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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子车良面君复命鲜于志怀恨兴兵

  且说淑士国通使子车良奉了国王之命,赍了国书并黄金十万两,到女儿国借取分水犀牛与照乘珠,被女儿国王阴若花回绝不理,驾退回宫。子车良无辞可说,无计可施。只得与着随员家将仍旧带回那种黄金,即命水手开船,一径回国。那知海中起了风涛,行驶不得,直候到息了风涛,路上耽耽搁搁,将及两月方到本国地面。这日把海船先收了口,然后下碇抛锚,过了小船,渡登彼岸,天已傍晚。急急回到家中,权且过了一宿,次日五更起身,趋上早朝,见了国王。朝拜已毕,便把女儿国王不纳黄金,不借宝物之言细细奏明。淑士国王听奏,心滋不悦,道:“卿家风涛劳顿,且自休息,免朝半月。”子车良谢恩退出。只见驸马鲜于志出班奏道:“父王在上,据臣婿愚见,女儿国王不肯借这两种异宝,明系看轻吾淑士国。若不大张挞伐,何颜列于大国之中?愿假雄兵十万,战船二十艘,水陆并进,杀得他拱手称臣。不怕他不把宝物前来奉献。降伏了女儿国王,方才泄得此恨。”国王听了驸马之言,当即准奏,驾退回宫。驸马出朝回府,到了次日,便下校军场挑选精兵十万,猛将百员,终日操演。定期八月秋凉出兵,攻取女儿国的关隘。这日操演已毕,驸马回至府第,步进内堂,一直来到公主房中。不见公主,便问宫娥道:“公主现在何处?”宫娥回禀驸马道:“公主往后花园中游玩去了。”驸马闻言,便转身到后园来寻公主,一径进了园门,远远望去,见公主正在那里走马试叉。驸马便慢慢走上前来道:“公主舞得好叉,跑得好马吓!”不住的连声喝彩。原来这淑士国的国王姓束,这位长公主取名莲芳,生得花容月貌,莲步柳腰,有时作赋吟诗,有时舞刀弄棒,国王爱惜如珍,随其所好。曩者未招驸马的时节,年纪尚幼,不过十四五岁,其时正在夏天六月中旬,散步后园,到湖心亭上去纳凉。忽然来了一个青脸的道姑,头绾双丫,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鹤氅,足登朱履,身材矮胖,手执拂尘。见了公主,打个问讯。公主便间:“道姑是何处名山?光临敝国,有何见谕?乞道其详。”道姑道:“贫道隐居无肠国八蒉山无底洞中,修真已经千有余年。因与公主结得夙缘,稔知公主素好武事,未得真传,故此特来指点。”公主闻言大喜,拜求法号。道姑道:“贫道叫做郭索真人。”公主道:“弟子情愿受教,拜从师父传习武艺。”道姑允诺,便将拂尘挂在腰间的丝绦带上,忙向衣底取出两柄钢叉,舞弄起来。飞掷多时,觉得冷气逼人,寒光耀目,不见一些人影。公主看得眼花缭乱。郭索真人使完了钢叉,面不改色,气不喘息,公主便求师父传授,忙命宫娥去取了钢叉,也来学习。就在园中供养那道姑,天天舞弄。不上三个足月,又把钢叉学得精熟。道姑又传了公主法术,公主得了真传。国王送了许多金帛,道姑不受而去。
