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屋里一切都收拾好了。”
一个丫鬟进屋来。
她身穿浅蓝短打,一看就知是二等丫鬟。踏过门槛进门,略一福身行礼,毕恭毕敬地对庄宛宁回了话来。
适才庄雨凝闹着要搜屋,将账本与印章搜出来,直折腾得屋中一片凌乱,若不是她这里的人手足够,否则恐怕要收拾半日,才能全都整理好。如今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倒是她意料之外。
庄宛宁点头,并不为此事兴奋,反倒垂着眼,状似疲倦,睁不开眼:“好。可有什么物件不见了?”
刚才庄雨凝一顿乱找,怕不是趁势顺走了一些要紧的东西才好。
搜屋已经算是绝顶丢脸面的事了,倘若真有什么不见了,例如她的短剑,那才是真的糟糕。正因为她将自己的住处护得好好的,所以庄雨凝的举止,才让她那么气愤。
何谓把柄?
就是被人抓住自己的秘密,再用以威胁。庄宛宁可不想那样。
那丫鬟似乎并未想到大小姐会这样问。她微微睁大眼,却很快做出应对来。
她又是行礼,“奴婢这就去对单子!奴婢做事不周,还望大小姐原谅!”
这分明是个做事不大周到的丫鬟,但她累了,没那么多心情去斥责她。
于是庄宛宁摆了摆手,“无妨。去吧。”
那丫鬟连忙出门而去。庄宛宁只觉头痛,躺在那里眯了一会儿。可不过是一阵子的功夫,她又看见了展舒修的模样。他邀她去参与七夕灯会那一晚,他站在夜色之下,丰神俊朗的模样。
出身高贵,外貌英俊,他能满足世家多少闺中少女的梦想,她却不喜欢他。
呵,她也开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她不禁嘲笑自己。
“……大小姐?”
这时,小丫鬟的一声询问才让她睁开眼来。庄宛宁望向她,才发现她手中拿着一本账本,正是刚才那个来回报的丫鬟。
似乎是她说话说到了一半,却发现大小姐没有回话,这才停下来喊她。
“无事。”她道:“继续吧,我听得见。”
那丫鬟才继续。她缓缓的说着:“大小姐,屋里的东西俱都还在,没有丢失的物件。”
这两句话,让庄宛宁放下心来。果然,庄雨凝纵然成长了,也还没到会指示下人趁机偷东西的地步。或许,是她压根就没想到,她身上会有什么把柄。
可丫鬟分明还没有说完。她支支吾吾地开口:“不过……”
显然是有话要讲。她皱眉。
“不过如何了?”她淡淡的问,并不很在意:“没丢东西,难道是丢人了么?”
小丫鬟连连摇头,动作慌张地否认:“不不不,大小姐。是二小姐她……”
她越说,声音就越细,最后甚至到了苍蝇叫的地步,好像生怕她一句话说错,庄宛宁就要掌她的嘴。她低下头来,眼神闪烁,“二小姐她,落下了一件东西。”
庄雨凝有贴身物件落在了她屋里?——这事情听来可新鲜。
庄宛宁就问道:“是什么?拿来我看看。”
小丫鬟从衣袋里拿出一件物件来。这丫鬟年纪不大,统共不过十一二岁,年纪比墨竹和红袖都小,也甚少出屋,一看就知没见过世面。她拿出一个玉佩来。
那玉佩看起来颇为精致。
庄宛宁如今知道,这是京城中有名‘祥云楼’的手笔,那是一家著名的银楼,在京城开业已有数百年,一向受京中小姐爱戴。
一只小小的蝴蝶缠绕其上,它企图展翅却被困在小小一块玉石里。这玉佩的造型过于独特,在京城里,玉佩一物,大多选吉祥图案来雕刻,例如龙凤,抑或麒麟,甚至朱雀。
无论是何,都断没有用蝴蝶的道理。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京城风气如此,世家小姐大多喜欢奢华富贵之物,而蝴蝶太过脆弱,翅膀一折就会断,随意一打就会受伤,到了冬季连活都活不下来。于是无人喜爱它,也少有人选它来做首饰。
庄宛宁却接过它。
她表情复杂。她记得在原主的记忆当中,庄雨凝说过,她最嫌弃蝴蝶。然而,她怎么会将这样一个玉佩,放在身上?这也太不讲道理。
就算是旁人送的,如果她不喜欢,她也不会放在身上。或者她是另有目的?
她问:“是在何处发现的?”
“是在偏厅,一处屏风后。”小丫鬟汇报着。她有些小心翼翼,谁都知道,刚刚大小姐才被人这么闹了一回,心情肯定不好。若她再行差踏错,说不定倒霉的人就是她。
庄宛宁盯着那个玉佩半响,随后将它收下,“走吧。这个玉佩我留着。”
“是,奴婢告退。”丫鬟立刻离开。
这玉佩是何来历?
她知道它来自祥云楼,却不知是谁将它买来。或者,庄雨凝为何会收在身上……
庄宛宁闭上眼睛,她仔细回想,却从没有在回忆里,看到过这玉佩的影子。即使是原主,也没看到过。但她却觉得这玉佩很眼熟……记忆不会骗人,那肯定是她没能想起来。
“墨竹。”她忽然开口唤道。
墨竹略微惊讶,“小姐?”
适才小姐与小丫鬟的汇报,她也是全听见了的,却全没觉得此事同自己有关。这时候小姐却望向站在床畔的她:“你见过这玉佩不曾?”
这问题只能问墨竹。从小到大,与她一同长大的人已经不多。一直陪伴着她的,也只有墨竹了。所以在开始找的时候,庄宛宁必要先问一问她。
墨竹走过来,仔细看了那玉佩一眼。
她对这些珠宝首饰没什么兴趣,打扮的事情向来拿主意的都是红袖。
这么翻来覆去看一遍,她都没能看出半点门道来。
最终,她摇摇头,“小姐,奴婢从未见过这玉佩。”
连墨竹也不知道?
庄宛宁明白,自己可能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她默默将玉佩收起,准备来日去证实她的猜想。
一连几日,庄雨凝与沈姨娘就再没有闹事,兴许是被打压得怕了。
然而庄宛宁的病虽见起色,却似乎回不到从前那样。每日起床,头晕是常事,纵然不再被人气得心悸,却也不如过往那般身子骨强健,甚至能捅刺客一剑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机缘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