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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风风火火斗法中(下)

  这皇榜出来之后,别处不说,单说这正阳门这。
  话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月十六,这大街上是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毕竟头一天是元宵节。这新年刚过,人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没想到今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民众们好奇啊,于是都围着皇榜看热闹。
  这时候从东门大街走来了一位,此人身高八尺,络腮胡矿口阔鼻,重眉毛大眼睛。
  关键是这一张脸啊,通红通红,靠近还能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酒味。
  有经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昨晚没少喝。话说这人是谁呢?
  菜市口卖猪肉的杀猪大汉,名字叫做孙德龙。别看此人一脸凶神恶煞,换一身衣服,将这明晃晃的杀猪刀往肩膀上一扛,那就是标准的土匪配置。但是此人可是不折不扣的好人,热心肠,喜欢帮忙。
  这种古道热肠之人从古代就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人缘好。所以从过年开始,这一天天的没少喝酒,那些个受过他恩惠的人们也都是平头百姓。
  自然没有能力做到滴水之恩涌泉相,但是心中都念着他的好,于是过年了,没少组局请他喝酒。
  眼看今天已经正月十六了,要开业了。
  昨天晚上还和好友整整喝了一通宵,这会儿还宿醉没醒。走起路来晃里晃荡的,眼前都是重影,看东西直打转。
  孙德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因为是要准备开业,所以身上带着一些碎银子。
  因为此人好喝酒,所以腰上还挂着一个酒壶,背上背着一根勾杆子。
  这勾杆子是用来勾肉用的,长有六尺,两头都镶嵌着一对铁钩,为了携带方便,还是可伸缩的,有点像现在超市里常见的那种撑衣架的杆子很像。
  这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正阳门前,大老远的就看到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古道热肠的人还有一通病就是爱凑热闹,看到这么多人挺热闹啊,自然要去凑一凑。
  可是一靠近发现人太多了,这距离皇榜还有四五层人隔着,加上孙德龙喝多了,眼神很不好使,怎么揉眼睛都看不清皇榜上的字。
  其实就算他看清了也没用,因为这家伙压根不识字,就是个文盲。
  看不清不要紧,孙德龙连忙拉了拉旁边的人,问道:“这位兄弟,你们围在这看什么?”旁边的小伙子一看,这不是老好人孙德龙么?,于是回答道:“我们在这里看皇榜。”
  孙德龙这会儿脑袋还迷糊着呢,没听懂。于是追问道:“那皇榜是什么?”其实他想问的是皇榜上写了啥。喝多了脑袋控制不住嘴皮子,想是想的周到说出来往往就变味了。
  好在这小伙子也知道孙德龙的德行,也不生气,耐心解释给他听道:“皇榜上写,出事了。海外有一个小国叫做琉球,派人来与我国斗法。这个法师据说很厉害,会三十六首哑谜,七十二首金刚经。一旦比输了,从此人家是上邦,我们大明成人家附属国了。”
  这酒精还在燃烧着孙德龙的理智,这一听居然有人挑战咱们大明朝,顿时就来气了,嘴上开始骂骂咧咧起来。那小伙子一听孙德龙说粗话,心中也有些不开心,于是激他道:“你别就会说,你行你上啊。”
  东北爷们那都是血性男儿,特别是喝了酒之后,根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受不了人家激他。孙德龙自然也不例外,当时就不乐意了,拍着胸脯问道:“不就是打哑谜么,他会多少?”
  那小伙子答道:“皇榜上说他会三十六首哑谜。”孙德龙一听就乐了道:“才三十六首,我会一千多首呢。”他这话虽然有吹牛的成分,但是也不能算是胡说八道。他此刻根本不明白皇榜上的哑谜是什么意思,其实这皇榜上的哑谜指的是文人之间斗智斗勇的一种游戏。古代文化人或者有修为的人,他们比较含蓄,有话不喜欢直说。往往会用一些小动作或者是含沙射影的方法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和观点,这就叫打哑谜。
  而孙德龙所谓的哑谜,其实是古代商人和顾客之间对袖口。
  在古代钱是很俗的东西,不可挂在嘴边。不像现在大家伙开口闭口都是钱,那时候的人含蓄的多。
  这对袖口其实就是买卖双方谈价的一个过程,不能提钱的情况下,可是买卖东西还是要谈价格啊。于是古人就想出了一个法子,双方将手藏在袖子里,然后两个袖子一对上。
  买卖双方不需要说话,就在袖子之中比划,谈价钱,因为双方都不说话,也戏称为打哑谜。
  可是这和皇榜上的哑谜那完全是两回事,牛头不对马嘴啊。不过那小伙子确信以为真了,一听孙德龙还有这本事,于是怂恿孙德龙去揭皇榜。
  孙德龙被人一吹捧,自个儿也有点飘飘然,仗着自己手中的勾杆子,一甩杆子和钓鱼一样,直接就将皇榜给揭下了。这可将那些个看皇榜的士兵们都给惊住了,心中想这高人就是高人,揭皇榜的方式都是这么与众不同。
  于是就这么的,孙德龙跟着士兵就进皇宫去了。当然不是直接去见皇帝,古代阶级制度很严格,孙德龙这样一个卖猪肉的,当然没有资格直接见皇上。
  先是去见了一下负责此事的官员,这位大人姓谢。谢大人一看这孙德龙这糟蹋的形象,和一副宿醉的样子,就开口问道:“是你揭了皇榜么?你会斗法比哑谜么?”
