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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孤村到晓夜说书

  陆重希立刻说:“那就一石两斗吧,你能不能帮我家将地佃出去,如果叔叔陆河家,真能将牛还回来,牛就借给佃户用吧,不用额外再给钱粮了。另外,如果碰上灾年减产的话,无论收成多少,我只取三成就可以了。”
  陆三七挑了一下大拇指说:“侄孙仁义,这地我立刻就能租出去,你看你家现在也要断炊了,我就先将后半年的地租给你送过来。”
  陆三七立刻兴高采烈地走了,不用猜也知道,他是将十几亩水田拢给自己家种了,甲首大多都是由劳力比较多的家庭充任,陆三七家同样如此,只是劳力多,田地少,让一家人过得都比较紧巴。
  年关将至,才五六点天都快黑了,这个明朝的小村,很快就逐渐安静下来了,习惯了上网到十一二点才睡的陆重希,还真不习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之后,陆重希索性站了起来,但家里连灯油都没有,一个人摸黑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不由得就扯开嗓子喊了,“大妹二弟三弟小妹,大家都别睡了,我给大家讲故事吧,我可是有着一肚子的古典文学,今天我要给大家讲《西游记》。”
  不过,等几个弟弟妹妹都聚过来的时候,陆重希才发现,他一肚子的古典文学,早就消化的差不多了,孙悟空出生在哪个洲他都记不清了,是东胜神洲呢,还是西什么洲呢?
  不过这难不倒他,反正吴承恩还没有出世呢,他就随便编呗: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大地分为五个洲,分别是欧洲、非洲、澳洲、美洲和亚……不对,是神洲,神洲就是我们这儿。从神洲往南一万里,有一个澳洲,澳洲上有个傲来国,傲来国里有座花果山,就在大海边上,花果山顶有颗灵石,是女娲娘娘补天的时候剩下的,经过几万年吸收天地灵气,突然有一天,‘轰’地一声,灵石炸开,瞬间天崩地裂,将天上的玉皇大帝都吓坏了,连忙让顺风耳、千里眼往下看,原来,灵石中蹦出了一只石猴出来……”
  陆重希开始唾沫飞溅地说起了故事,如果吴承恩听到陆重希这样讲《西游记》,棺材板估计都按不住了,非跳出来跟陆重希理论不可。
  可几个弟妹长这么大,最多听过两段农村老妇吓孩子的鬼故事,哪里听过这么精彩的长篇小说,一时间都听得入了迷:听着石猴进了水帘洞,成为美猴王,听着他为了寻访神仙造了大船,先向西到达非洲拜访了狼头神,又向西到达欧洲拜访了闪电神,又继续向西到达美洲拜访了羽蛇神,但这些神仙都不厉害,不是被他把鼻子弄坏了,就是把神庙拆了,于是他又继续向西才到达了神洲,找到了怎么打也打不过的菩提祖师,就要拜菩提祖师为师,但对方却不愿意收他,除非他拿到被巨龙看守的金苹果……
  最后还是陆重希感觉这些中小学生们不应该睡得太晚,才主动将故事打断了,将两个妹妹赶到对面去睡了。
  陆重九仍旧不甘心地说:“这故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书里啊。”刚躺下来的陆重希立刻循循善诱地说:“你要不要学哦,学会了你就能自己看了,想看到哪儿就看到哪儿,想看几遍就看几遍。”
  “真的?”陆重九明显动心了,但仍旧有些信心不足,“不过,读书好难的,读不好还会被先生打板子。”
  “读书其实最容易了,到明天你学的时候就知道了……”陆重希正说着话,突然发现一个黑影摸了进来。
  “听到你们说话了,你们还没睡?”听声音是小妹的。
  陆重希披了衣服起来,说:“有事?”
  小妹说:“我就是想问问,如果美猴王在走到神洲后不停下来,继续开着船向西走,会到达哪里?”
  “非洲啊。”
  “又到非洲?”
  “对啊,世界是圆的。”
  “怎么可能?”
