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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崩溃

  似乎有什么从烂了一半的窗户玻璃上划过,我微微侧头,什么都没看到,窗户上的尘灰很多,玻璃已经变得发白,除了从碎了一半的玻璃看到外面以外,其角落都是盲区。
  什么都没有,眼花了吧。
  屋内男人和大个子还在拆房子式的打闹。一些碎木石屑夹杂着玻璃什么的像雪花纷纷降。一块小石子落在脚边,我只是习惯性伸手遮住头,以防灰尘进入眼睛,我感觉再让他们闹下去,房子就要拆了,他们能跑得了,我这个重病患者可跑不了。
  “闭嘴,安静!”清冷的声音划过,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开口,只是,额头的痕迹开始灼热的痛,像是拿烙铁在烧灼一般,我只感觉头骨要碎掉一样,有什么流了下来,该不会是脑浆吧。
  一块玻璃渣划过手背留下一道真皮破裂的小伤口,伤口小得不管它也能自行痊愈而不留伤痕,当然那是指身体健康的正常情况。
  我有些迟钝地将手摊开,发愣地看着。先是一滴小小的血珠聚集坠落,然后是一道浅浅的血痕顺流沿着指缝跟着落下。我想起古教授的话,当停滞时间再次开始后,就已经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体会什么时候崩溃,明天,后天,或者下一秒。甚至也没人知道是用什么方式崩溃。
  我轻轻咬着牙,无能为力看着小小的划痕逐渐深入裂开,伤口以无可挽回的趋势占据仅剩下的生气,血像是找到逃离囚笼的出口,开始不要命地疯狂逃窜离开血管。
  我看着满手掌的血水,没有痛的感觉,苍白的肤色上血流成河,像是指尖都开出一片玫瑰花的颜色,我苦笑着轻语,“还真的说崩溃就崩溃啊。这可怎么办呢,身体内的血小板其实已经消失了吧,真是伤脑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旦身体开始崩溃,以目前的手段,无法让这种崩溃停止,因为……
  “我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人啊。”血顺畅地掉落到灰尘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血坑,我摊着手掌有些哀伤地看着。一开始,就是死人。
  “血腥味好浓,宁动刀了吗?”本来又往石条上躺的黑人兄重新起身,皱着鼻子说。
  “我要动刀也不会在这里动,把这里拆了再找很麻烦,谁知道老大会不会一生气要我们扛木材把这里重新建起来。”男人跳开原地,让对面的大个子的拳头落空。
  “是血。”大个子鸠挖挖鼻孔,低头朝我这边又望过来。
  我将视线从自己一直不停流血的手上移开,又礼貌性朝一脸狰狞表情看着我的大个子笑了笑,现在我的脸色应该不是苍白,而是死白死白的。
  大个子见我对他笑竟有一秒愣神,然后他拼命抓抓袒露的胸前很不屑地转身就走,“不行了,这家伙这么弱我实在看不习惯,你们谁把他扔出去。”
  其实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红色的血白白流走,在脚边聚成一滩鲜红是很考验我的神经承受能力,崩溃得真温和,都可以作画,往墙上一拍就是现成的五爪印。
  “奇怪,我们刚才有谁动手吗?这家伙的手怎么回事啊?”黑人兄手一摊,眼一斜表示完全无法理解这场面是怎么造成的。
  一直低头貌似在打盹的雨阴沉地抬头望了我一眼,又阴沉地望了望我脚边满地血,接着头一低眼一闭继续打他的盹,仿佛刚才他的抬头都是别人的错觉。
  “血这样流下去,他估计会死掉吧。”小灵看了一眼宁,带着一抹冷笑。
  宁正露着腿毛蹲着抓虱子,见小灵那种表情立刻跳起来生气地吼,“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杀了他,如果我动手你们站这么近会看不见?鸠离他比较近。”
  “喂喂,什么叫我离得比较近?我要他死他还能坐的那么舒服地流血?一巴掌下去他尸体都不全了吧。”鸠冲过去又想去卡宁的脖子,“他死了跟我没关系,别想赖到我身上。”
  “不是有没有关系,他死了,我们都会有麻烦。”那个相对成熟一点的女人开口了,“别忘了他的身份。”
  “呃……”我眼前发黑,头昏目眩地伸出手摇了摇,喂,我这还没死呢,所以你们不用现在就推卸责任,不不,我的死你们都没责任,应该说是身体自己就这样了,呵呵呵。
  “不会是有什么病吧?刚才一小块玻璃掉到他手里,接着血就越流越快,如果放着不管平常人很快就会死的。”坐在栏杆上的小少年眼神专注盯着手机,虽然从头到尾都没将视线移过来,但发生什么事他倒一清二楚。
  “是有那一小块玻璃。”黑人兄伸出大拇指跟食指比出一粒小黄豆的距离,满脸扭曲的不可思议,“不是吧,这么一小小块的小小玻璃他就这样了?老大回来我们怎么交代,说他的哥哥被房梁上掉下来的一块小玻璃砸死吗?谁信啊,这么荒唐的事。”
  麻烦各位别讨论了,能先给我止血吗?
  我用完好的左手揉揉眼中央,试图让视线集中点,精神力严重涣散,都快搞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虽然知道身体自行崩溃无法挽回,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觉得该做些努力,所以我抬起那只血淋淋的,一直不停流血的手对他们礼貌地笑着说:“请问,可以送我上医院吗?”医院就是救不回来,至少有停尸间。我有点担心一睡不醒后,他们会把我扔到这间破房子不管,身体被老鼠吃掉的感觉一定很惊悚。
  “医院是什么?”
  雨打完盹抬头不咸不淡地问了一个让我彻底绝望的问题,不是吧,这也不知道?也对,西区那里没有学校,那我又怎么能期待他们会有正规的红十字医院。
  “给人提供医疗服务的机构吧,类似西区教堂里那些专门治疗伤病的收容所。”小少年已经很习惯听到问题就去答,他将手机凑到嘴边有些不在意地瞪着圆溜溜的碧色眼睛望向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