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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暮霭沉沉

  不安全?
  庄宛宁大约是已然醉了,这时候就笑出声来:“你当真这么觉得?”
  一句反问,字字掷地有声。
  他们站在一处十字路口前。路上行人不多,无人注意他们。
  展舒修咬牙,他不会说刚才在两人离开永乐楼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他们。他眯起眼来,“你可知道那是谁?”
  “知道啊,”她肆无忌惮,“当朝质子,名阿萨勒,来自突厥。”
  他没有说,但她已经猜到了。
  她说完,拿起腰间酒壶又喝了一口酒。木制葫芦不是透明的,展舒修压根就不知她喝了多少。
  只是走近去,他皱眉:“既然如此,你还接近他?”
  庄宛宁斜斜倚在墙角,她懒懒道:“又和你无关。”
  她今日穿了男装,长发以乌冠挽起,宽袖垂下,越发衬得人清秀挺拔,加上她走路时本就是大步前行,如今反而显得潇洒不凡。脸红起来,一双眼略显迷离,又是醉酒,当真有三分风流之态。
  世上就是有这样人,纵然穿得再落魄,也不显得难看。
  他们就是其中一员。
  展舒修怒极反笑,“如何无关?”
  他凑近去,意图抢她的酒壶。这葫芦并不昂贵,一看便知是街边流行的款式,一根细绳系着,挂在她手腕上。庄宛宁即使喝醉,也还身手敏捷,随意一躲,就躲开了。
  他一去抢绳,她反手就打。两人就这样当街打起来。
  这本是偏僻街头,路过行人极少,就如展舒修所说一般,再往前就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了。
  三教九流之地,因势力复杂,素来无人规管,时常有斗殴之事,京师府尹时常派人巡查,然无主凶案却依然时常发生。
  是以,并无人拦阻,也无人旁观。
  最终展舒修抓住庄宛宁的手腕,她大约是醉酒无力,结果竟然挣脱不开。就不该喝酒!她冷冷的想。
  展舒修一把将酒壶丢到一边,“再喝?再喝你就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她几番挣脱不了展舒修的制衡,最终干脆就不反抗,却对他怒目而视:“你为什么丢我的东西?”
  她的重点却似乎不是被打败,而是她的酒壶被丢了。
  展舒修气得牙疼,这个女人分明就没有将他放在眼内。他只得恨恨地放开了手,庄宛宁捏了捏手腕,转身就走,竟然也不追究了。
  她今日不知怎么了,竟然不愿意理会他,甚至到了冷漠的地步。
  难道只是因为喝醉?——他不相信!
  他只得追上前去,“你不知那是何人?”
  夕阳西下,天色已沉,暮霭几许,人人匆忙归家而去,她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周围人烟稀少。
  庄宛宁道:“刚才,呵,不是就告诉你了么?”
  她不回头,看起来仿佛不屑与他讲话。展舒修这时才收敛起来,“他是危险人物,与他来往,不知你要被多少双眼睛盯上。就算变装,也救不了你。”
  他觉得他说的没错,阿萨勒确实就是危险人物,而且还是异族人,他才刚打败了突厥,如今她是他的未婚妻,她难道不能注意一点?
  这话听来太过直白,庄宛宁却不是很在意,她是真的有点醉了:“救我?我什么时候需要旁人救了?”
  她庄宛宁就不需要别人帮忙!
  这时她醉得厉害。混混沌沌的脑海里,什么事情都想不起,她几乎是靠本能在做事罢了。
  她咳了几声,觉得胸口有些不舒服,但怎么不舒服,她却说不出口来。
  展舒修这才追上她。
  庄宛宁本就是拉着马,缓缓地在前行。就在展舒修扯住她的手试图让她停下来的时候,就发现她整个人都倒在了他怀里。
  她不断咳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喉咙里咳出来。半靠在他的肩膀上,说话时候已经口齿不清。
  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话,唯独闻到她身上的酒香,不善与人接触的他猛然一缩,却躲不了。
  她是真的喝醉,不是假装。
  刚刚她喝了多少酒?
  展舒修不知道。
  他心中略一思索,就将人背到背上。这时候,他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不论是关于庄宛宁如何认识阿萨勒,抑或是他们为何会一同喝酒。
  她已经醉了。
  从一个醉了的人口里套话?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展舒修自然有别的法子,但他并不想将那些用在庄宛宁身上。他将她背上马车,将人放在车上。
  车子摇摇晃晃,她靠在一边,什么都没做。
  他知道如今庄宛宁在府里不算特别安全,而她一副毫无抵抗力的样子,同他一起回府又不知道要受什么非议,思索半响,他扬声道:“去凤央楼。”
  千思万想,他觉得如今的凤央楼最是安全。
  庄宛宁这时候却闹起来:“为什么要去凤央楼?”
  她只觉得头痛。
  她刚才昏了一会儿,但不代表她不清醒。她望向展舒修,随后喊道:“停车,不许去!”
  她不是个喜欢随意被人摆布的人。
  然而车夫却没有停下来。这车的主人,毕竟是展舒修。她是客,这车去哪里,还真不归她管。
  想到这么一件事,庄宛宁就气愤起来。这时候她有些昏昏沉沉,只能靠本能来做事。
  想到这都是因为展舒修,她就望向他,“停车!”
  展舒修也是怒火上头,于是不肯听她的话,冷冷骂出声来:“不停!”
  两人吵起架来。
  庄宛宁望着展舒修半响,不依不饶,“所以你带我去凤央楼,是要做什么?”
  展舒修本来就没什么耐性,何况是对一个喝醉了酒的人。
  他冷冷道,“你看你如今这副模样,像是能回庄家的样子?先去凤央楼休息一会儿,你再回去也不迟。”
  然而这话是说晚了,庄宛宁神色冷下去,“不必了殿下,我现在就可以回家。”
  说完,她转身撩开车帘,就准备直接跳下车去。
  就算他不停车,难道她还不能跳车?这古代的马车能有多快,再快也不会比现代的车子更甚。
  展舒修看见这样情况,却就是一惊,深怕她弄伤了脚,连忙喊道:“停下!”
  却是在喊车夫了。
  车夫这才听从他的话,让马车停下来。
  庄宛宁更是二话不说直接跳下车。展舒修追下去,庄宛宁却一把甩开他。
  二人站在巷口,一臂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