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三哥递过来一张照片:“正好,反正你们也在这里,看一下人不是认识这个人。”
这是一个男人的脸部特写,大约二十岁上下年纪,还带着一丝秀气。只不过他双目紧闭,脸苍白的像一张纸一样。
我微微扫了一眼,那个人的脑袋明显是放在一个台子上的,看来这既是三哥嘴里所的人头了。
我刚想把照片递给五哥,忽然身上猛地一颤,忽然发现那个人头的脖子上,赫然一块红斑——那是一块胎记。
我的脑子里陡然闪出一个画面,我在五哥铺子见到的那个人,脖子里就有这样一块胎记。
当时微扫了一眼,只不过后来看尸体的时候印象太深刻了。
此刻看来,那颗脑袋脖子上的胎记,和那个尸体脖子上的,简直如出一辙。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我立刻就感觉到遍体生寒,连手脚都变得冰凉。
我刚想示意三哥看看这张照片,于是低声对他说道:“五哥,事情有些不大对头。”
五哥神情一变:“什么?”
我正要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一下,忽然觉得脚下一沉,身体猛然一陷进,顿时就失去了平衡。
我啊了一声,心说卧槽,真是点儿背。
黄水刚刚退去,铁定留下沙泥。沙泥里面,有些中空,人走在上面,很容易就会陷进去。
不过所幸这些沙泥都不会太深,最多也不会没过大腿。况且黄河滩不是海滩,没有涨潮落潮一说,所以这种事除了有点吓人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等我反应过来,陡然发觉不对,这种和水的沙坑,最多也不会超过一米深。
可是现在,我竟然已经陷落到胸口了,而且看样子仍在往下陷。
我还没来得及叫救命,胸口一紧,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五哥反应神速,就在我陷进去的瞬间,他就已经拉住了我的胳膊:“老六,你搞毛,玩掉坑?”
我心说废什么话,赶紧拉我上去啊。
五哥使出吃奶的力气,眼见已经把我从泥沙坑里提了出来。忽然我的脚腕一紧,好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了。
我不由一愣,猜测自己是不是被泥里的什么东西给卡住了。
就在一怔之间,脚下的那个东西突然爆发出力量,猛地向下一拉。
原本我已经被提出来的半个身体,呼的一下,再度陷了进去。
这一次更为严重,泥水已经没了脖子,顷刻之间就有灭顶之灾。
此时三哥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于是猛地飞身扑过来,拉住我的另一条胳膊:“老五老六,你们两个捣鼓些什么?”
五哥咬着牙说道:“三哥待会再说,先把老六救上来。”
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此时周边陆续赶过来两个人,两人拉着一只胳膊,这才止住了我身体的下陷只势。
不过眼下我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几乎都要被他们撕成两截了,疼得我直翻白眼,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迟早被他们抻死的时候,忽然腿上的感觉再度传来变化。
那个钳子一样的东西,开始只是死死的扣在我的脚踝上,可是此时,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已经顺着我的腿爬了上来,几乎都爬到我的大腿根上了。
那东西貌似五指分叉,怎么感觉都像是一只手。
我心说卧槽不会吧,我听过水鬼抓替身的,没听过有哪只水鬼下流到抓人命根子的啊。
况且这里只有泥,哪儿来的他妈的水鬼。
那种惊骇猛烈地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大喊一声:“两位哥哥倒是快点啊,不然兄弟我就废啦!”
他们两个人哪儿知道我在经历什么,只有死命地网上拉。
片刻之间,又过来了几个人,分别掐在我腋下,好歹是把握从泥里拽了上来。
我见自己缓缓上升,心中的恐惧才稍稍退却。
就在我的腰身被从水里提上来的瞬间,眼尖如我,真的就看到在我的大腿上,赫然抓着一只枯瘦如干柴的手。
看到这幅场景,我几乎都要晕厥过去了,刚才一直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居然都是真的。
我大喊道:“快快快,我大腿上有东西!”
这时候三哥已然发觉不对,他不愧警察出身,眼疾手快,一把攥住那只枯如干尸的手,暴喝一声,把它从我身上扯了下来。
没有了那东西的束缚,我的身体很快就出了泥潭。
此时三哥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那只枯瘦上,五哥也过去帮忙,把那只手从泥潭里拉了上来。
随之上来的,赫然就是一具尸体。
前来围观帮忙的众人,看到里面拉出一个死人,纷纷骇然,哄的一声散开了。
好在剩下他们两个,对尸体都基本无感,两人齐心协力把那具尸体硬拽了上来。
不过就在那具尸体完全露出水面的时候,就在他的脚踝上,还钳着同样一只干枯如柴的手。
这幅场景之下,不但是五哥,就连三哥脸上也见了汗了。
他这次出来,本来就是走访来的,线索一点没有,竟然又发现一具尸体,这已经足够让他大条的了。
可是看眼下这副模样,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三哥和五哥两个人冷着脸,把第二具尸体拉出泥潭。
但是更令他头大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第二具尸体的脚踝上,依然攥着一只枯手。
此时胆大如三哥,都有些哆嗦了,他不是吓得,是急的。
这种情形之下,就连我这个大难不死的,也不好意思站在一旁看热闹了,伸手上去帮忙。
于是我们三个像提葡萄一样,从泥潭里一共提出九具尸体。
九具尸体手脚相连,像一串提子似的。
三哥此时一脑门字已经乌青,一具尸体已经够他头大。
现在,案子还没破,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抻出九具尸体,这事恐怕够他喝一壶的。
我见三哥愁眉不展,于是说道:“三哥,这个,就当兄弟送你的见面礼了。”
我原本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可是这个玩笑开的实在太没溜儿了。
所有人都虎着脸,谁也没有说话。
五哥一脚踹在我的屁股上:“有病吧你。”
三哥硬扯了扯嘴唇:“兄弟,你真大手笔啊。”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五哥随即说道:“那什么三哥,我看你也有工作要忙,我们两个就先不打扰了,咱们回见。”
三哥回答说:“我看你们两个是走不了了。”
我们两个听完就是一愣,五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我估计我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三哥忽然反应过来,他这话太吓人了,于是解释说:“额,你们两个是目击者,而且也算半个当事人,回局里做份笔录是肯定的了。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不见了,与其让别人问你们,还不如我问你们呢。”
我和五哥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我心说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怎么听起来有点清理门户的味道啊。
三哥给单位打了电话,我们几个一身臭泥,待在那里看着尸体。我和五哥的心里要多腻味有多腻味。
我们两个从北京跑到这里,一来是为了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二则就是为了避开那个摘头鬼。
我们两个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那个摘头鬼能回去一次,就能回去第二次。
所以,我们离开北京,也有点避祸的意思。
可是没想到,到了黄河古渡,事儿更麻烦了,这次死的不是一个,而是九个。我们两个都快赶上唐僧的命了,走哪儿都有一群牛鬼蛇神陪着。
第五章:一串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