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張德輝頤齋類次平定後學張穆碩洲校梓
記一
◆記一
令旨重脩真定廟學記
東平府新學記
博州重脩學記
趙州學記
壽陽縣學記
代冠氏學生脩廟學壁記
葉縣中嶽廟記
扁鵲廟記
長慶泉新廟記
三皇堂記
崔府君廟記
○令旨重脩真定廟學記
王以丁未之五月召真定總府參佐張德輝北上德輝既進見王從容問及鎮府廟學今廢興何如德輝為言廟學廢於兵久矣徵收官奉行故事嘗議完復僅立一門而巳今正位雖存日以頹圯本路工匠總管趙振玉方營葺之惟不取於官不斂於民故難為功耳於是令旨以振玉德輝合力辦集所不足者具以狀聞德輝奉命而南連率史天澤而下曉然知上意所嚮罔不奔走從事以貲以力迭為佽助實以己酉春二月庀徒蕆事黽勉朝夕罅漏者補之衺傾者壯之腐敗者新之漫漶者飾之裁正方隅崇峻堂陛廟則為禮殿為賢廡為經籍祭器之庫為齋居之所為牲薦之廚而先聖先師七十子二十四大儒像設在焉學則為師資講授之堂為諸生結課之室為藏廏庖湢者次焉高明堅整營建合制起敬起慕於是乎在乃八月落成弦誦洋洋日就問學冑子漸禮讓之訓人士脩舉選之業文統紹開天意為可見矣既丁酉釋菜禮成教官李謙暨諸生合辭屬好問為記以謹歲月竊不自揆度以為仁義禮智出於天性其為德也四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著於人倫其為典也五惟其不能自達必待學政振飾而開牖之使率其典之當然而充其德之所固有者耳三代皆有學而周為備其見之經者始於井天下之田井田之法立而後黨庠遂之教行若鄉射鄉飲酒若春秋合樂勞農養老尊賢使能攷藝選言之政受成獻馘訊囚之事無不在又養鄉之俊造者為之士取鄉大夫之嘗見於施設而去焉者為之師德則異之以知仁聖義忠和行則同之以孝友睦婣任恤藝則盡之心禮樂射御書數淫言詖行凡不足以輔世者無所容也故學成則登之王朝蔽陷畔逃不可與有言者則撻之識之甚則棄之為匪民不得齒於天下民生於其時出入有教動靜有養優柔饜飫於聖賢之化日益加而不自知所謂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者非過論也或者以為井田自戰國以來埽地矣學之制不可得而見之矣天下之民既無以教之將待其自化歟竊謂不然天佑下民作之君師夫豈不欲使之正人心承王道以平治天下□獨厚於周而薄於世乎由周而為秦秦又盡壞周制燒詩書以愚黔首而黔首亦皆從之而愚借耰鋤而德色取箕帚而誶語抵冒殊扞熟爛之極宜莫秦民若也高帝復以馬上得天下其於變狂秦之餘習復隆周之美化亦不暇給矣然而叔孫典禮僅出緜蕝之陋陸賈詩書又皆煨燼之末孰謂斲琱為璞者乃於不旋踵之頃而得之寬厚化行曠然大變興廉舉孝周暨郡國長吏勸為之駕者項背相望是則前日所以厚周者今易地而為漢矣況乎周制雖亡而出於人心者固在惟厭亂所以思治惟順流易於更始始於草創而終之以潤色本末先後還相為用為周為漢同歸於治何詳畧遲速之計邪洪惟大朝受天景命薄海