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哲隐晦劝告秦九歌，千万不要在党同伐异的人族当个另类。
　　不合群的人，到哪都不会被喜欢。
　　“多谢大人教导，晚辈想通了。”深吸几口浊气，秦九歌抬头看天，从来也不见它出来主持公道。
　　是啊，改变不了，只能接受。大势所趋的车轮，从来不会为某个小人物停下。而秦九歌，现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芝麻。
　　替战死的袍泽愤愤不平之余，他没有改变规则的能力。
　　“以战止战，战之可以。你小子是聪明人，老夫不妨多提点你几句，下次不要犯迷糊了，让人听见非扒了你的皮。”
　　“是是，小子昨天吃多了猪油，蒙了心，现在清醒了。”秦九歌不由对田哲释放感激的目光。
　　老田，好人啊！除了有点抠。
　　所谓的内圣外王之道，其实也就是如此。听话的得到安抚，不服的得到杀戮。要么改变，要么接受。
　　没能力改变又死撑的，一般都埋在土里等发芽。
　　“小子决定了，三年做到千军令，五年当上参军令。”秦九歌丢掉颓废的样子，和那些热血少年一样沸腾起来。
　　“你既有如此雄心壮志？”田哲很高兴，庆幸这小子是聪明人，不枉费自己点拨他。
　　“我随便说说，吹个牛而已，不然不应景了。田大人也是进明堂汇报工作的？快快，小的给您掀帘子。”
　　“孺子可教也。记住，下次再被猪油蒙了心，老夫直接把你剁了肥田。”
　　“大人放心，从今天开始，我改吃素。”
　　大师兄是合群的人，不合群的人没资格玩游戏。明堂里面的千军令们为了功勋大打出手，为何自己非要摆出正人君子的面孔呢？
　　军功封赏，是自己和手下拼了老命弄来的，是应得的！
　　如此，秦九歌想通了，再次掀开帘幕，走入热气腾腾的明堂内。嗯，一切都顺眼了，大家其乐融融的讨论各种兵法战术，为国家、种族、自由、和平而战斗。
　　连那些妒忌别人功劳比自己大而动手的老匹夫，在秦九歌眼里也变得和蔼可亲。军中嘛，脾气火爆，这才是大丈夫的人生信条。
　　能动手，尽量不吵吵。
　　坐在堂上微笑不断的左果毅瞧见了秦九歌，忽然抬起手打断众人争执，指着前方问：“那小子，你是何人？”
　　将盔甲上的灰尘抹干净，秦九歌不卑不亢走出去：“末将秦九歌，赤虎营百军令。”
　　“秦九歌？嗯，我听说过你。来明堂，你也是为了表述功勋？”左果毅记性不错，想起军报的事，脸上有那么点温和。
　　让人看得如沐春风，恨不得肝脑涂地报效到死才好。
　　“没错。末将来明堂，表述麾下战功，请求封赏。继续为我人族出力，抗击外敌，驱逐贼虏，恢复我先圣王大业！”
　　这些口号和马屁未免有不要脸的嫌疑，田哲刮目相看。这小子，刚才还不愿同流合污，现在想通了，比那些兵油子还不要脸，人才啊！
　　左果毅也没想到秦九歌会有这么多口号，而且内涵和文采都很不错。小小的百军令拜见军中大元帅，能保持镇定和冷静，心性尚佳。
　　几十位千军令领着麾下杀伐月余，各自攒了上百个敌寇首级献上。他们对秦九歌不了解，当即也不说话，心里盘算待会怎么争夺参军令空出来的位置。
　　千军令当中，也有相当看秦君子不顺眼的坏人。
　　例如广田卫千军令刘金，屯川卫千军令钱弼。
　　数月前，广田卫麾下的襄虎营抢了陆三他们的俸禄，护犊子的大师兄当场杀了过去，狠狠教训了赵蒿。
　　教训完了，大师兄还用了招借刀杀人，撺掇屯川卫麾下的定虎营和襄虎营打了起来。
　　因此两位千军令见到秦九歌，心里别提多不爽了。今天是表功的日子，大元帅和军中高层都在，二人也不怕田哲，便打算让秦九歌难堪。
　　左果毅对秦九歌三个字，还停留在那封绝密的军报上。不过这点功劳，并不能让大元帅刮目相看。
　　“看来秦军令这次颇有斩获，不如拿出来说说。我们殿内的老人均有战功，还能给你指点指点。”
　　按照刘金的猜想，这小子坐井观天，也就运气好斩了几个首级。让他出丑，给广田卫找点面子，还能安抚赵蒿。
　　秦九歌的面色有些冷酷，双目夹着冰霜气，抱拳道：“末将带领赤虎营入烂柯山激战敌军，麾下死伤二十三人。”
　　“不知斩首多少。”钱弼敷衍问，没有半点诚意。
　　“斩首四十八。”
　　“什么？”
　　刚才还闭眼养神的千军令纷纷睁开眼睛。该死，这个战绩相当不错，换算成比例的话，比他们还好。
　　左果毅沉稳如水的眼睛，终于微微起了波澜。他知道，这小子才从蜉蝣界飞升上来，从无沙场经验和背景。
　　首战能以伤亡二十三人的代价，斩获四十八颗首级。这...很强了！