  后来公主招了驸马,武艺久已抛荒。近来驸马终日在校军场操练兵卒,公主独坐无聊,故而到后花园中把旧时学会的武艺温习温习,倘驸马提兵征伐女儿国,一时不能取胜,也好去帮助驸马一臂之力。此时公主正在试演武艺,却被驸马看见了,喝彩不迭。公主回头见是驸马,便勒住了丝缰,把金莲探出葵花镫来,柳腰一摆,跳下雕鞍。驸马上前携了公主的玉手,一同步到玩月亭中,双双坐下。宫娥送上香茗,驸马道:“不才自与公主结缡数载,只知公主性耽翰墨,弄月吟风,那知公主还会武艺,竟有如此绝高的手段!”公主道:“哀家自幼喜欢这一道,故而学会的。近悉驸马调兵出征,哀家也在此温习一番,也好与父王出力。”
  驸马哈哈大笑道:“量这女儿国的将官军士有甚么本领!他们素来柔弱,于武事一道并不讲究。外貌看似男子,其实多是妇人,毫不中用。只消我淑士国一旅之师,包管杀得他片甲不留,不敢不将宝物双手来献。又得省了十万黄金,何须劳动公主贵手?”公主道:“驸马说得如此容易,难道他们女儿国内没有一个男子的么?”驸马道:“他们男子尽有,反是穿耳裹足,掠鬓画眉,都要当作妇人,不得预闻外事,变做没用的东西了。”公主道:“原来如此。驸马此行定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哀家今日预先与驸马庆功。”便唤宫娥传命厨房,整备酒肴,先与驸马作贺。宫娥答应,便往厨房传命去了。一会走来,禀道:“请问娘娘酒筵设在何处?”公主道:“就在这里玩月亭中罢。”不一时,只见几个宫娥送进酒肴,肆筵设席,无非金杯象箸,海味山珍。宫娥在旁执壶斟酒,公主与驸马对坐,开怀畅饮不表。
  且说那淑士国的地方却也不小,唐时分天下为十道,淑士国虽在海外,也有十道中之两道大小。共有三座关隘。国王的京城叫做天保城,由天保城过去叫做飞虎城,由飞虎城过去叫做峻德城。前书所传唐敖驮了徐承志撺上城墙,越城而遁,这个地方就是如今的天保城。
  表过不题。淑士国的军马操练纯熟,国王择定了八月初五日行兵。到了这日,驸马点齐了兵将,命上将司空魁为前部先锋,武六思、武七思弟兄二人为左右翼,毕胜为运粮官。其余将佐,俱在驸马帐前听候调遣。带了雄兵十万,海军大号战船二十只,水陆并进,驸马辞了国王。国王亲递御酒三杯,借壮行色。驸马饮干御酒,出了朝门,跨上雕鞍,一直径来校军场中,指挥将士发炮启行。当此秋高气爽,金风飒飒,玉露泠泠,一路上浩浩荡荡,杀奔女儿国来,暂且按下慢表。
  再说女儿国内,兵马大元帅花如玉早差探事细作往淑士国探听军情。探子打探得驸马鲜于志定期八月初五日兴兵,水陆并进。得了这个消息,晓夜兼程,回至国中,急忙禀明元帅。当下元帅闻报,赏了探子银牌一面,再去打听。随即照会海军都督梅凤英,准备迎敌。
  次日早朝奏知国王。国王道:“花卿,随征的兵马可曾齐备?”花如玉奏道:“臣已齐备多日。”国王便召郡马枝兰音上殿道:“花如玉此行领了十万大军去敌淑士,军中只有武士,惜少谋臣。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断然不可少的。孤家意欲烦表妹丈参赞军机,可能代孤家之劳否?”兰音道:“臣受主上厚恩,敢不尽心竭力?明日正逢黄道吉日,请主上敕下兴师。臣愿随征,以竭驽骀之力,少报万一。”国王大喜,便授枝郡马为定国军师,与花如玉元帅赞理军务,凯旋之日再加爵赏。兰音谢恩出朝,回归府第,与岳父坤成说明从征之事,明日便与元帅花如玉启行。坤城道:“难得贤婿为国忘家,与朝廷出力,不辞跋涉之劳。老夫今晚与贤婿饯行。”