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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钟齐声穿着睡裤下床,走到窗前望了望,外面是宽敞的庭院,和煦的阳光下,有个花匠背朝他,在剪校、浇花。还有个男人戴着口罩在不紧不慢地扫地。钟齐声暗忖,看来在这座老旧的别墅内,除了已见到的三人外,还有一些雇用的闲杂人。
  午饭以后,小珍又笑嘻嘻来了,送来几盒治伤的药和替换的绷带。钟齐声问邵叔在家吗?小珍答道,上午来的客人邀请他出去了。钟齐声让小珍带他出去散散步,小珍开始不肯,说邵云海不许她在宅内乱跑。经不住钟齐声的再三请求,小珍最后答应了。为不惊动旁人,小珍带他没走庭院,而是从一侧小门溜进了中院。
  钟齐声发现,这座老旧式的别墅,其实是一座庞大的古宅庄园,分前院、中院和后院。由于筑有很高的围墙,并不引起外面人的注目。虽说都是老式的砖木结构,房顶铺着黑瓦,却有五六十间房,大到厅堂小到耳房等。前庭和后院占了很宽的地盘。前院和中院占有二十多间房屋,其中大部分集中在后院,空房和破屋甚多。
  钟齐声心里暗暗吃惊,虽然这一带不属他的管辖区域,但在现代城市发展的今天,西城区竟会有这样一座保存完好的旧时代建筑,而且,如此庞杂的房屋群,一定是多年多代才陆续建造完毕的。由此可以想象,邵云海祖上积聚的财富和权势,决不是一般的富户豪门.钟齐声走近一棵树前,拣起几只空易拉罐和罐头盒,用弹端嗅了嗅,抬头环顾,问小珍道,“后院这些空房没人住吗?”
  小珍摇了摇头,“我听周妈说,这后院经常闹鬼,晚上能听见女鬼的哭叫声,再说邵叔家没多少人,所以一到天黑,就把中院大门锁上,与后院就隔开了。一般大白天,这里也很少有人来。”
  钟齐声又走近一块高大的石碑翦,这块石碑很古旧,泥土斑驳。小珍望着钟齐声,见他一边出神冥思,一边用手抚摸着上面被毁掉的铭文,有些担心地催着,“我们回去吧,让邵叔知道了,他会训斥我的。”
  钟齐声正欲同她离开时,忽然,他发现墙角几棵树遮掩的地方,因阳光反射的缘故,似乎有光环闪动。不由快步走了过去,原来是后院门上的铜环。窄小的后门没有上锁。钟齐声伸手一推开,惊讶中睁大了眼睛。
  后门外面是一大片杂树林,既不像荒野也不像公园,只是一片无人问津的野林子。寂静的林中卧有一条弯曲的小路,走出这片树林,左边是翠阳湖,湖对面是市郊监狱,右边则是通往省城和县城的十字路口,尘土飞扬中,大小车辆正在来回奔驰。肖龙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钟齐声又沿着林中小路返进后院,走在后面的小珍,忽发现从钟齐声的裤兜掉下一串钥匙,忙拣了起来,见其中有一把老式铜钥匙,马上露出惊异目光,“咦,你哪来邵叔家的钥匙?”
  钟齐声反问:“怎么,这是邵叔家的钥匙?”
  “当然啦。”小珍很认真的样子,“像这种老式铜钥匙,如今农村也少见,只有邵叔家有。你没瞧见吗,上面有梅花记号……”
  “小珍,小珍!”正在这时候,小脚周妈边叫唤边朝后院匆匆走来了。钟齐声忙收起钥匙,叮嘱小珍道:“小珍,此事你千万不能告诉邵叔。”
  “好吧,我不告诉邵叔就是。”小珍满脸幼稚点点头,“不过你一定还给邵叔哟。”
  周妈已走近跟前,看-一眼钟齐声,客气地笑了笑,又对小珍道:“你邵叔回来了,让你请肖叔上他房里。
  邵云海住在古槐遮荫的中院。钟齐声随小珍拐过厅堂,刚一走到房门口,就听见邵云海的声音:“是钟警官吗,请进来。”
  小珍扮了个鬼脸,对钟齐声轻声道:“你一个人进去吧,我怕邵叔训我。”说完,转身就跑开了。
  钟齐声便跨了进去,眼前顿觉一暗,原来邵云海的寝室被窗帘严严遮住,全靠房顶几块亮瓦透进的光线,而且还有一丝霉腐气息。钟齐声心想,邵云海脸色过度苍白,可能是长期见不到阳光所致。寝室的摆设古色古香,一张雕龙镂凤的老式床,两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竹藤书架上,陈列不少线装的古版书籍。
  见钟齐声好奇打直}着寝室内的摆设,邵云海便拄着手杖站起来,笑了笑道:“钟警官,身体康复了吗?”
