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湖水畔,热闹如昔。
京中素来有此习俗,满月夜色下游湖之人往往不胜枚举。然而今夜,湖中小船应接不暇,岸上人群拥挤至极,人多之处就有商贩,各种商人开的摊档排了整整一条街,长街灯火通明,挂满灯笼,若自高处看去,就如万家灯火,照亮一片天空。
只怕七夕之夜时候盛况,也不过如此了。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小厮摆好木凳,丫鬟先是跳下车,方才将小姐扶出来。庄宛宁今日穿一身淡粉衣裳,眉间只一点朱砂,看起来却依旧那样美丽轻灵,她下车来,随后才看到了越湖胜景。
古代与现代不同,现代人多,任何景色人一多,就失了味道。她如今看到满街灯火,人人穿红戴绿提着灯笼、小吃、玩具等等,一时之间,竟然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马车停下,一群小厮随着她往前走去。
有人道:“小姐,雇来的乌篷船就在那边,等到了湖畔,就可以游湖了。”
庄宛宁轻轻应了一声,却不打算马上去。赏湖之人颇多,她觉得她可以先逛一圈,再到船上去。她今日带了面纱,遮在脸上呼吸不顺,她就觉得难受。
她步入长街,很快就看到了卖面具的摊档。
“这个多少?”
她问。小贩见是大家闺秀,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只见她指着一个半面狐狸面具。
那狐狸只能遮住上半张脸,赤红颜色描摹出耳朵与狐狸眼睛,绘者线条甚是流丽,一旁还垂着中国结,若是戴在脸上,可以想象这细细的中国结,会在脸边一晃一晃。上头还有两只耳朵,机灵可爱的样子。
那赤红颜色,让庄宛宁想起了慕容云鹤的发带。
说起来,自从她从边疆回来以后,两人就久不联系,慕容云鹤似乎是在躲她,最近都不愿意与她见面了。
她不是个心细之人,也没问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她没机会问。
小贩说了价钱,一旁的红袖付了银钱,拿过面具,用手帕细细擦拭,似乎嫌它不够干净:“小姐买这街头玩意儿作甚?不知经过多少人的手。”
她明显,是不怎么乐意的。
可是小姐微笑,三个字回答了问题:“我喜欢。”
随后红袖将面具戴到小姐脸上。这面具甚是麻烦,要在耳朵后打结,若没有人帮忙,一定要戴很久才能戴上。
戴完以后,她就见到小姐一双眼睛在狐狸眼框里眨了眨,她脸小,面具恰到好处,在夜色之中,当真有几分成了那深山出来玩耍的狐妖。
随后庄宛宁一扯,将那一块面纱扯了下来。
她之所以买面具,只是不想戴面纱而已。
红袖愣愣地,一时间看起来好似被墨竹传染了,表情同她一样呆:“小姐不戴面纱么?”
“太烦了,”庄宛宁径直往前,并不等旁人。她简单粗暴地下了结论:“带面纱就是为了遮脸,面具岂不遮得更彻底?”
庄宛宁带了面具,自觉轻松了不少,就继续逛街。这面具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它只遮住了上半张脸。她每每买到吃食,就立刻咬一口,诸如各种肉丸子、甜酒炖蛋、小碟元宵,路边卖的桃花酿,都不用撩起面纱才吃。
仔细想想:如果吃小吃的时候,还要用手提着面纱,那样肯定很累——光是想,她都觉得打消她吃东西的热情了。
走过小吃街,却见到了一堆游戏摊档。这时候自然是有游戏的,诸如灯谜、抛圈、投杯。她玩了一论,都是几文钱就可以玩的,她却迎来了一堆奖品。到了赌博摊子上,数目大,她就心中算了一回,就赢了大奖。
捧着一堆礼物,命人送到船上,她继续逛。
一个熟人都没有碰到,她独自一人在人群中穿梭,这样热闹,她倒不觉得伤感,只希望这样的盛会,能再有几回。
在逛完以后,她才慢慢悠悠的到了湖畔。
湖边人多,几乎摩肩接踵,许多人都不会租船,就在边上逛。能够见到湖上也已经有了许多漂亮画舫,一艘艘极为精致,叫许多人移不开眼睛。
那大多是些贵人的船,若不是世家的公子哥儿,就是有钱的商户,这些船造价昂贵,许多人一辈子也就只能看看了。
她上了自己的船。
那是一艘乌篷船,许多灯笼挂在船边。这船毕竟是庄家的,打造得也比一般乌篷船要华丽些,一入内屋,就见到了壁画与屏风。刚才庄宛宁买的一些小吃与酒都送到了船上来。
庄宛宁进船里去。
守着船的墨竹问:“小姐,你还是没有决定去谁的船上么?”
这话听来实在暧昧,她哭笑不得,但墨竹却是认真的,她不清楚男女之事,是以问问题的表情格外单纯。庄宛宁道:“不,已经决定了。”
那是谁?
但墨竹看小姐的表情,却没有继续往下问了。庄宛宁坐在船上。
湖上小船很多,也不乏那些漂亮的画舫。
许多都是大船,一艘是珍珠白玉颜色,船外画了一幅山水图,灯焕发出雪白的光芒,在夜湖中看,当真仿佛与月光交相辉映。
多艘船聚集在一处,船影都倒映在湖中,华丽若斯,是人造的胜景。庄宛宁卧在船边,听见有人高歌一曲,美酒佳肴相伴,她坐在船边看着月色,只觉得放松了不少。
她经常独自一人出门,却从没有见到过这样风景。
果然出门还是要挑热闹的日子啊,她想。
湖水之中,却很快有变故发生。
庄宛宁所在的地方,船也不少,更有大船。这时候却忽然看见,近处一艘船上起了骚动。
只见一艘大船上,船头甲板之处,似乎有两个人在争执。因为灯打得亮,又离得比较近,所以她看得见。她命船夫:“去那边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船近了些。然而下一刻,她却见到,那两个在争执,眼看就要打起来的人,其中一个已经跳下了船。
两人争执良久,声音却也不大,没引多少人过来。这时候,跳船的那个,已经掉进了水里——若那落水之人不会水,就只能是淹死一个下场了。
“有人跳船?”她震惊。
越湖并不浅,也不是没人在湖里淹死过。她连忙命下人过去,看看那跳船的人如何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游湖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