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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送往前线

  酒楼之中。
  喧哗大厅,人群混杂,有人高声叫嚣,有人热络议论,人们的谈论声与杯盘碗碟碰撞的声音互相应和,形成一只吵闹的乐曲。庄宛宁被人引上包厢,她边往楼梯上走,就离楼下的热闹越远。
  可是庄宛宁没有看一眼。
  她满心满眼的,都是阿萨勒的事情。她脸色苍白,形容消瘦不少,仿佛已经放弃了自己。
  到达的时候,她挥了挥手,让小二下去。
  然而,在她将门打开一线的时候,却听到里间传来了声音。
  “阿萨勒很快就会被送到前线,”有人冷冷道,“那恐怕是他作为人质,最后的一点价值了。”
  他们在谈论什么?
  庄宛宁睁大眼睛,立刻将门推开,就看到展舒修和左空月都坐在那里,一桌好酒好菜无人理,他们明显在说,关于突厥的事情。
  见她进来,两人都吓了一跳。
  华丽的包厢里,他们身后有一扇窗棂,而窗棂被绣得精美的纱帘掩盖,恍然垂下,墙上挂着一幅美人图,美人手持琵琶半掩面,活似琵琶行中的女子。大大一张圆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食,与几只白玉雕琢而成的酒壶。
  名贵而华丽。
  可是庄宛宁一眼都没有看。
  “你说阿萨勒会被送走?”她大声质问,并重重地将门关上,“凭什么?”
  她就那么闯进来,左空月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展舒修看她一眼,眼神同往常一样冰冷,“就凭他是突厥的皇室,他们送来的质子。”
  “哦,”庄宛宁点头,“所以就要被用来做战争的筹码了?”
  展舒修看着她,庄宛宁明显是动气了,他皱眉:“如果突厥战败,阿萨勒的下场,也不会有多好。”
  不用说,她也想得到,阿萨勒被送往战场,是为了什么;突厥和大姜现在可就在边疆开战,将敌人的亲人送往战场,自然是为了威胁他们投降。
  庄宛宁气结,她已经想动手打他了——她才刚刚冒险去看了阿萨勒一回,而现在,他们和她说,他命不久矣,而且全部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样的想法让人气愤,过了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坐下,喝了一大杯桃花饮,甜甜的味道总算让她冷静了下来。
  她大口喝酒,这动作与那小小酒杯不相衬,是以看起来颇为滑稽。
  庄宛宁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来?”
  在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想明白了。展舒修说的话,在她听来是有点冷酷,但恐怕是这个时代的政治正确,也就是说,在所有人的观念里,做错的那个人是她。
  那很明显,这不是左空月和展舒修,正在说的事。
  所以左空月会邀请他来,想必不是毫无作用;不然的话,要他来难道是为了,多一双耳朵来将这个计划透露出去不成?
  她已经找回了理智。
  展舒修留在京城,她不知道这之中有何内幕,但总之,以他的身份,说不定能帮上忙。
  她虽然情绪多变,可也因为这样,比旁人更容易冷静下来。
  三人坐在圆桌边,展舒修也喝了一口酒,见菜依然没人动,于是庄宛宁夹起她面前一颗红烧狮子头,吃了起来。
  有菜不吃,那是浪费。
  展舒修垂下眼,他慢慢道:“我们怀疑,突然叛变的事情,和阿萨勒有关。”
  简简单单一句话,可庄宛宁一听见,就震惊了:“你的意思是……”
  席上两人显然都已经明白了,但她不懂。他们看着她,仿佛是等她自己想明白。但这事也不太复杂,因为无论如何,突厥和阿萨勒的关系还挺简单的,想来想去,统共也就那么几种而已。
  她问:“突厥所以会叛变,是因为阿萨勒鼓动了他们?”
  展舒修摇摇头,他将酒杯推开,这就是要谈正经事的意思了,“并不。”他慢慢地分析,“恰好相反,是突厥本来就打算撕毁和约,而阿萨勒,是他们送来京城做探子,探查消息的人。”
  探子?消息?
  这些以往在现代,她所熟悉的词句,如今换成了另一个说法,她几乎认不出来。
  庄宛宁沉默了一刻。
  这件事有点复杂,至少不是每个人都能简单地消化得了的。而展舒修也说得很明显,突厥从签订和约之时,就已经在布局,打算不久后撕毁它,攻打大姜;
  而阿萨勒,不是被突厥放弃的质子,正好相反,他是要和突厥里应外合的人。庄宛宁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遭受了欺骗,但展舒修很少说谎,他没必要骗她一个人。
  她很艰难地才接受了这个假设,继续发问:“阿萨勒身在京城,居然还能联络上突厥?”
  因为她是真心不这么想。
  展舒修那句话很简单,就是突厥叛变,实则并不是抛弃了阿萨勒,而他在这场行动里,也是一枚棋子,而且他早就知道,突厥会这么做。
  那也就是说,她去救他的行为,一瞬间沦为了笑话。
  庄宛宁有一种自己白白付出了精力的错觉;但很快她将这种错觉压下来,因为本来就是她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
  可展舒修不会让她继续停留在她的幻想里,“事实上,不能,但我们查到了一条,他和突厥通讯的渠道;而其中,我们发现,他们有几次来信。”
  好了,最后一个幻想也被打破了。
  所以展舒修的意思是,阿萨勒一直都在暗中和突厥的人联络,而且他也会在京城,协助这场战争得胜;而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离开。
  “是潇潇查到的?”她问。
  展舒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冷酷的男人似乎对她这么称呼潇潇,颇为不满,“差不多,”他将这个问题模糊了过去。
  于是庄宛宁挑眉,转向了另一个问题:“所以你留在了京城。”
  她已经摸到门道了,展舒修嘉许的微笑,而一旁的左空月则接过了话题。“所以他来找我们。”
  庄宛宁大约明白了整个关系链,所以今日他们在讨论的,是阿萨勒可能和京城中人有联系的事情;她忽然想起来,“不可能。”
  两人一惊,对视一眼:为何庄宛宁说不可能?
  “你们都只是推测,没有见到阿萨勒,”她言之凿凿地说,“但我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