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一闪而过,待查子安回过神来,已然来不及再做什么。眼看着到了期限,他也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急躁,而是可以心平气和的与凌山晴坐下对弈。
事已至此,急也无用,何况只剩一天,不如用来享受。
凌山晴手边放着杯茶,素手执着白棋,端的是悠闲惬意,“子安,你喜欢喝茶吗?”寻常时候也很少看见查子安主动找茶喝,他似乎对茶并不感兴趣。
查子安落下黑子,目光在棋盘上打转,随口应着,“我喝茶也只是提神,否则不会喝。”说罢又不由看向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凌山晴煞有介事的端着茶杯,娓娓道来,“茶的确是个好东西,你也应该参透此道,许多人都喜欢茶。”最后半句话听起来颇有深意。
“许多人都喜欢?”查子安看着她手中的茶杯,道:“山晴,你今日的话有些奇怪,你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若当真如此,我便带你走。”
这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方法。
凌山晴一口茶水险些没把自己噎着,缓慢咽下后,抬起眼睑看着他,“这时候还说什么走不走的话,我可从来没有想过会因此事离开容殷县。”
这是她事业的起点,亦是他的起点,怎么可能轻易离开这里。
查子安只当她在安慰自己,实际上还是有些希望可以离开的,毕竟他们现在毫无证据,可是明日期限一到,一切都将完。
凌山晴半点压力也无,将棋子往棋盘上丢去,伸着懒腰,“许久都没有好好陪囝囝了,索性今日无事,我们陪囝囝学手语吧,这孩子太懂事,为了与我们沟通学习的格外努力,我们也不能太差不是。”
学习手语是她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但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没有学过几次,完完全全的半吊子。
查子安亦赞同去找囝囝促进感情,心底却当她这话的隐含意义是想趁这最后一天与儿子亲近亲近,以免日后连见面都困难。
思及此,不由叹息,随着她去往后院儿子的房间,正赶巧,囝囝在房间中正与许莺儿学习手语,后者见两人进来,停下教学,脸上带着母性的笑容,“囝囝,你看是谁来了。”
囝囝双手摆弄着,似乎是在复习适才的动作,闻言转过头去,见到来人,黑漆漆的眼睛亮晶晶的,跳下椅子奔过去,边跑边比划着:“爹爹,娘亲。”
最简单的手语凌山晴还看得懂,蹲下身将囝囝抱起来,“囝囝有没有认真学习啊?”话虽这么问,但看也知道他学得有多么认真。
查子安走上前冲许莺儿点点头,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莺儿姑娘,我和山晴过来陪囝囝学习手语,你不介意吧。”
许莺儿起身笑着回应,“当然不介意,山晴先前也来过几次,学的很快,其实手语并不难,何况你们为了囝囝而学,想必一家人都乐在其中呢。”
查子安道了声多谢,便走过去添了两把椅子,一家三口坐成排,许莺儿模样正经,只差没有拿着教鞭敲黑板,“我们从简单些的学起,”说着单手比划着,“我爱你,就是我刚刚做的那个动作的含义,你们可以相互练习。”
这动作再适合不过,相互练习不仅可以巩固,还能够相互表达。
查子安与凌山晴皆默契的找囝囝练习,岂料囝囝耍起小聪明,偏偏不与他们练习,跳下椅子去和许莺儿练习,但小眼神却总往两人身上瞄,其意味不言而喻。
查子安有些窘迫,当着许莺儿的面,何况还当着囝囝的面,着实难为情,但见凌山晴笑容明媚,好像只等着自己出丑似的,顿时便有些不服气,抬起手来,刚要比划,却对上她闪亮的眼,又悻悻然的放下。
许莺儿都替他心急,眨眨眼,便开始怂恿囝囝,“囝囝,我们要爹爹向娘亲表达爱意,好不好?”
囝囝拍着小手表示赞同,同时还冲他们比划这三个字的手势,以防查子安忘记。
查子安越发窘迫起来,轻咳一声,若仔细去看,不难看出他耳根微红,越是看着凌山晴便越明显。后者也不着急,只笑眯眯的看着他。
良久,他把心一横,闭上眼睛,快速比划着那简单的动作,末了看向许莺儿,“莺儿姑娘,你有意中人吗?”
