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真的,”展舒修接过话柄,他这时候看起来分外严肃,“就算不是真的,也肯定值得一去。”
庄宛宁可就没他那么笃定了。
但她也没有反驳,展舒修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他就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
她问:“为何?”
展舒修坐在一边,他推了推/油灯,让灯光可以照亮纸张上那一行突厥文字。
只是一张纸几个字而已,却能让他们如此忌惮。
他垂下眼望着那张纸,“就像你说的那样,那张纸是那个商队主人给你的,那么他要么就是诚心想帮我们,要么就是这是骗人的圈套。如果是前一个那自然最好,但如果是后一个可能……”
他说话的语气很慢,但琥珀已经听得一愣一愣的了,她的中文没那么好,于是庄宛宁半解释半询问地开口:“所以如果这是假的,那我们就中计了?”
她问完以后看了琥珀一眼,后者这才松了一口气,显然琥珀的脑补能力比听力要好,已经脑补出来刚才展舒修说的话了。
展舒修承认,“没错。”
两人都没出声。
他继续他的工作。“如果是骗人的……那么,他要么是絮语公主和突厥可汗那一边的人;要么,他另有目的。倘若是前一项……”
他说话的节奏放慢了一点,尾音拉得更长,发音似乎也标准了不少。——虽然这时代没有考试,没有标准的话,她就不琦滚出何为标准发音,但现在在她听来,他的外语确实说得更好了。
“第一,那就是阿萨勒被人关押的地方,他打算趁我们去找人的时候,找个借口将我们一网打尽;”
请君入瓮。确实是好计策。
琥珀眨眨眼,她的智商似乎不足以应付这一长串的分析,毕竟展舒修说的话太也难懂,不带着脑子是听不懂的。
但她想了想之后道:“也就是说这可能是絮语公主和齐洛一起设的局?”
“有可能,”庄宛宁点头,“但可能不大。”
毕竟如果他们要抓人早就抓了,现在在这里故弄玄虚,那是什么意思?
“对,”展舒修也认同她的看法,然后三个人接着往下说。
油灯里的蜡烛一闪一闪,快要熄灭了。她觉得热,于是将灯推开,想喝口茶,却发现茶杯空了。
说了这么久以后,茶都喝光了,他们才说出个所以然来。
琥珀趴在桌上,她试图倒茶,但一点茶水都没能倒进茶杯;努力了半天以后,她终于放弃,宁可不喝茶,也懒得再去烧开水了。
而庄宛宁歪在一边,仿佛一条放弃治疗的咸鱼。她也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智力游戏,“所以,我总结一下。”
以往在现代的时候,她可喜欢做总结了,要知道一般做总结的人一般不用说自己的意见,最省时省力的!
展舒修递给她一个“你说”的眼神。
“要么就是他们在下套,等我们见到阿萨勒的时候就抓住我们;要么就是那里根本就没人,他打算引着我们去看,他想让我们看的东西。”
一大通话说完以后,她自己也歇菜了。
但比起刚刚展舒修说的话来,这三行字真的是简化版了。
“最差的结果也只是这样而已,对么?”
就算他已经说了很多让人感觉悲观的话了,但她却还是很乐观。
“对,”展舒修点头,语气玩味:“既然这样,你还打算去吗?”
“为什么不去,我本来就是要去救阿萨勒的,”她不置可否,不打算管这个男人的质问。她道:“要是你不想去的话,我也不在意。”
虽然他负责分析,但这整件事基本就是她在带领。也许因为,她是最想救出阿萨勒的那个人。
他也不多话,望着庄宛宁笑,气质清癯,有君子如玉之美:“我信你。”
这时候天已经很黑了。这样简短的话语,而且展舒修是对着她讲的,她看着他,一时看愣了。她张了张嘴想说话,但却像大脑一时当机,她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来。
半响,她才侧过脸,“所以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
……要不要这么温顺体贴?她已经产生了这不是展舒修的错觉了好吗?
但这时候,琥珀忽然小小声地喊起来:“你们看!”
看什么?
庄宛宁望过去,看到琥珀将纸翻过来,背面还有一行字。那行字庄宛宁照样看不懂,但琥珀道:“这行字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愿意去,就在今夜子时三刻,将人带到东门来。”
东门?
“对,”琥珀看他们一眼,“名字其实不简单,不过……说成汉语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她低声说。
庄宛宁了然,她看到的是一串很长不认识的字句,不过可能是琥珀不会翻译,所以就这么说了而已。
将阿萨勒带到东门……三人对视一眼,表情都很复杂,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不过庄宛宁道:“去都去了——我们本来就要将人救出来,这也没什么吧。”
“那就去吧。”琥珀干脆道。
琥珀以她那一把刀拄地,像一个半残废一样往外走去。
两人落在后头,就说起话来。
而展舒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走近她慢慢道:“是你说的,让我多听听你说的话。”
当初她好像的确是这么说的来着……但是她没想到他真会听啊?
她一时觉得自己像哑了。
她看到展舒修在望着她笑,看起来比从前温柔许多……也带了一种,她无法忽略的感觉。
“所以我现在听了。”
她转过头,脸肯定红起来了,只是天色黑看不见而已。
“而你也确实是在认真给意见,不是乱开玩笑,”他的声音离她很近,“那我就听你的话去做了。”
……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在耍流氓。
琥珀当初用的是双刀,其中一把刀给了展舒修,一把自然还是给了琥珀,她虽然能打,但现在手里只有一根,只要拔出表面掩饰的盖子就能变得很锋利的发簪。
因为这样,她还是觉得自己脆弱了起来——因为她已经使习惯了那匕首,一旦没有了,登时感觉不适应起来。
但她又不会想对着展舒修示弱:所以她只能强装正常,继续往前走了。
琥珀是他们当中,唯一熟悉突厥皇宫的人。她带着他们,很快到了一个地方。其实他们是不知道,突厥所谓天牢在哪里;因为就算有人接近了,也不会有人对他们解释,甚至名字也是模棱两可的。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但的确没有人知道就是了。
一路无话。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夜闯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