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多年过去。
中原地区S市公安局国家安全处侦察科长皇甫升遇上了一个棘手的案子。几天来,他焦躁不安,茶饭大减。这当然符合他这个30年龄组人的性格:急于求成,破案心切。
今天,他一上班就截获了从日本东京寄往本市美术馆专业画家,雕塑家夏马云的挂号信。因为,他断定这封信可能同上级追下来的那个窃取经济情报案有关。所以,经过特许他才这样做的。不然,他也担当不起干涉他人通信自由的罪名。可是,当信被拆开以后,他和同事们却大失所望。信中非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而且尽是讲中日友谊和文化交流内容的。
“哎,这怎么向薛家伦交待呢?”同事们不无埋怨地说。
皇甫升搓着手,显然一时不知所措。过了一会J儿,他略有所思地对同事们说,“我可能失策啦,让我们坐下来再认真研究一下吧。”
皇甫升今年35岁,1980年政法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市公安局。从事侦察工作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由于他肯学好钻,业务进步却比较快,特别是参与侦破了本市几个疑难案件,使他小有了一点名气,去年被提升为科长。本来,他是顺风顺水的。谁知今天却出了丑一一发生了一个不小的失误。因为,S市的人几乎都知道:夏马云是国内外很有名望的书画家、雕塑家,市对外友协的理事。皇甫升竟以“有特嫌的可能,为由扣压了他的信件,又没有抓住什么把柄,在深入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当今,这不能不是问题。
皇甫升下班后,垂头丧气地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里。他把小皮包往写字台上一丢,就坐在钢管折椅上发愣。在平时,这一会儿他应该是极其紧张、甚至是手忙脚乱地为即将下班的老婆大人准备饭菜,什么下面条呀,焖米饭哇……等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而今天,他没有这个心思,干坐着等着挨“骂”。他索性拉开皮包的链子,再次展开了那封日本来信。信是这样写的:
“夏先生:您好!承蒙您的大力协助,我的女儿美芝子已安全地返回东京。作为爸爸,我本不该看您给她画的裸体像的,可是,那是出自您一一中国有造诣的中年画家之手的作品。所以,我还是看了。嗨!您简直画得太美啦!您可能料想不到的是,这幅画轰动了整个东京。几个星期来,电话、电报终日不断,采访和求婚的人络绎不绝……美芝子一时间成了新闻人物。可见,您这幅画的魅力。听女儿说,她的的裸体雕像你也在进行中,我们期待着您韵艺术品运往东京,也等待着更大的轰动……按照你们中国话来说,我已经是古稀之人啦,但在有生之年还愿为日、中友谊贡献微力。因此,我想当您把女儿的裸体雕塑完成之后,亲自去接收。同时,也顺便归还一些在过去的那场战争中,从中国掠走的一部分珍贵文物和古玩,以还我欠飞盼中国人民的债……宫本纠夫上。”
他刚看完信,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他的那位名叫白倩情,在外事办公室工作的妻子回来了。她没有理睬他,就连虻去厨房做饭去了。他今天感到很幸运,一向清高的的老婆大人投有找他的茬,使他可以尽情地想那个案子一一具体地说就是怎么向薛家伦谈那封信。
厨房里传来一阵锅碗瓢勺的“交响乐”,他还有点儿不耐烦了,忙站起来关上房门。他一转身,眼睛在一幅画上停住了:这是一幅《源远流长》的国画,挂在双人床的床上方,画是精心装裱过的。画画上九曲十八弯的黄河,那笔调当浓则浓,当淡则淡,色彩非常协调。看来气势磅礴,宽阔无比。
这是夏马云两年前赠给他的,那是他刚刚接到平反通知的时候。画家还在右上隽书有王之涣的《两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扬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只见那草书龙飞风舞,行若流云,翰墨飘香。
当年夏马云的父亲夏玉璋因保护灵感塔而被赵金楼指使狗腿子李乖戾暗杀后,母亲坚决不让他走父亲实业救国的道路。从此,具有艺术天斌的夏马云全心投入了美术生崖。
“啊!我们都是炎黄子孙,他决不会为小事所赘。”皇甫升自言自语地说,“夏马云能画出这祥的画,可以想象他的胸怀是多么地坦荡……我何不去对他明说呢?”
“皇甫、皇甫,出来吃饭吧,鸡蛋面条下好啦。”妻子在喊他。
此刻,他不敢怠慢,急忙走出卧室来到了客厅。
“哈,好香啊!你的动作真利索。”他看着她,笑着,和她面对面而坐。
妻子没有答话。当她拿起筷子挑起一团面条准备送往嘴里的时候,她发话了:“我的侦察科长,你是不是也在为宣纸生产工艺被盗一案犯难啊?”
他先是一惊,一听到她问的是这个,忙把一团面条送进嘴里,边嚼边说,“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消息还够受通的。”
她挑起一块鸡蛋放在口里很轻松地说,“市外办正在调查,这种技术情报是怎么泄漏出去的。”
“噢?”他点点头,嘴里吞了一团面条不动了。
“哎,看你那个紧张样儿!我说,这有什么难的吗?去年以来,咱们市来了几个外国人,都到哪些单位去过,不都明摆着的吗?一查不就……”她说。
“对,对。”他虽然觉得她想的非常简单,但也觉得不无道理。于是,娇嗔地说,“我的夫人现在懂得还不少呢!”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