许莺儿微怔,查子安想到她从前的身份,才觉自己这话说的不妥当,刚要改口,便见她大方一笑,“还没有啊,查公子想报复回来可要多等些时日呢。”
查子安想法落空,凌山晴笑的毫不客气。他摸摸鼻子,也不由失笑。
满室的笑声,若岁月如此静好,人生还有何求。
一家三口继续跟着许莺儿学习手语,其中欢笑颇多,某个动作不够流利,囝囝还会跳下椅子帮着许莺儿向二人示范,查子安才发觉原来囝囝已经学到这么多。
他成长迅速,若不时时跟进,恐怕自己都会追不上他的脚步。
欢乐的时光并不漫长,夜幕匆匆降临,凌山晴躺在床上,微闭着眼,脑海中反复推算着自己的计划,将明日会发生的事情都考虑周全。
敲门声倏然响起,她朝门口看一眼,便起身去开门,果真见查子安站在门外,顿时轻笑出声,“外面这么冷,跑过来做什么?”原本不应在书房准备下一轮考试吗。
“我有话对你说。”查子安边说边轻车熟路的往里面走。
凌山晴关上门,问着他的来意,“什么话?”
查子安将被子放在床上,抱着枕头坐着,以一种明知故问的口气道,“明日便是期限,赶在明日之前,我只想问你当真没有任何准备吗?”
语气严肃且认真,注视着凌山晴,只等她回应自己。
后者撇撇嘴巴,“你只为了这么点事情跑一趟?”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查子安理直气壮的反驳,“这么点事?这事情小吗,山晴,我担心县令不会放过你,明天定然早早带人过来,届时若真的什么都没有准备,那岂不是……”
余下的话查子安没好说出口,凌山晴却毫不避讳,“岂不是自投罗网,自打嘴巴吗,是不是这样?查子安,我看上去很傻吗,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会做?”
“不是,山晴,我是说我们应该……”
凌山晴不耐的打断他的话,“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嗓音虽没有提高,那气势却不同。
查子安立即蔫了,悻悻然的应着,“不是。”
“你知道我不是就好。”凌山晴满意又满足的笑着,在他身边悠哉坐下,“子安,明日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心,趁早洗洗睡吧。”
查子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凌山晴不耐的吼回去,“睡觉!”
无奈,他只好抱着枕头坐在床边,凌山晴蹬上床榻去里面的位置睡,躺下之后见他还气鼓鼓的坐着,辗转反侧仍睡不着,掀起被子瞪着他,“你睡不睡?山人自有妙计,别担心。”
话虽有些不耐,但好在是在宽慰查子安,后者犹豫半响,在她旁边躺下,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若惹她不高兴被赶出去,那才是得不偿失。
只是他躺在床上一时也没有睡意,听着身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不由叹息。
凌山晴整夜睡的香甜,查子安却几乎没怎么睡。
是故翌日凌山晴起床便见他顶着一对熊猫眼很是明显,毫不客气的取笑,“你昨晚做恶梦了?兴奋的睡不着觉?”
兴奋的睡不着这样的事情合乎昨晚的气氛吗?查子安心中腹徘,却未敢多说什么,“等会儿县令就会带人过来了,看你怎么笑得出。”
凌山晴收敛起脸上笑意,撇撇嘴巴,“大清早提县令做什么,你不知道说曹操曹操到吗?”话音落,一小厮便过来敲门,她表情一滞,瞥向查子安,脸上含义分明是在说:看吧,到了。
查子安默然无语,显然也已想到。
果不其然,县令为了防止某些人临阵脱逃,更为了缩短凌山晴寻找证据的时间,大清早就带人堵在家门口。
凌山晴不慌不忙地梳洗完毕,最后才想起来,“让县令等着,一刻钟后带去茶阁。”
茶阁本就是喝茶下棋的地方,请县令过去虽说有点不太妥当,但那里适合她摆谱。
茶阁。
县令到时,凌山晴正悠哉的品茶,碧色的茶水上漂浮着几枚茶叶。入口微苦,余味甘甜,颇有些苦尽甘来的意味。
县令今天带人过来,被晾着许久,本以为凌山晴是没有找到证据,不敢出面才躲藏起来,没想到她竟在这里悠闲喝茶!那适才都是故意让他等待的不成?
想到这,县令神色不太好看,大步走进去,“凌山晴,三天期限已到,你找到的证据呢?”
若找不到证据,他直接将人带回去就可以定罪!
凌山晴轻抿着茶,动作优雅大方,好似没有听见这话似的。
这时,查子安带着许莺儿匆忙赶来,茶阁里,凌山晴有了后盾,不再孤身一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后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