內外罔不臣屬武克剛矣且以文治為永圖方夏甫定垂恩選舉念孤生之不能自存也通經之士悉優復之慮儒業之無以善繼也老成宿德使以次傳之深計遠覽所以貽丕顯之謨而啟丕承之烈者葢如此王府忠國撫民一出聖學比年賓禮故老延見儒生謂六經不可不尚邪說不可不絀王教不得不立而舊染不得不新順攷古道講明政術樂育人材儲蓄治具修大樂之絕業舉太常之墜典其見於恒府廟學者特尊師重道之一耳夫風俗國家之元氣學校王政之大本不塞不流雖有必至癃老扶杖思見德化之成漢來美談見之今日葢兵興四十年俎豆之事不絕如綫獨吾賢王為天下倡是可為天下賀也故樂為天下書之是年十月朔旦記
○東平府新學記
鄆學舊矣宋日在州之天聖倉有講授之所曰成德堂者唐故物也王沂公曾罷相判州買田二百頃以贍生徒富鄭公弼新學記及陳公堯佐府學題榜在焉劉公摯領郡請於朝得國子監書起稽古閣貯之學門之左有沂公祠祭之位春秋二仲祭以望日魯兩生泰山孫明復徂來石守道配焉齊都大名徙學於府署之西南賜書碑石隨之而遷獨大觀八行碑蔡京題為聖作者不豫焉齊巳廢而鄉國大家如梁公子美賈公昌朝劉公長言之子孫故在生長見聞不替問學尊師重道習以成俗泰和以來平章政事壽國張公萬公蕭國侯公摯參知政事高公霖同出於東阿故鄆學視他郡國為冣盛如是將百年貞祐之兵始廢焉先相崇進開府之日首以設學為事行視故基有興復之漸今嗣侯莅政以為國家守成尚文有司當振飭文事以贊久安長治之盛敢不黽勉朝夕以效萬一方經度之始或言阜昌所遷乃在左獄故地且逼近闤闠湫隘殊甚非弦誦所宜乃卜府東北隅爽塏之地而增築之既以事聞之朝庀徒蕆事工力偕作首剏禮殿堅整高朗視夫邦君之居夫子正南面垂旒被袞鄒兗兩公及十哲列坐而侍章施足徵像設如在次為賢廊七十子及二十四大儒繪像具焉至於棲書之閣豆籩之庫堂於齋館庖湢庭廡故事畢舉而崇飾倍之子弟秀民備舉選而食廩餼者餘六十人在東序隸教官梁棟孔氏族姓之授章句者十有五人在西序隸教官王盤著鄉先生康煜儒林祭酒以主之葢經始於壬子之六月而□成於乙卯六月初五十一代孫衍聖公元措嘗仕為太常鄉癸巳之變失爵北歸尋被詔搜索禮器之散逸者仍訪太常所隸禮直官歌工之屬備鐘磬之縣歲時閱習以宿儒府參議宋子貞領之故鄆學視他郡國為獨異乃八月丁卯侯率僚屬諸生舍菜於新宮玄弁朱衣佩玉舒徐畔落之禮成而饗獻之儀具八音洋洋復盈於東人之耳四方來觀者皆失喜稱嘆以為衣冠禮樂盡在是矣越翼日學之師生合辭謂僕言嚴侯父子崇飾儒館以布宣聖化承平文物頓還舊觀學必有記以謹歲月幸吾子文之石垂示永久僕謝曰老生常談何足以陳之齊魯諸君之前顧以客東諸侯者久猥當授簡之末俎豆之事固喜聞而樂道之何敢以不敏辭興造之蹟巳辱件右之矣竊不自度量輒以有所感焉者著於篇嗚呼治國治天下者有二教與刑而巳刑所以禁民教所以作新民二者相為用廢一不可然而有國則有刑教則有廢有興不能與刑並理有不可曉者故刑之屬不勝數而賢愚皆知其不可犯教則學政而巳矣去古既遠人不經見知所以為教者亦鮮矣況能從政之所導以率於教乎何謂政古者井天下之田黨庠遂序國學之法立乎其中射鄉飲酒春秋合樂養老勞農尊賢