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凌山晴望着眼前人,有些手足无措。
那毕竟是他的姑姑,凌山晴送了口棺材过去,还当着众乡亲的面羞辱她,查子安定然是看不过去的。
“纵然她骗过我们,但她仍是我姑姑,你怎能如此做?”查子安今天是第二次与凌山晴置气了。
平日里,被凌山晴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查子安,见到死理儿就不放手,非要争出个高下来。奈何凌山晴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纵容他一直在她头上撒野。
“子安!你没看到你那姑姑刚刚那副嘴脸,摆明了是要敲竹杠,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她指了指还未出门的查秋菊,
“血浓于水,我不许你这样骂我家亲人。”查子安字正腔圆,一股书生气。
“血浓于水?你是说我和你不如你和你姑姑亲?”凌山晴挑了挑眉毛,一双杏眼瞪着对方,“好你个查子安,你就这般忘恩负义?我们夫妻情谊就这般抵不过血缘?”
“你若今天不是做的如此之过,我又怎会说这样的话。”查子安读过的圣贤书里都把“仁孝”排在前列,他自然也只认仁孝的死理,“三纲五常你是该好好学学了。”
这时门外的查秋菊说话了,公鸡嗓子发出的声音就像是生锈的锣声:“就是啊,子安,我劝你还是休了她这不知廉耻的媳妇。”
凌山晴瞪了一眼在旁边火上浇油的查秋菊,却没搭理她,一心只顾着和查子安说话,“你不要管那泼妇,咱们才是夫妻啊,有什么事咱们关起门来再说。免得让某些人看了笑话,又能挑拨离间。”
“哟哟,不是有理吗?还能怕我说出花不成?”查秋菊见查子安维护她,心里得意起来,借坡下驴,发起一波反攻。
凌山晴懒得理某人嘴炮,可查子安却接话了。
“姑姑不是外人,没必要关着门说。”查子安坚定地说着,看来他开始吃素,“你骂姑姑,就要给姑姑赔礼道歉,这才是一个做晚辈该做的事情。”
查秋菊在一旁听着,见事情又有转机,假装她没听见查子安说的话,心里暗暗期待让凌山晴低头道歉。
“不可能,那就是个泼妇!”
“够了!山晴,你再这样我很难做,看来那些乡亲说的话有时也没错。”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凌山晴浑身颤栗着,她突然想起查子安说过有些乡里人让他休妻,“查子安!你居然和我说这种话?”
“你难道忘了,当初是谁陪你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吗?你难道忘了你当初把差点我卖出去,我可曾有过一句怨言?你现在为一个无赖亲戚和我说血浓于水,跟我讲要休我?你查子安还是不是人?”凌山晴越说越激动,两行清泪从杏眸中涌出,划过精致的脸蛋滴到地上。
查子安见她伤心,想起往日的一幕幕,便觉得今日确实言重了。他猛地把抱住凌山晴,轻声道:“别哭了,好吗?”
大概是他的怀抱太温暖,声音太温柔,凌山晴渐渐停下啜泣。
不过,她在查子安面前软弱是一回事。
在查秋菊面前,却还是那个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的凌山晴。
“查秋菊,这棺材是给你的。你今天就要带它回家!”她一把推开查子安,恶狠狠地指着查秋菊,对待这种人,凌山晴根本不知道什么心软。
“许莺儿,你现在就去找两个劳作,将这棺材再给查秋菊送回去。毕竟要让老人家死后,要有个安葬的地方。”
“山晴.......”查子安想拉住凌山晴,可想到刚刚她梨花带雨的样子,这手在空中又缩回去。
“山晴.......”这次是许莺儿叫住的,她也晓得这查秋菊和查公子之间的关系,查子安不好求情,那这个情就要许莺儿来求。
“莺儿,什么都不用说了,给她送回去。”凌山晴望着面前有些落魄可怜的妇人,眼神中有所动摇,不过很快就坚定下来。
上一世的处世经验告诉她,这种人总是披着羊皮的狼,外表总是楚楚可怜,等有机可乘了,她就会咬你一口。
如今不可怜她,是告诉她这世上有比她更厉害的,好让她绝了这再欺负其他善人的心。
许莺儿了解凌山晴,见她这幅铁了心的模样,也不再劝说。她乖乖叫了四个劳作,只是在临行前,在他们耳边耳语几句,让他们只送到查秋菊家旁的野地里就行,不必真送到家。
回家的时候,查秋菊的脚步可没来时那么快,反倒是几个抬棺材的脚夫走在前面。
她望着眼前的棺材,心中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要是让自己家那老爷子看到,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加上前些天感染的风寒......