  孙德龙自信满满的回答道:“这算什么,我会的比他那三十六首还多,多的我自己都算不清了。”
  其实到了这一步,谢大人是看出点名堂来了,感觉此人有些不靠谱,根本不像想象中高人的形象。不过皇榜也揭了,那就相当于赌上性命了,如果没两下子这不是找死么。
  当然谢大人也不敢直接带孙德龙见皇上,怕孙德龙口无遮拦万一说错了话,他死不要紧,别连累了自己。而且孙德龙未成礼部演礼,在古代别说是平民百姓面见皇上,就连外省官员回京城,都要去礼部演礼,教你怎么拜见皇上,怎么和皇上说话,可不仅仅是三呼万岁扣头就行的。所以那些电视剧之中的很多情节基本都是杜撰的,皇上身边基本没有可能有韦小宝这样不讲究礼节我行我素的人。
  于是谢大人提议道:“这位法师也是外省之人,未成礼部演礼,贸然上殿恐有失仪之罪,莫不如让其先和琉球法师斗法。赢了之后再来见万岁,到时候皆大欢喜岂不美哉。”皇帝一听有道理,于是下令即刻开始斗法。
  午时三刻,龙楼门前,高搭法台三丈六,上面摆上一把太师椅,法桌一张。桌上摆放蜡烛、香炉、无根水、黄表纸、朱砂、蜡签和果盘还有五谷杂粮。
  两人来到法台之下,孙德龙抬头一看,嚯!这法台搭的真是够绝的啊,只有一根竹竿,撑起三丈多高的一小见方的木板。根本没有梯子,别说斗法了,就孙德龙这身手,上去都难。
  再看琉球老道柳乙真人,此人双腿一蹬,长袍底下冒起一阵黑烟,拖着人顺着竹竿就上去了。老道算是小试身手,就这两下子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再看孙德龙,走到台下左看看右看看,摸了摸竹竿,顺势爬了几下。但是这竹竿太滑,根本抱不住,没爬上去两步,哧溜一下又滑下来了。
  此刻法台之上的老道根本不看孙德龙,他盘腿坐在太师椅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沉心浮气,舌顶上牙膛。这架势可是五心朝天,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
  孙德龙这边就有些为难了,因为这确实上不去啊,抓耳挠腮好一会,转头一看。正瞧见几个殿前武士在哪捂着嘴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孙德龙有些不乐意了。
  三步两步走到殿前武士跟前,本来是想找这殿前武士理论理论,可是确被这几个殿前武士手中的武器给吸引住了。那时候的殿前武士手中拿着的是金瓜,也就是金色的大锤子。
  这金瓜有一丈来长,孙德龙一看这东西顿时有注意了。招呼殿前武士道:“来你们把这东西给我放下,放平了。”殿前武士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抓脑袋根本搞不懂孙德龙是什么意思。
  谢大人此刻马上送上了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波,三人虽然还是没明白孙德龙的意思,不过却读懂了谢大人的意思。于是听孙德龙的话将手中的金瓜放了下来,孙德龙一下坐到了三个金瓜之上,冲着三位殿前武士喊道:“我数一二三,你们把我抛上去。”
  听了这话三位殿前武士差点一头栽倒,这都什么和什么,集合三人之力将孙德龙抛上三丈多高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可是头一回啊,根本没准星,毫无把握准确的将孙德龙丢到法台之上。
  这要是丢歪了,孙德龙直接掉下来准摔死。不过看孙德龙坚决的表情,估计说什么也没用,于是都卯足了力气。猛的一甩,这一下力气使大了,硬生生将孙德龙上去四丈多高,这下好了,彻底没退路了,三丈高摔下来如果摔得好还有一线生机,四丈多高摔下来那是必死无疑。
  而且太高了,法台是临时搭建的,上面的木板可没有多厚,就算你运气好正好砸在法台之上,那木板也未必能承受这样的冲击力,砸塌了摔下来还是个死。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孙德龙死定了的时候,孙德龙匪夷所思的将随身带着的勾杆子猛的往下一插,杆子直接刺穿了木板,卡在了木板的缝隙之中卡死了。孙德龙顺着杆子滑了下来,虽然如此但是还是没站稳,撞在了法桌之上。
  将法桌之上的香炉就给撞倒了,皇家用的香那都是好香。烧完之后的香灰必须是纯白色的,而且必须非常细腻。这种灰一砸碎了,加上赶巧的一阵微风,顿时这法台之上那是白烟袅绕,围绕这孙德龙就兜起圈子来。
  这时对面的老道也被孙德龙这里的大阵仗给惊到了,睁眼一看。我去,这邋遢汉子居然是高人啊,自己修为这么高了,只能是从下而上,而这家伙居然是从天而降。而且孙德龙这家伙是杀猪的,这一身衣服上沾满了猪油,此刻日头正好。往他身上一照,脚下白烟缭绕,身上金光闪闪。
  老道大惊道:“金光护体!香烟缭绕!活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