便唤家人传命厨房备酒。兰音谢了岳父,起身暂别,来到郡主房中,不见郡主。便问丫环道:“娘娘现在哪里?”丫环禀道:“娘娘在老夫人房内闲话。郡马爷可要去请娘娘回房。”兰音道:“这倒不必。你们速速整理铺程、行李、琴剑书籍,明日清晨便要发往军营,不可迟误。”说罢便立起身来,径到泰水的卧房,只见老夫人与郡主也在那里,议论淑士国王无礼,要来侵犯邻邦。兰音上前见了岳母,行过家常之礼,郡主见郡马进来,连忙起身迎接。老夫人道:“贤婿请坐,女儿也坐了。”丫环送上香茗,道:“郡马爷请用茶。”娘娘、老夫人那边都送了茶,然后站在旁边。兰音道:“元帅出征抵敌淑士军中只有武将没有文臣,国王命小婿随征,帮办军务,明日午前就要起身与元帅同行。”郡主道:“郡马是个文墨之臣,身体素来娇怯,哪里禁得途路风尘的劳瘁?做妻的如何放心得下?倒不如陪着郡马同去随征。”兰音道:“下官此行尽有军士伺应,贤妻理应侍奉二老,略尽孝道,不可远离膝下为是。”郡主听了,不敢违拗丈夫,只得答应。起身辞了阿母,要去指拨丫环,端整行李。兰音道:“不劳郡主费心,下官已命丫环收拾去了。”郡主又道:“既如此,做妻的去唤丫环,传命厨房备酒,与郡马饯行,少壮行色。”兰音道:“已蒙岳父吩咐厨子的了。”正在言谈之际,只见外面的丫环进来禀道:“启上老夫人,酒席已经完备,国舅爷命请郡马爷、娘娘、老夫人都到花厅饮酒。”兰音立起身来道:“岳母请。”老夫人道:“贤婿先行一步,老身与女儿随后就来。”兰音答应,便靴声秃秃往外去了。停了片刻,老夫人与郡主扶了丫环,轻移莲步,同到花厅。老国舅道:“今晚老夫与贤婿饯行。贤婿请先坐了。”兰音再三不肯,推辞不脱,只得就坐了首位。老国舅坐了第二位,老夫人坐了第三位,郡主坐了第四位,丫环在旁执壶斟酒。酒过三巡,食供五套,郡主起身与郡马把盏,兰音接杯一饮而尽。郡主又斟了个成双杯,兰音也饮干了。郡主又与二老把盏,各自饮过。席间无非说些长途保重的话儿。酒阑席散,郡主与郡马辞了老国舅夫妇,便双双回房安寝去了,缱绻绸缪,枕边说不尽许多别离的话儿。到了次日天明,兰音即便起身,梳洗已毕,用了早膳,顶冠束带,拜辞了岳父母,又与郡主作别。郡主依依不舍,珠泪偷弹,送至前厅方才止步。兰音出了大门,早有军士前来伺候,扶上雕鞍,一径来到午门下马,人朝见了国王。只见元帅花如玉已在朝堂,专候定国军师枝兰音一起同行。国王传旨,着黎红薇、卢紫萱二位相国代国王送行至十里长亭,与元帅、军师把盏。花如玉、枝兰音二人谢恩出朝,帐前军士牵过马匹,元帅、军师都上了马,一路前遮后拥,直到十里长亭。只见满朝的文武百官,也都在那里送行,二人下马,来至亭中。先是两相国代国王把盏,然后两相国自己也把过了盏。次及文武百官各来把盏。二人略略应酬,即行上马,拱手作别。红薇、紫萱又走到兰音的马前,道声珍重,含泪分手。兰音便轻轻向两位相国耳边道:“二位妹妹请回,妹子去了。他日奏凯归来,再得相叙。”说罢,扬鞭同着元帅去了。前部先锋花逢春领三千人马,先已启行。苗秀鸿押运粮草,由凤凰城到了集贤关,一路毫无耽搁。晓行夜宿,又过了白壁关,都是女儿国的地界,不一日先锋花逢春的兵马已抵鹤鸣关,传令军士报知守关的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