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府。
某凉亭中,一道顷长身影负手而立。
里长远远的就见喻兴文站在那里,暗中擦了把汗,查家最近分了个家,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要事。
这个功夫喻兴文把他找来是什么事,莫不是还要因着上次的事情责怪他?
他边想着,边往那走去,走得再慢也到了凉亭,先敬了声礼,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二少爷,您找小的有事?”
喻兴文转过身,摆着沉着的脸,可把里长吓了一跳,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熟不知,喻兴文已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冷哼道,“现在知道紧张了?当初在查家发现那画有问题,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偏要看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落了脸面?”
低沉的声音不带半点温度,好似质问着犯人。
里长被他这话吓得不轻,瞪着双眼连忙解释,“二少爷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可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小的若要害你,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他脑子灵机,又道:“二少爷,您是说……那画真是假的?”
最后那句话落下,转着眼睛四下看了看。
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话说出,喻兴文眼底掠过轻蔑,仍沉着面色,“怎么,你不是觉得那画有问题,我派人查过,许老夫子根本没有画过那幅画!我们竟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耍了!”
里长瞪大了眼睛,即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什么?当真不是许老夫子所画的?那是什么人画的?该不会是……”
“是什么?是查子安画的?哼!以查子安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岂能画出许老夫子之画的样子来,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给我去查,越快越好!”
查子安要是真有这等本事,还在这小小容殷县?
笑话!
凌山晴早让他去京里卖弄才华了。
说查简单,但从何查起?
那副画真是查子安所画还好说,若不是查子安所画……什么人能画出许老夫子的手笔来?与许老夫子的画技不相上下的人,至今还没有呢!
偏偏喻兴文就是让他查这莫须有的事情来,查好了必定是立大功,查不好……
里长面露愁苦,“二少爷,这……二少爷既然查到了那画有假,何不直接将查子安抓起来呢,定他个以假乱真的罪,查家就吃不了兜着走,何须您再……”
“你懂什么?只管按着我说的去办就好,此事事关重大,办不好极有可能连累大家,你可想清楚了,你以为这几次的事情凌山晴还会和你和睦相处吗?从前的事情你没有办好也就算了,这次的事情要再办不好,可就不只是我要处罚你那么简单了。”
此事若明目张胆的查,凌青山那女人定会万般阻挠,指不定又会想出什么歪主意,到时候事情没有办成,反而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他怎么能让凌山晴知道他让人去查那画了,好像他很小气似的。
这番话连威胁带恐吓,里长本就慌张着害怕自己会受处罚,听了这话心里直打鼓,要把那画拿出来查倒也不难,再做次小人罢了,和得罪二少爷比起来,岂不划算多了。
里长从喻府走出来,苦着脸,背着手朝查家的方向走。
要查那画就必须得到那画,得到那画就要进入到查家,好就好在查子安这家人已经从查家分出去了,他就算过去,凌山晴也察觉不了。
这么想着,查家到了。
“你们这些个光吃不下蛋的母鸡,迟早把你们都卖了……”
查母扬了一把鸡食,嘴巴里念念叨叨,刘氏从边上路过,听见这话,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
刘氏没有孩子这是人尽皆知的,查母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可不就是有另有特别含义。
里长不爱搭理他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大步走上前去,故意清嗓子声吸引了查母的注意力。
查母见里长过来,手里的鸡食都扔了出去,“里长,您过来了。”边说着,边热情地将人带进了没人的地方。
里长背着手,沉重着老脸,学着喻兴文的样子吓唬人。
查母瞧见他这脸色,四下里看了看,“里长,这是出什么事儿了?那贱人都分出去了,有什么事儿您只管说。”
这大院子里,没有所谓隔墙有耳,已经没人需要避讳的了。
里长心中满意她这示弱的态度,脸上不动声色,反而更恼怒了,“什么事儿?还不是你儿子那副画搞出的事情,没有点真本事就别拿假东西糊弄人,何况还妄想糊弄二少爷,那画是假的你知道不知道?”
声音提高了八度,可把查母吓得不轻。
查母拿着盆子的手不由抖斜,险些没把盆子摔了,“啥?”
话已出口,她才发觉自己声音太大,忙压低了声音接着问:“里长,你可别吓唬我,那画怎么能有假呢?当时二少爷不也没说那画是假的吗?”