　　“你撒谎。”刘金本想打脸秦九歌，谁知落了空，心中顿时有了怒气。
　　按照刘金的设想，秦九歌应该回答，我们伤亡了二十三个人，杀死了五个敌兵。
　　这样的话，刘金就能好好嘲讽对方，算是报仇，顺便以前辈姿态教育他什么叫打仗。
　　“首级均在辕门之外。阁下若是不信，我立刻命手下送进来。”
　　见秦九歌如此态度，明堂内众人知道所言不虚。
　　对方只带了百十人，能打出如此漂亮的一战，如果带领整个卫所呢？
　　钱弼笑了几声，以为是田哲暗中照顾，解释说：“兄弟运气不错，打个伏击战，确实赚得多。”
　　看见钱弼如此玩笑的态度，秦九歌心中不悦，语气放缓：“我秦九歌带人入烂柯山，与敌兵大战两场，小战三场，才赢得功勋。为何到了阁下嘴里，变成运气了？”
　　“呵，你只有百人队伍，如果实打实斩首四十八人，对方的人数恐怕比你多得多吧。”刘金暗骂声死鸭子嘴硬。
　　在他眼中，秦九歌分明是得了田哲的照顾，不应该这样理直气壮，还抢了自己风头。
　　“不错，三百敌军。”秦九歌闭上眼睛，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气又升起来。
　　刘金阴阳怪气道：“哦？对方是你三倍之多，不知阁下用了什么计策，才获得大胜？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将，得向你学习呦。”
　　田哲瞧见秦九歌捏紧又松开的拳头，暗道此子是个暴戾的性格。用眼神警告刘金，却发现这家伙根本不在意。
　　这次明堂清点军功，斩首最多的卫所，其中就有广田卫。
　　也就是说，刘金这次有很大机会，从千军令晋升为参军令。以后和田哲平级了，刘金自然不怕打秦九歌的脸。
　　广田卫以千人队伍，斩敌军三百有六十，俘三十二人。这也是刘金今天最为炫耀的，争抢功劳的声音最大。
　　“既然刘大人要向小子讨教，小子倒是愿意当大人的老师。”秦九歌回敬对方一句，直接以老师身份训诫学生。
　　左果毅看着明堂内隐隐散发的火药味，并不阻止，反而有些纵容。
　　军中将士就该这样互相攀比、碾压。好比老鹰猎食哺育幼儿，食物有限，叫得大声抢得最凶的，才有肉吃。柔柔弱弱讲求孔融让梨的，在鹰穴只有饿死的下场。
　　“你...好！”刘金气得一甩火红神气的白虎战袍，“我今天就当回学生，向你求教，如何在敌军是你三倍的情况下，打个漂亮仗。”
　　“孺子可教也！”大师兄笑得阳光灿烂，以老师的姿态亲昵拍拍学生的肩膀。
　　理论上，师傅如父，自己就相当于刘金的半个亲爹。嗯，这样的话，拍拍他肩膀顺带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几句，简直天经地义。
　　“秋后，山海族举兵侵犯我人族五蕴州边疆。次日，末将想到边塞处于战火、家国受到侵袭，便夜不能寐，急忙开赴烂柯山斩将杀敌。”
　　“少废话，说重点！”
　　“在烂柯山中，末将与三百敌军互相对峙。期间，末将高声训斥了敌军卫队长阿加射，向他们阐述了什么叫爱与和平，让他们明白劫掠和侵犯人族是多么愚蠢和罪恶。并且，末将还向他们宣传了仁义之道、礼仪之邦。”
　　“然后呢？”刘金咄咄逼人，跟一帮畜生将仁义道德，迂腐。
　　“后来啊，晚辈口若悬河，在三百敌军前说了七天七夜，终于感化了他们。阿加射亲自跪下赔礼道歉，说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发誓再也不侵犯人族，从此放下屠刀，大家都是一家人。”
　　“咳咳。”站在左果毅旁边的田哲差点笑出声。
　　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账啊，鬼才信他用三寸肉舌，把几百个敌军说得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秦九歌。”左果毅威严出声，散发的一缕气息下，镇压百万冤魂。
　　明堂内众人噤声，感受到莫大压力，连太上业障境也觉得呼吸困难。
　　“军中没有戏言，不得调笑吹嘘。若再犯，自己出去领军法。”
　　“是。”
　　秦九歌撇撇嘴，大元帅没有幽默感，实在是很难熬的事情。
　　“好吧，以少胜多，我有三宝。一曰勇，二曰毅，三曰敢为天下先。末将凭借此三招，方才能在烂柯山进退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