洛云霆问道。
“回太子话,现在青陵边境已有三万敌军驻扎,他们分成小股部队对我军进行骚扰。现在,我军较为疲惫,更何况现在镇守边境的兵力只有五万,短时间内无法做到大规模的调兵。”副将吴铭回话道。
洛云霆有些不解,西郊向来是青陵国防御最为严密的地方,怎么可能被李子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攻破呢?青陵国在西郊边境线上,也就是最靠近赤岚国的地方修筑了一条高高的连绵不断的城墙。一般的军队是根本无法越过的,那么李子峰的军队又是怎么回事?
洛云霆有些怒了,质问道:“驻守城墙的军队怎么不进行防卫?”
在一旁沉默的宁瑶发话了,“应该不是这样,守城的士兵根本没有发现这一点才对!”
宁瑶看着面前的地图若有所思的答道。
“怎么可能?阿瑶,那不是小数量的军队啊,三万人啊,再怎么疲乏的军队面对这样大的动静是不可能没有察觉的啊!”
洛云霆的语气里尽是惊讶,宁瑶的这一理论对他来说,简直是不能接受。
宁瑶挑了挑眉,睁大眼睛,伸出手指,指了指地图,说道:“你看这里,难道你没有发现这个弹丸小国——白卫国么?”
“什么?白卫国?”
“嗯,调动如此多的军马,却又不被守城士兵察觉,那只有一个可能——他绕过了这道防线!从旁边这个小国绕道,进入青陵。如此一来,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洛云霆的眼睛都睁的老大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引以为傲的青陵固若金汤、千年也不会有人攻破的防线居然就这样被李子峰破了,而且还是这样的无声无息,不费一兵一卒。
副将吴铭这才敢说话,道:“的确,太子妃英明,那赤岚小儿的军队就是这样绕过了我们的防线。”
洛云霆被李子峰这样一个漂亮的进攻打的有点晕了,在他的印象中,李子峰总是那个畏畏缩缩,只会躲在他大哥背后的懦夫。而今,这样有胆识的李子峰,他从来没有见过。
洛云霆将杯中的茶抿了一小口,沉默半刻,又道:“如今,就连白卫国这样一个小国,也站到李子峰那边去了!父皇辛辛苦苦建起的防线,居然就这样被李子峰破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虎归山!”
说完,一气之下,又将茶杯狠狠地摔了出去。只听得“啪”一下,茶杯冲击着地面,再睁眼看时,已是满地的碎渣,可怜那茶香依旧沁心扑鼻。
宁瑶见洛云霆生如此大的气,赶紧上前安慰道:“云霆,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只要用兵得当,我们照样能赢的!”
宁瑶此刻十分理解洛云霆的心情,不错,自己千辛万苦建立起的防御工事,在敌人眼里却是小菜一碟,如同儿戏,甚至还觉得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受到了侮辱吧,更何况对手还是从前最看不起的李子峰!
洛云霆看着宁瑶,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他不知道怎么表现此刻心里的想法,若是守城士兵和赤岚士兵激战三天三夜而败,他也不觉得有多么丢脸,但是,现如今,赤岚是直接绕过了这道防线,轻而易举的就进入了青陵,洛云霆的脸上实在太无光了。
但是,这场仗还是要继续打下去的,现在丢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关键是要打赢这场仗。洛云霆刚刚封为太子,而宁瑶也被册封为太子妃,此刻若是出现了什么岔子,会大损青陵国威的。因此,现实不允许云霆在这时有任何的沮丧失落,他必须站起来继续战斗。
云霆屏退旁人,只留下了宁瑶和画家兄弟商量军机要事。
“画君,现在赤岚的军队如何了?”云霆问道。
“他们士气高涨,因为每次偷袭他们都能成功,这样的骚扰是我们的士兵非常头疼。”
“那也就是说,交战的这一两天,还没有正式的交锋过?”
画枫强着答话道:“嗯,是啊,他们只知道派小股部队来捣乱,我们一追他们就跑了,弄得我们十分疲惫!”
洛云霆面对这样的情况,一下子也没了主意,只好向宁瑶求救。“阿瑶,你看,他的大部队完全就是按兵不动,光靠着些小部队来捣乱,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宁瑶想了想,道:“李子峰是希望打持久战,用这样的骚扰把我们拖垮,弄得我们疲惫不堪,这样在派出大队人马对我们进行彻底的打击。我们绝对不能落入这样的圈套中,为今之计,我们能做的就是主动出击并且要能够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洛云霆有些不解,主动出击他能够理解,但是拖延时间又算什么?难道一举将他击败不是更好么?
宁瑶迎上洛云霆疑惑的眼光,解释道:“嗯,拖住他,让他两面受敌,回不去也打不了,这才是我们的目的!此生我必破赤岚!”
后面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纵然大家都想要打败赤岚,但是可能谁也没有真正想过要灭掉赤岚,然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毫无畏惧的说出了这样的话,实在让在座的这些男人们都吃惊不少。
洛云霆看着眼前的这个宁瑶,她此刻的果决,她那丝毫不逊色与男人的雄心和平日里那个沉默不语、素净的如同路边盛开的金菊花一样的宁瑶有太大的不同。这样的女人,有太多面,她可以小鸟依人,天真单纯;也可以人情世故,心狠手辣的不留情面。
宁瑶接着道:“我的父亲,就是被赤岚人杀掉的,我的国家也是赤岚人覆灭的。他们都是善良勇敢的草原人,从来不侵犯别国的一寸土地,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情的踏过草原,残忍的杀害了我的父亲,让我们整个部落犹如丧家之犬!现在,李子健也被我们杀掉了,如今,我们怎么能放过李子峰呢?赤岚必将覆灭!”
洛云霆才想起,原来宁瑶的父亲早就被李子健残忍的杀害了。多年来,宁瑶从未提起过此事,每当提到草原、父亲这样的词的时候,她也总是显得很平静,没想到,对这样的伤害,她依旧念念不忘。或许,对云之遥来说,过往,如烟,没有必要时时刻刻拿出来触景伤情。但是,这一切却早已深深的埋在了她的心底,在能够将他挫骨扬灰的时候,怎么能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第49章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