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左校提着左丰那颗血淋淋脑袋回来的时候,司马健并没有半分的不适。不仅如此,他还对着左丰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冷笑了一声:在这个人吃人的乱世,一条命并算不得什么,不是司马健冷酷,而是左丰实在罪有应得。
在他祸乱天下、害得万千百姓家破人亡的时候,他其实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而司马健,不过充当了一次替天行道的工具罢了。
所以,他很自然地接过了左丰的脑袋,并很随意地扔在了那些小宦官的脚下:“我想,你们也都不愿落得这样一般下场吧?”
就在那脑袋骨碌滚到那些小宦官脚底的时候,所有小宦官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反应过来,他们才齐齐跪倒在地,开口求饶道:“公子开恩,我们所做一切,皆身不由己,完全是奉命行事啊……”
“我知道。”司马健不待他们哭嚎起来,便伸手阻断了他们:“你们或许罪该万死,也或许罪不至死,但这些我说了都不算。我只知道,左丰死不足惜,回到雒阳之后,你们可知该如何向陛下汇报?”
这些小宦官们先是彼此对视一眼,有些不明白司马健的用意。他们唯独知道的,是司马健这人简直就是个胆大妄为的恶魔,完全不顾忌任何律法。并且,这还是个极为工于心计的人物。
毕竟,这些小宦官们,可都知道那个受刑而死的小宦官,同那些贼寇半点关系都没有。可司马健却借此让左丰死得不明不白,甚至,临死之前,这个恶魔还千方百计折辱左丰,让左丰在品尝到所有痛苦后,才可以解脱。
是的,对于得罪了司马健的左丰来说,死,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同时,这些小宦官也明白,他们一旦被司马健盯上,将会怎样不敢想象的后果。
想到这里,所有小宦官们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难以压制的恐惧。他们大脑急速开动着,拼命想说出能让司马健满意的答案。但当他们发现恐惧一旦攫取了心灵后,大脑思维就随之混乱起来,只有一个小宦官壮着胆子,开口说道:“公子,您刚才不是说了嘛,左大人是与贼寇力战而亡……”
“狗屁!”司马健简单粗暴地否决了这个答案,但看着那些小宦官们一个个又哭喊求饶的时候,他只好勉为其难再教导一下他们道:“这话,是我回雒阳之后编出的冠冕堂皇借口。左丰这种东西,除了会陷害忠臣之外,又有几分胆色敢与贼寇拼杀?”
这一下,这些宦官们更加迷惑了,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司马健说的很对。别人不清楚左丰什么德行,他们哪能不清楚?更何况,贼寇临前之时,左丰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说左丰会与贼寇拼杀,还不如说左丰被妖魔附体更令人容易接受。
“那我们,就实话实说?”另一个小宦官开口了,随后表情异常丰富,咬牙切齿道:“左丰罪有应得,残害忠良,死在公子之手,当真为汉室除害,大快人心啊……”
司马健的脸色当即就黑了,气得浑身乱颤:“你这是嫌我命太长了?!”
“不不不,小人不敢,小人绝无此意啊!”这小宦官当即吓得磕头如捣蒜,一边磕还一边主动扇起了自己嘴巴,可见司马健在他们心中是何等淫威泛滥。
好在,这些小宦官们当中还是有一个伶俐聪明的,见司马健脸色渐渐不耐,隐隐还有杀机透出时,忽然开口说道:“左丰见贼寇攻来,不顾公子劝阻执意纵马乱逃,结果被贼寇围困,一刀被贼寇砍了脑袋!”
“好!”司马健这才眼睛一亮,看着那小宦官继续问道:“那左大人骑得是怎样的马匹,又是从何人手中抢来的马?”
“左大人骑得是黄鬃瘦马,也不知从何人手中抢来。小人只是看到,左大人骑术不精,骑得不过片刻就栽下马背,被贼寇们一拥而上结果了性命。”小宦官对答如流,甚至都学会了添油加醋。
“不错,很不错……”司马健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环顾那些宦官,开口道:“听见了吗?这才左大人阵亡的真相,若是有人问及你们,你们就这样如实回答。但明面上,左丰大人就是与贼寇力战而亡的,你们明白其中的意思吗?”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这些小宦官们哪里还不明白:这些,分明是司马健要让他们统一口径,用来蒙蔽陛下的!毕竟自己的宠臣死了,天子不可能不过问,一旦这些小宦官们真说出了左丰与贼寇力战而亡的话来,那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好吧,刘宏是天真,说不定真会信了这套说辞。但天子身边的人,可不全是傻子,若是有心之人真要较真儿,谎言必然一攻就破。由此导致的结果,司马健必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细节,决定成败。司马健可不想,自己精心设计的这么一套方案,毁在看似无足轻重的方面上。
而这一刻,这些宦官们也才明白,司马健原来不是就那么横行无忌的。但这一点,并没有丝毫减少一分他们对司马健的畏惧,反而让他们对这个心思缜密的年轻人更忌惮了几分。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司马健此番所为,还有一层用意:这些小宦官们一旦按照自己的吩咐所为,那就相当于上了自己的贼船。他们若是不想被自己惦记上,就得拿出一些力所能及的回报来。
别看这些宦官们都是宫中最底层的人物,但他们的能量却一点都不可小觑。司马健一旦将这些人化为己用,那至少就相当于在深宫当中,建立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情报网,朝中任何风吹草动,以后都将逃不出司马健的眼。
解决掉这点后顾之忧后,部队终于开始行进起来。这一次,没有了左丰那个磨人的小妖精,整个部队的气氛瞬间变得欢快许多。甚至有些汉家兵士,也不知道为何,就忍不住吹了口哨、哼起了小曲儿……
不过,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而那个人一发愁,司马健的心也跟着揪紧起来。
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卢植。
这些天,卢植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呆在车内当中的他,除了必要的进食外,连马车都不肯走出一步。司马健几番想同卢植说些什么,但当靠近马车外时,感受到马车内那寂然无声的萧瑟和落寞后,他便也只能悠悠叹口气,任由卢植自怨自艾下去。
没办法,谁让卢植跟自己一样,都是命苦的雄性生物呢?
男人这种雄性生物,就是这样的,什么苦都只会自己埋在心里。然后让那份苦闷在寂静当中慢慢被消磨,或者被这份苦闷将自己消磨掉。没有其他人可以拯救一个苦闷中的男人,你需要给他时间,让他自己醒悟。
这样又欢快又沉闷的日子,一走就是六天。六天之后,部队来到了河内停了下来。
在司马健这个大本营的地方,他们很有必要补充一下物资,顺便将那些俘获来的贼寇安置一下。
这个时候,卢植是想不出来也不行了。值得一提的是,看到司马镖局竟然这般阔气有规模,卢植的脸色还是震动了一下。而随着司马健走了一圈儿后,他看着司马健的眼神儿,就变得大不一样起来。
终于,进入聚义厅后,手捧一杯香茗的卢植微微笑了一下,开口向司马健说道:“司马公子,老夫已身至此处。有什么话,你当明言了吧?”
正给自己倒茶的司马健,身子猛然哆嗦了一下:这老家伙,难道都看出来了?看来,这男人,就是不能让他太安静了,一安静,这人就变得太聪明。自己以后,是不是得给卢植安排几个女人,吵得他不得安宁才好?
第150章震慑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