使能攷藝選賢之政皆在聚士於其中以卿大夫嘗見於設施而去焉者為之師教以德以行而盡之以藝淫言詖行詭怪之術不足以輔世者無所容也士生於斯時揖讓酬酢升降出入於禮文之間學成則為卿為大夫以佐王經邦國雖未成而不害其能至焉者猶為士猶作室者之養吾棟也所以承之庸之者如此庶頑讒說若不在時侯以明之撻以記之而又不從是蔽陷畔逃□□終不可與有言然後棄之為匪民不得齒於天下所以威之者又如此學政之壞久矣人情苦於羈檢而樂於縱恣中道而廢從惡若崩時則為揣摩為捭闔為鉤距為牙角為城府為穽擭為谿壑為龍斷為捷徑為貪墨為葢藏為較固為乾沒為面謾為力詆為貶駁為譏彈為姍笑為陵轢為瘢癜為睚眦為構作為操縱為麾斥為劫制為把持為絞訐為妾婦妬為形聲吠為崖岸為階級為高亢為湛靜為張互為結納為勢交為死黨為囊橐為淵藪為陽擠為陰害為竊發為公行為毒螫為蠱惑為狐媚為狙詐為鬼幽為怪魁為心失位心失位不巳合謾疾而為聖癲敢為大言居之不疑始則天地一我既而古今一我小疵在人縮頸為危怨讟薰天泰山四維吾術可售無惡不可寧我負人無人負我從則斯朋違則斯攻我必汝異汝必我同自我作古孰為周孔人以伏膺我以發冢凡此皆殺身之學而未若自附於異端雜家者為尤甚也居山林木食澗飲以德言之則雖為人天師可也以之治世則亂九方皋之相馬得天機於滅沒存亡之間可以為有道之士而不可以為天子之有司今夫緩步闊視以儒自名至於徐行後長者亦易為耳乃羞之而不為竊無根源之言為不近人情之事索隱行怪欺世盜名曰此曾顏子思子之學也不識曾顏子思子之學固如是乎夫動靜交相養是為弛張之道一張一弛游息存焉而乃強自矯揉以靜自囚未嘗學而曰絕學不知所以言而曰忘言靜生忍忍生敢敢生狂縛虎之急一怒故在宜其流入於申韓而不自知也古有之桀紂之惡止於一時浮虛之禍烈於洪水夫以小人之中庸欲為魏晉之易與崇觀之周禮又何止殺其軀而巳乎道統開矣文治興矣若人者必當戒覆車之轍以適改新之路特私憂過計有不能自已者耳故備述之既以自省且為無忌憚者之勸侯名澄七歲入小學師名士龍江張某自讀誦至剖析義理者餘十年衍聖必其為特達之器以其子妻之迄今為名諸侯二君子有力焉是年九月朔日河東元某記
○博州重脩學記
博之廟學當泰和中州倅遼東王遵古元仲之所建元仲有文行道陵謂之昔人君子者也甲申之兵民居被焚州將閻侯義以廟學州宅龍興寺殿土木之麗甲於一州特以兵守之其後廟學獨廢不存今行臺特進公以五十城長東諸侯凡四境之內仙佛之所廬及祠廟之無文者率完復之故學舍亦與焉防禦使茌平石侯青彰德總管兼州事趙侯德用乃以行臺之命葺舊基之餘而新之大正其位又為從祀之室於其旁至於講誦之堂休宿之廬齋廚庫廏無不備具經始於某年之某月落成於某年之某月文石既具趙侯請予記之予竊有所感焉博自唐以來為雄鎮風化則齊魯禮義之舊人物則魯連子華歆駱賓王之所從出在承平時登版藉者餘三十萬家其民號為良善而易教特喪亂之後不能自還耳雖然豈獨此州然哉先王之時治國治天下以風俗為元氣庠序黨術無非教太子至於庶人無不學天下之人幼而壯壯而老耳目之所接見思慮之所安習優柔於弦誦之域而饜飫於禮文之地一