  “如果有一天,你能造出一艘大船来,就可以试试了。”陆重希说完,不由分说就将小妹赶回去睡觉了。
  新的见闻和知识,对这些孩子的冲击实在太大了,这注定是一个让人失眠的夜晚。只有陆重希这个没良心的,肇事之后,到了他习惯性的睡眠时间,反而没心没肺地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上,陆重希起床的时候,顶着熊猫眼的大妹已经开始打扫庭院了,锅里煮着浓稠的米粥,桌上放着喷香的兔肉,就连陆重希这种吃惯了丰富早餐的,都有了一种垂涎欲滴的感觉。
  一家人吃过早饭,陆重希就找了块木板立在院子里的墙根下,又弄了沙子铺地上,每个弟弟妹妹都发给了一根小木棍,让他们跟着自己在沙地上画。
  陆重九有点儿提不起精神,说:“我们先学什么呢?三字经还是百家姓,千字文可不行,我还没有学过。”
  陆重希拿着从灶堂里拣出来的木炭在木板上写了一大串蝌蚪文,说:“今天我们先学拼音。”
  因为明朝的官话是《洪武正韵》,虽然号称中原雅音,但跟后世的普通话还是有极大的不同。不过陆重希在上私塾的时候,已经掌握了这门语言,正好被陆重希完全继承了,所以他只需要稍加修改,就制定出了完全合乎这个时代的拼音出来。
  “都有哪些字是用‘阿’这个韵母的呢,我先举个例子吧,比如‘拉’,‘拉船’的‘拉’。大妹,不,是陆雅雯同学,由你来举个例子。”
  “‘拿’吗?‘拿起来’的‘拿’?”
  “正确。陆重九同学。”
  “‘抓’,‘抓起来’的‘抓’。”
  小妹立刻举起了手,站了起来,说:“该我了,该我了。”
  “好吧。陆雅芝同学。”
  “‘瓜’,‘西瓜’的‘瓜’。”
  一家人正上着课,许多流着鼻涕的半大小子、黄毛丫头都跟看西洋景一样,围在篱笆外面,陆重希也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他如果想活得舒服点儿,就必须改变这个世界。但要改变这个世界,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只由越多的人跟他一起,他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那些围观的孩子,说不定就能够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所以他大概上半个小时的课,就会讲十几分钟故事,这次他讲的可不是乱舞版的《西游记》,而是很多有意思的历史小故事。
  讲完一堂语文课,陆重希接下来就开始讲数学课,数学课他可没有使用阿拉伯数字,而是汉字一二三四五和〇。一上午上完四节课后,课程就结束了,这时候,大妹陆雅雯就要去做饭了,二弟陆重九立刻带着几个大点儿的男孩,跑到山林里去查看他布设的圈套了,小妹陆雅芝,则开始卖型地向那些女孩子们讲美猴王的故事,只有小四儿陆重阳东跑跑西跑跑,玩儿他自己的。
  上完课后陆重希也没有闲下来,他先将今天学的东西写在木板上,方便感兴趣的孩子看。然后就开始埋头编写拼音画册。
  没错,就是画册,陆重希的家人为了能够让他获得高考加分,曾系统地学过工笔画。工笔画也被称作“细笔画”,是中国画技法类别的一种,与“写意画”对称,他的老师十分推崇张大千,要学生们“师古”、“师自然”、“师心”。不过陆重希更喜欢跑到隔壁的素描班串课,那时候的他,曾天真地以为素描班有裸体的美女模特画,还为此下过苦功以做准备,结果最后确实有裸体模特,但悲催的是模特只裸了上半身,更悲催的是,模特还是他自己,他一个外班生被老师抓壮丁了,给素描班的学生们当模特,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坐了几个小时。
  陆重希以他相当不错的绘画功底,根据对小学课本的回忆,采用图画多,文字少的样式,画了一本拼音画册,来帮助孩子们更快地学习拼音,会了拼音,认识生字就非常快了。
  而且在拼音画册编完之后,他双按照后世《新华字典》的样子,先是拼音查字法,然后是部首查字法,不过收入正文的字却不太多,只有三千个左右的常用字,而且只有组词,没有详细的释义。
  如果这本字典完全掌握了,就相当于小学毕业了。
  他的弟弟妹妹中,基础最好的是三弟陆重阳。
  其次是二弟陆重九,他们以前上过一段时间私塾,已经学过了三字经和百家姓,陆重阳甚至还学了一部分千字文,只是受过旧式教育的他们,学习积极性就不太强了,尤其对陆重希教的拼音有些许抵触心理,不过他们对算术接触很快,最早掌握了加法的竖式计算。
  小妹陆雅芝虽然相对较小,但一张白纸好做画,对拼音的接受速度竟然是最快的。
  大妹陆雅雯毕竟年龄有些大,接受得比较慢,不过,她却是最努力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