  “承蒙邵先生的关照,休息了这两天,我觉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邵云海又替肖龙沏上一壶茶,“这是福建来的一位客商半月前送我的上好武夷绿茶,听说驰名中外,你品尝一下如何?”边说着,边跛到窗前用手杖挑开幔布,望了望钟齐声道,“刚才小珍带你到后院走动了下?”
  “是的,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院落。”钟齐声饮了一口茶,正欲说下去时,忽然被墙壁上两幅泛黄的真迹古面吸引住一一一幅是《坞堡庄园图》。
  一幅是《石林兽观图》。
  钟齐声紧盯着这两幅古画,半晌,又自语道:“奇怪,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邵云海注意望着肖龙惊疑的表情,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家祖辈珍藏的两幅名画。一幅出自宋代画家张择端之手,著名的历史风俗画《清明上河图》系他所作。后一幅年代更长久,是唐代擅长壁画的吴道子……”说到这里,邵云海呷了口浓茶,看看沉吟的钟齐声,用试探的口气,“你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想起来了,是在云台西峰一个叫汇花谷的地方,那儿有一座荒废的古宅。石碑上就雕刻有这两幅画。不过,那块像牌坊的石碑上还雕刻有另两幅面。”
  “噢,有这样的事?”邵云海显然很感兴趣,“另两幅画绘的是什么?能说给我听吗?”
  “一幅是《古冶炼业图》。另一幅是《兽神图》,上面绘的是十二只怪兽……”
  “你怎么会到那地方去?”
  “因为西峰发现有古铜矿遗址,而且,被考古学家称为国宝的十一尊青铜兽,有可能还隐埋那一带。”
  “你有确凿的线索吗?”
  钟齐声摇摇头,稍停顿了下,“不过前不久,据市文物博物馆的韩教授考察,证实是隐埋在那座古宅内。”
  “你是说汇花谷那座荒废的古宅吗?”邵云海跛着腿踱了几步,似乎在冥想什么。
  钟齐声咳了一声,邵云海才抬抬头,对注视着他的肖龙道,“你刚才所谈的事情很有趣。我现在知道了,你目前的处境,一定与这十一只青铜兽有关,对吗?”
  钟齐声的目光,此时移到桌上镜框一女子的像上。这女子瓜子脸,很清秀,明眸皓齿,约有二十岁左右。
  钟齐声问:“这女子是谁?”
  邵云海脸色骤然变了,语调伤感地:“是我下放农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钟齐声追问道,“她现在什么地方?”
  “十五年前投河自尽了。”邵云海表情阴郁,尽量抑制内心的痛苦,“她叫杨玉珊,当时和我下放一个生产队。后来出身好的同学都陆续招进城了,整个公社就剩下我和她,还有一个从省城下放的叫刘祥的‘狗崽子’。正是在那种环境下,我和玉珊相爱了,同病相怜。那年的冬季有个禽兽不如的队干部趁我和刘祥上水利建设工地之机窜进了知青房,奸淫了玉姗。玉姗痛不欲生,当晚就跳河……”
  看着极其哀痛的邵云海,钟齐声沉思了会,转过话锋道,“你的另位难友刘祥现在哪?”
  邵云海迟疑了下,“他后来被招回省城,我们失去了联系。”
  “邵先生,你之所以还独身,是因为你一直怀念杨玉姗,对吗?”钟齐声的目光又落到桌旁镜框上,“不错,她确实长得很漂亮,很像我曾见过的一个女人。”
  “那是谁?”
  “一个叫苏晓丹的女人,她的长相几乎和杨玉姗……”
  “不!”邵云海听钟齐声把另一个女人同他最心爱的女人相比,顿时像蒙受莫大耻辱似的,连忙反驳道,“她哪能跟玉姗比,虽然长得相似,但她鼻梁稍平,单眼皮……”
  “怎么,你认识苏晓丹?”钟齐声突然紧盯住邵云海涨红的脸。
  邵云海不禁一愣,脸上掠过几丝惊慌神色,但瞬息间又消失了,马上搪塞着,“你说的不是市电视台的那女播音员吗?”
  “那女播音员叫周晓兰。邵先生,是你记错了吧?”
  “对对,是我的记性不好,那女播音员叫周晓兰。”邵云海为掩饰刚才的失态,马上反问道,“钟警官,这姓苏的女人是干什么的?”
  “她与青铜兽一案有重要关系。不过半月前,她被复仇舍一个叫黄头菜的家伙抓走了。”钟齐声熄灭手中的半截烟,看看重新沏茶的邵云海,“据我所掌握的情况,她并不是什么市博物馆的实习生,而是国家博物馆派下来的女馆员。”
  “什么,她是国家博物馆的女馆员?”邵云海深感愕然,明显露出吃惊神色,马上自语道,“她从北京来南城,一定是为找到那十一尊青铜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