語之過差一跬步之失容即赧然自以為小人之歸若犯上若作亂雖驅逼之從臾之誘引之有不可得者矣故以之為俗則美以之為政則治以之為國則安且久理之固然而事之必至者葢如此嗚呼王政埽地之日久矣戰國吾不得而見之得見兩漢斯可矣兩漢吾不得而見之得見唐以還斯可矣唐以還且不可望況於為血為肉之後乎喪亂既多生聚者無幾蚩蚩之與居倀倀之為徒亦有教焉不過破梁碎金胡書記詠史而巳前世所謂急就章兔園冊者或篇題句讀之不知矣後生所習見者非白晝攫金則禦人於國門之外取箕帚而誶語借耰鉏而德色秦人之抵冒殊扞賈子之所為太息而流涕者葢無足訝由是觀之父子夫婦人倫之大節亦由冠屨上下之定分冠而屨之屨而冠之非正名百物則倒置之敝無所正父不父子不子夫不夫婦不婦必肇脩人紀者出而後有攸敘之望矣況草昧之後道統方開明經者例有復身之賜而此州將佐首以興起學宮為事士之有志於此道者其喜聞而樂道之宜如何哉故為記其興造之始末且以學校之本告之曰有天地有中國其人則堯舜禹湯文武周孔其書則詩書易春秋論語孟子其民則士農工賈其教則君令臣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婦睦朋友信其治則禮樂刑政紀綱法度生聚教育冠婚喪祭養生送死而無憾庠序黨塾者道之所自出也士者推庠序黨塾所自出之道而致之天下四方者也由是而之焉正名百物肇脩人紀者尚庶幾焉如曰不然則爾愛其羊我愛其禮以是學為告朔之餼可也
○趙州學記
趙州廟學初廢於靖康之兵天會以來郡守趙公某始立廟殿而任公某增築學舍泰和名臣陵川路公元為門為廊廡為講堂土木之功乃備自貞祐南渡河朔喪亂者餘二十年趙為兵衝焚毀尤甚民居官寺百不存一學生三數輩逃難狼狽不轉徙山谷則流離於道路廟學之存亡亦付之無可柰何而巳戶牖既壞瓦木隨徹當路者多武弁漫不加省上雨旁風日就頹壓識者惜之歲癸卯真定路工匠總管趙侯慨然以脩復為事發貲於家雇工於民躬自督視不廢寒暑裁正方隅崇峻堂陛衺傾者起之腐敗者易之破缺者完之漫漶者飾之曾不期年截然一新若初未嘗毀而又有加焉者乃八月上丁諸生釋菜如禮衣冠俎豆駸駸乎承平之舊予過慶源嘗往觀焉問所以經度者郡人高德茂等合辭道其然且請予記之予以為學官之廢久矣儒學之士雖有任其責者亦以為不急之務矣比歲郡縣稍有以興學為事者率有由而然力致勢劫劇甚調度僅能有成怨讟盈路所謂可為美觀而不可以夷攷也趙侯不出於強率不入於承望崇儒嚮道自拔於流俗者如此在於學古之士其喜聞而樂道之宜何如哉故為記之且告之曰吾道之在天下未嘗古今亦未嘗廢興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之際百姓日用而不知大業廣明五季之亂緜蕝不施而道固自若也雖然庠序黨墪先王之所以教後世雖有作者既不能復有所加亦豈容少有所損羊存禮存此告朔之餼所以不可廢也夫興學儒者事也用武之世而責人以儒者之事不可也異時時可為力可致而使學宮有鞠為園蔬之嘆不必以前世趙任路三使君為言視今趙侯能不少妮乎侯名振玉龍山人先節度慶源有良民吏之風其與文士游葢其素尚云