那画要是假的,查子安不就是欺骗了二少爷吗,依着二少爷那性子,此事怎么能妥善解决,还不得闹得人仰马翻?
查母越是惊慌,里长心里越乐呵,脸上眉头紧皱,“怎么就查不出来?假的就是假的,当时二少爷敬仰许老夫子情多,一时就疏忽了,现在已经有人通报二少爷那画是假的了,要不是我拦着,二少爷还要公开审判呢!”
查母一听要上衙门,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四下扫看了下,压低了声音,“要是去了衙门,能不能把凌山晴那个贱人抓起来?”
“贱人贱人,你就知道怎么惩罚凌山晴,老三弄了个假画,二少爷要去衙门告的人可是老三,和你儿媳妇有什么关系?此事解决不好,别说是你儿子了,就是你们全家都要被牵连了。”
里长装出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更把查母吓了个不轻,脸上带着愁苦,“这可咋办?里长你可得给我们出个主意,这一家子不能就这么被二少爷记恨上啊!”
眼珠子咕噜转动下,查母不知想到了什么,只见她开口追问:“里长,当时那主意都是那个贱蹄子出的,和老三可没什么关系,就算真追究起来,也是那……”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推开关系?这事儿无论是谁干得,现在二少爷都只认为是老三做的,你能有什么办法?”里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痛心疾首中又带着恨铁不成钢。
这这这,岂不是无力……
查母听出不妙,哭丧着脸,哀嚎道:“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一女人家有什么主意啊,”差点没抓着里长,掉了几颗眼泪,“里长,那你说说看,这事可咋办啊,我都听你的,只要能保下老三,把那贱蹄子怎么样都行!”
喻兴文要得到凌山晴,这事儿她清楚着呢,既然有条件,左右与凌山晴脱不开干系就是了。
岂料里长不仅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脸色更加不悦,“你就知道你那儿媳,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岂是她一个人就能左右得了的?事已至此,先将那画拿出来,再怎么处置听候发落!”
画拿出了他完成了任务,之后再怎么处置那都是二少爷的事儿,他管不着。
那画值多少钱查母清楚着呢,当时二少爷一见那画,连五百两银子都不要了,那画肯定值钱,让她这么白白拿出来,怎么可能。
随即,查母脸色说变就变,她也不是吃素的,治理力争道:“那画怎么说也是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这可不行,你们得先给我个说法。”
所谓说法,不过借着此话要点好处,这画即便是拿去卖了,那卖了的钱也该有他们一份,现下就这么白白的让她拿出来,怎么可能。
查母那点小心思,这左邻右舍的谁不知道,里长听懂这话,叹了口气,“你啊你,二少爷还能让你白白偷东西出来?只要那画偷出来,分了你银子就是了。”
世人皆知,查母爱财,恨不得钻到钱眼里去,什么事儿不能用钱来解决的。
有银子分妙哉妙哉,查母眼睛都亮了起来,“二少爷真答应了给钱?给多少?”
“给多少还不是要看二少爷的意思,你到底偷不偷,怎么那么多话?”语气透着些不耐,无论如何这事儿也要办成了,否则就不知等着他的是什么了。
他蛮横起来,查母的脸色就变了,带宠着谄媚的笑,“偷,但咱可说好了,东西可以偷,钱也必须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查母吸吸鼻子,还没回应呢,就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香味,咽了咽口水,感叹着,“这是谁家啊,还有钱炖肉呢,这可真香啊。”
里长也闻这肉味,还多闻了几下,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口肉,现在不过年不过节的,谁家吃上肉了?
忽地想到了什么,里长哎呀感叹道,“我刚才过来看着老三这家人往外倒泔水呢,那红的水,估摸着就是洗肉的水了!”
“啥?”查母单手叉腰,踮起脚仔细闻了闻,那味道果然从查子安家的方向传来的。
她眉毛上抖,怨气足以让头发竖起,“这个丧良心的,吃肉也不叫上老娘,正好里长你在这,我们走,您在也给我们评评理,今天我非要让街坊邻里都知道那贱蹄子是个什么样的不孝子!”
说着也不管里长跟上没跟上,自顾自地朝外走去
第二十三章 预谋偷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