查秋菊现在满心只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去搅和人家的浑水,还想从中牟利。
错都在自己啊.....
凌山晴倒是算到许莺儿会心软让脚夫不送到门口,也基本猜到查秋菊此时的心理活动。其实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凌山晴这样做倒是真的达到效果。
可这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事情。
查二伯劳作一天,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此时正准备收工回家,却远远地望见远处有几人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朝野地里走来。查二伯还想着是哪家的大户人家送来的聘礼,可是想想也不对,箱子上未见红,况且谁会把这聘礼送到野地间来呢?
待几人走近后,查二伯定睛一看。怎么这箱子又长又黑.......
这是......棺材?
查二伯心中大惊,往前走去,问向四位脚夫:“这棺材是哪位乡亲的?”
领头的脚夫看向钉在棺材上的那块木板。
“好像是查秋菊的棺材。”脚夫一脸茫然地望向查二伯。
“查秋菊!”查二伯听闻居然是夫人的棺材,当下眼一翻,吓得快要晕眩过去。
不过,好在此时查秋菊正巧赶到,看到摇摇欲坠的丈夫,立刻扭着小脚跑了过来。
“夫人?那.......这棺材?”查二伯还是有些神志未清,这一下把他吓得可不轻,竟没反应过来。
“还不是你那好侄儿媳送来的?她还在乡亲们那里羞辱了我。”查秋菊这便和查二伯添油加醋地说了说前因后果。
“凌山晴干的?”查二伯还有些怔怔的,不知所想,“凌山晴干得啊?”
此刻,他面露凶意,瘦弱的胸膛起起伏伏,好像胸中之气就要喷涌而出一样,查秋菊连忙扶住丈夫,帮他顺气。
可谁料,他直接甩开查秋菊的胳膊,嘴里念念有词道:“我一定要去给你报仇解恨!这口气我还能忍?”
查秋菊知道理亏,加上又害怕老爷子的身体,竟是扭着身子就把丈夫抱住。而恰好抬棺材的人尚且没有娶亲,几个中年男子倒觉得新鲜,居然都放下了棺材,坐在旁边看起热闹。
虽说查二伯是个农民,可性格却和查子安一样,是个死板到骨子里的俗人。
大庭广众之下,被快六十的夫人抱住,他老脸是一阵青一阵白的,胸口的起伏程度也是越来越大。
“放开我,让我给你报仇去啊!不让我出了这口恶气,我非得气死在这不可。”查二伯左右扭动着身子想要晃开查秋菊的拥抱,可她非但没有被甩开,反而被晃动的把脑袋凑到他的屁股旁。
周围看热闹的人更来劲了,查二伯又臊又气,也不再晃动了。可他胸口间的起伏是越来越快,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
“噗!”就在众人以为查二伯就要罢休之时,他一口鲜血溅射出来。
吊在他屁股上的查秋菊还没发现,依然死死抱住将要倒下的查二伯,愣是让他无法倒下。
可旁边看热闹的劳作却吓傻了,急急忙忙都凑过跟前去要拉开死抱不放的查秋菊。
“你们干什么?干你们的活去,我决不能让他去找凌山晴,他定会被她气得老命都没得。”查秋菊见劳作要将他拉开,抢先说着,双手还死死抓住丈夫腰间。
“老夫人啊!你且看你家丈夫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不放开?”几位劳作虽然刚在一旁看热闹,但心地还算善良,耐心劝说着查秋菊。
查秋菊确实感觉丈夫和刚刚有些不同,不过她本就多疑,还是狐疑地扫视了四人一下,见四人神情严肃这才把手稍稍放松,将脑袋凑过前去,
这不看不要紧,查秋菊一看到地上的血渍,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老不死的你咋了?”她惊慌地抓着已经晕过去的查二伯用力摇了摇,仍是没有反应。
“老夫人,还是先找个大夫来看看吧?您看如何?”劳作头子说道,“我认识个镇上的大夫,我去帮你们把他请来。”
“你......这跑腿......不收银子吧?”查秋菊狐地望着劳作头子。
第一百零六章伯伯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