○壽陽縣學記
近代皇統正隆以來學校之制京師有太學國子學縣官餼廩生徒常不下數百人而以祭酒博士助教之等教督之外及陪京總管大尹府節度使鎮防禦州亦置教官生徒多寡則視州鎮大小為限員幕屬之由左選者率以提舉繫銜刺史州則繫籍生附於京府各有定在外縣則令長司學之成壞與公廨相授受故往往以增築為功若仕進之路則以詞賦明經取士豫此選者多至公卿達官捷徑所在人爭走之文治既洽鄉校家塾絃誦之音相聞上黨高平之間士或帶經而鋤有不待風厲而樂為之者化民成俗概見於此自大安失馭中夏版蕩民居官寺燬為焦土天造草昧方以弧矢威天下俎豆之事宜有所待也甲辰之春予歸自燕雲道壽陽知有新學往觀焉見其堂廟齋廡若初未嘗毀而又加飾焉者問所以然諸生合辭曰吾邑舊有廟學元祐中知縣事張不渝實更新之既乃廢於貞祐甲戌之兵大變之後民無百家之聚縣從事李通李天民者竊有修學之議而病未能也會臺牒下於壬寅之冬課所在舉上丁釋菜之典乃得偕令佐暨縣豪傑諸人經度之葢三年而後有成久欲謁文吾子以紀歲月顧以斗食之役之故而無以自達也予謂二三君言公輩寧不知學校為大政乎夫風俗國家之元氣而禮義由賢者出學校所在風俗之所在也吾欲塗民耳目尚何事於學如曰如之何使吾民君臣有義而父子有親也夫婦有別而長幼有序也則天下豈有不學而能之者乎古有之有教無類雖在小人尤不可不學也使小人果可以不學則武城之弦歌當不以割雞為戲言矣予行天下多矣吏姦而漁吏酷而屠假尺寸之權朘民膏血以自腴者多矣崇祠宇佞佛老捐所甚愛以求非道之福嚬呻顧盼化瓦礫之場為金碧者又不知幾何人也能自拔於流俗崇儒重道如若人者乎且子所言無以自達者亦過矣興學之事賢相當任之良民吏當為之賢相不任良民吏不為曾謂斗食吏不得執鞭於其後乎使吾不為記茲學之廢興則巳如欲記焉吾知張不渝之後唯此兩從事而巳奚以斗食之薄萬鍾之厚為計哉通字彥達縣人天民字仲先上世秀□□其先世皆儒素云
○代冠氏學生脩廟學壁記
冠氏廟學貞祐初知縣事魯仔所增建泰和中主簿折元禮畫七十二子像喪亂以來民居皆被焚毀而廟學獨存歲乙未右副元帥趙侯憫其頹圮復為完補之學之制初亦儉狹侯就為料理而作新之意葢未巳也侯崇儒重道出於天性在軍旅中亦常以文史自隨一府之人若偏裨若府吏皆隨而化之興學之事特其濫觴耳嗚呼吾邑為大縣久矣在承平時登版籍者餘三萬家僑寓之民又倍而三之學校大事也前後歷數十政非無賢令佐而乃因卑習陋漫不加省百年以來能崇起之者唯吾侯與魯折三人而巳可勝嘆哉某月日縣學生黃逸民記
○葉縣中嶽廟記
河南中鎮所在在所率有祠廟以奉嶽祇葉距崧三百里而近獨無有也邑門之南百舉武少折而西有地焉直居民之衝顧望崇顯父老規為嶽祠舊矣泰和末太原祁人樊道真始以邑人之意而經度焉地本故堤廢圮巳久荊棘瓦礫蛇鼯所舍樊身執畚鍤剗治蕪穢實以版築百日而廟基成邑之人知其堅固可任也乃羣起而助之賁鄉豪張祐孫寧秦商人党珪為之倡廟既成祁人有以白石為中天像欲輦而北者道真請而事焉予嘗謂小人之情畏之而有不義恥之而有不仁威之而有不懲獨於事神若有所儆焉何邪徼福於方來逃罪於巳然百求而百不可得然終不以百不可得而廢其所以求也富貴光榮壽考繁昌人既有以求諸神忠信孝弟廉讓篤實神亦有以望於人吾嘗見夫世俗之所以事神者矣崇祠宇嚴像設刲羊豕具儀衞巫覡倡優雜然而前拜跪甚勞迎送甚勤求神之所以望於人者無有也陰害賊詐刮利次骨利之所在無復天理公噬潛搏難得是期內人於溝不恤也血人於牙不饜也志得而意滿則曰我求於神神報我者如是也故搏噬愈獲報謝愈豐禱求愈奢香火未收而陰害賊詐之心巳怫然於胸中矣此直蛇神牛鬼之所不忍臨而謂岳祇之聰明正直者而臨之乎記有之雖有惡人齋戒沐浴可以事上帝謂小人之不可以事神不可也豈弟君子求福不回好是正直介以景福謂神之可欺尤不可也嗚呼神有固然三尺童子所能知而人有不能知者特溺於貪而不能自還耳惜乎莫有以三尺童子之所知者而告之也癸未之夏予過昆陽進士韋仲安道樊之意欲得吾文以記其經營之始故為書之且告以福不可徼禍不可逃也如是庶幾來者有所儆焉
○扁鵲廟記
扁鵲隨俗為變過咸陽為無辜醫邯鄲為帶下醫洛陽為耳目痺醫葢嘗至周其有廟於此則不可攷也廟再以元豐八年成里之人事之惟謹病者必來以藥請杯案閒有得香灺埃煤若丸劑然者吞之病良愈閭里閒相傳以為神斗酒彘肩禱謝日豐積習既久莫有能正之者鄉豪張乙居其旁葺而新之土木有加焉正大元年之八月也自扁鵲飲上池水三十日而知物其事固以祕怪而不常故虛荒誕幻被於末流千百年後而未止也雖然耳目之所不接故常理之所不拘神膏傅創靈丸起廢見於傳記者多矣又安可必其果無有哉故嘗謂扁鵲至人也自言其方可以解肌裂皮決脈結筋湔浣腸胃漱滌五藏鍊精而易形矣至於世之陰忌賊詐貪饕攫拾心魂斲喪若醉若狂懣然而不能自還者百千為羣日相過乎前為扁鵲者獨不能隨俗為變鍊精而易形使之為平直安舒廉讓潔清之人乎若夫疾病則禱聖人所不廢誠以感神祭則受福冥冥之間當有陰相者葢亦無以靈丸神膏為也此之不為區區之香灺埃煤自夸於閭巷細民之間以為神嗚呼其亦兒童劇而巳矣豈世之所望於扁鵲而扁鵲之所以為扁鵲者哉
○長慶泉新廟記
鄧之西百里而遠是為內鄉之東鄙有山焉岡巒起伏與淅酈諸山絡脈相屬而為之殿其麓二泉灌田千畝有奇泉之上有龍祠耆舊以為禱之有雨暘之應旁近之民有以飲羊牛浣裙裾者泉輒匯而遷焉考之辨方無所知名俚俗所稱訛謬失實且不雅馴今以其地名之長慶泉正大丁亥予承乏是邑夏五月赤旱近百日凡縣境之名湫無慮數十所奔走禱祠卒無感通道路嗷嗷無望來秋有以此泉為言者予率父老詣焉幣祝甫登雲氣四合車轍未旋而澍雨浹明年里之民作新廟於泉之西南且以紀其事為請夫龍之靈固也然古人之於禱祠不幸而不見荅自咎而巳幸而應焉則亦不敢以為功今也不德其何以致然將適與雨會歟影響之報葢不如是之捷也天之恩與威令龍實尸之油然而雲殷然而雷不崇朝而雨天下利於物者豐則享諸已者厚道家所言恍惚之外神龍之所居瑤宮璿室萬舞在庭金支翠蕤紛蔽輝映雖首出萬物奉以四海九州有不足進焉者山夫谷民乃以一畝之宮牲不揜豆而祠之豈度德審功報稱之道哉聞之天即神神即人人即天名三而誠則一東鄰之牛不如西鄰之禴祭實受其福凡以恃吾誠而巳不然所持者狹所求者奢彼乘雲氣而游天地之間是區區者寧足以留其一盼邪正大己丑九月日
○三皇堂記
老子職柱下史閱人代之久其述伏犧神農黃帝氏以來有太上下知有之其次親之譽之之論邵康節因之亦謂皇與帝為千萬世之人其次第葢如此自三墳為吾夫子所刪三聖人者與天同功乃無德業可攷見醫家者流謂神農一日嘗七十毒與岐黃至真大要三墳書特止於此今其論故在本於大道之說而究乎生死之際然於二聖人所以仁後世者纔土苴耳太原醫師趙國器謂吾業當有所本也即其家起大屋立三聖人像事之以歷代名醫岐伯而下凡十人侑其坐棟宇既備像設既嚴介於太谷李進之請予為記始予甚難之以謂天地不仁芻狗萬物聖人躋民仁壽之域民物安逸若道自然雖莫知所謝可也或曰有萬世之利者享萬世之報亢倉楚所居年穀豐穰物無疵癘其鄉之人且相與尸而祝之社而稷之況與天地同功者乎雖報本反始非閭巷所得專而泝流窮源或旦暮如有遇祖而祀之其誰曰不然夫趙子世於方伎餘百有五十年矣守之以恆業用之以戒心謂一毒妄攻五兵莫慘耿耿自信臨之以神明吾知是家於人之命為甚重矣是可記也於是乎書之國器名天用今為惠民局直長塐工張天秀國器之子履道知讀書異時當以儒素自拔於流俗云己酉初吉新興元某記
○崔府君廟記
唐崔子玉府君祠在所有之或謂之亞岳或謂之顯應王者皆莫知其所從來府君定平太宗時為長子令有惠愛之風本道採訪使與長子尉劉內行弗備且有贓賕之鄙時縣有名虎府君謂二人者宜當之巳而果然及一孝子為所食乃以牒攝虎至使服罪一縣以為神而廟事之世所傳葢如此廟之在陽平者有年矣貞祐之兵燒毀幾盡東平副元帥趙侯以其父之志為完復之其成也侯命予以歲月記故為書之傳曰有功於民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此不為小德小善者言漢丞相忠武侯之歿蜀人求為立廟朝議以禮秩不聽百姓遂因時節祭之道陌上言事者或謂可聽於成都立之安樂公不從習隆向充拜章言巷祭野祀非所以存德念功若盡順人心則瀆而無典建之京師又偪宗廟止可令其近墓為之所親以時設祭故吏欲奉祀者皆限至廟斷其私祀以從正禮於是始從之為廟於沔陽從是觀之漢人於忠武侯其難之也如是況其下者乎且夫郡縣之良吏血食方見於今者多矣然卓茂則止於密魯仲康則止於中牟朱邑則止於桐鄉召父杜母則止於南陽葢未有由百里之邑達之天下四方如府君之祠之侈者也高門之蕩然廣殿之渠然袞冕之巍然侍衞之肅然雖五帝之尊且雄無以進使其止於為土木偶焉斯可矣或有物焉則將疾走遠引逃避之不暇矧敢馮几負扆以當天下四方臣僕之敬乎嗚呼祀典之壞久矣惟祀典壞而後徹淫祠之政舉喪亂以來天綱弛而地維絕人心所存唯有逃禍徼福者在耳惟逃禍徼福者在故兇悍毒詐有時而熄若曰淫祀無福非其鬼而祭之為諂爾所敬非吾之所謂敬爾所懼非吾之所當懼彼將蕩然無所畏忌血囊仰射又何難焉使梁公而在吾知前日江淮之舉有不暇施於今日者矣故併及之使人知侯之意有在
第3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