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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群花齐属收花主议叛征立世

  充王绿叶森森花满枝,一声啼鸟洛阳西。貔貅百万过孔孟,愁听金鸟晓夜凄。
  话说悦生与珍娘睡至天明,二人离枕梳洗妆罢,珍娘向悦生笑道:“夜来你言有甚妙法儿,今日令我妹妹自来,如若果然,奴当助一臂之力。”悦生忙于袖中,取出汗巾展开,拿了一个方纸方包儿,上面有一个里字,就打开纸包,用手指甲挑了半指甲药末,另纸包了,仍将原纸包包好,外再包汗巾,藏入袖中。
  珍娘道:“这纸包未有半匙之末,要他何干?”悦生笑道:“此丹末极灵,求贤妻密密拿至你妹妹身旁,将此药末或抛撒于他身上,或入茶酒中,与他吃了,至晚自然来相会。”
  珍娘向悦生呸了一口,笑道:“这药末撒于人身上,而能令人自来会你,真是呆人,被人哄!这药末就挑半担,放在妇人身上,他也不来的。”悦生急道:“我的亲娘,你莫管他多耶少耶,只要你与我暗自运用,自然灵验。
  你若不允,就不必代我为之。”珍娘笑道:“白白的要人做媒,礼也不行,席也不备。那个是你家牵马小厮吗?”悦生闻言,慌慌双膝跪下。珍娘一见,转身相扶,将药接入袖中,回了一声:“即当如命”。悦生谢道:“鲰生铭佩五内,感激无涯。”话毕,两人步出房来,就令桂瓶去叫封禄进来。
  桂瓶听了,走至前庭叫道:“封家相公唤你。”封禄道:“姐姐,你如今肚子大了,这事怎么了。”桂瓶道:“你这害人羔子,姑娘知道,相公晓得,如今要责打哩。谁叫你颈颡骨硬,弄得我大肚子呢?”封禄着慌道:“怎了,我且见了相公,看是如何?”遂奔入门口站立。悦生道:“狗才,你好大胆,把桂瓶睡下,有了身孕。”封禄不敢回答半言,只是跪下磕头;悦生道:“你叫他嫁何人?也罢,你快快向娘娘磕头,求将桂瓶赏你为妻,早晚小心谨慎。”封禄忙向珍娘叩头道:“多谢娘娘大德。”
  欢喜而出。桂瓶在门旁听得大喜。珍娘吩咐办两席丰盛酒席,蓝书同封禄治备;珍娘领悦生之言,前至妹妹绣室,三妹迎接坐下,玉娘道:“饱汉怎知饿客饥。”瑶娘道:“盟言付东流。”若兰笑道:“师娘去世有言,大姐姐自有主张,何必较量。谚云:‘姻缘分定是前缘,何须强向别人言。’”
  珍娘笑道:“三人久渴思琼浆,好事须教此月间。”四人互相嘻笑,珍娘道:“我昨日做了一首诗,不知你姐夫怎么知道,又续了一词于后,甚是有情。”
  玉娘道:“可借来我们一观。”珍娘就向袖中取出,玉娘忙伸春笋来接。三妹同观,前是珍娘之诗,后有悦生之词。玉娘看了笑道:“原来大姐姐有引线之故,牵牛渡河之心,我先前错怪姐姐,言语之间,多有得罪,望乞恕宥。”
  珍娘笑道:“今日权且得罪,日后要做数百石大米醇醪,好多多醉俺哩。”瑶娘接词再看,念道:“怎能够两对金牌,左放相思,右可忘怀。”末后又道:“目心相联,共效衾稠。”
  忙道:“姐姐,这风流种要一网打尽他怎样?我们四员大将,攻他个得败大输之阵,他不知我是长坂坡前名将,何惧大战,于是对敌。”
  珍娘笑道:“妹子,你不知大将军丈八蛇矛利害,休要夸能,当场遇敌恐败阵于垓下耶。”
  珍娘暗暗将纸包展开,转背身躯,将药于玉娘颈后撒弹。玉娘不知,打了一个寒噤,满身作热,口内干燥,体内津液涓涓。
  心中暗想词内滋味。怎能够这时节,同那人搂香肩,诉诉俺的钟情,以消抱歉。不一时,桂瓶列席,玉娘道:“姐姐为何设此盛席?”珍娘道:“你姐夫因你们姊妹冷淡,今为姐的,陪你们喝两杯,消其寂寥。”四妹方绕环坐。珍娘令桂瓶,将一席送至自室与姑爷喝,桂瓶理会。
  姊妹们擎杯传盏,饮笑欢谈,不觉更鼓起槌,玉漏初推,珍娘别,玉娘离席各整晚妆不表。
  却说珍娘进入自室,悦生趋下笑迎道:“多蒙贤妻周全,不知那药撒于那位令妹身上?”珍娘道:“玉妹身上。”悦生想道:“三者得一,不必拘执,日后总属吾掌中。”便问道:“今日此席胜备何也!”珍娘笑道:“是交欢酒,少不得的,但不知那药可灵验哩!”悦生道:“只怕贤妻不行,如行之自然而来。”
  正是:先将香饵投湖内,不怕金鳖不上钩。
  这边珍娘命丫环陈品列卮与悦生同酌,那边玉娘心中想道:“若能得那消魂种同坐一刻也是好的。”
  这若兰多用两杯,先欹鸳枕,瑶娘早已酣呼。独玉娘半醺,自倚绣榻。未及半刻,冷风徐徐而来,半昏半迷,见二青衣女环冉冉至道:“吾奉飞燕娘娘法旨,请你早赴鸾俦。”玉娘闻言,似醒似梦,忙忙立起。二环近身,将玉娘驾定,半步不移,似浮云而起,早至珍娘之室。
  二环扶过席前站立,呆呆昏迷。珍娘一见笑道:“官人真是奇妙了!”忙忙掩了绣户。只见悦生将玉娘扶入席中坐下,只不言语。魁一般。
  珍娘道:“官人,他怎痴呆不语?”悦生道:“娘子,此仙家妙术,非人所能察识。”遂吐一口气,在玉娘口中,玉娘受气而醒人事。忙问是何缘故忽然至此,见了珍娘,甚是羞耻不安。
  珍娘道:“妹妹,不妨此乃喜哥妙术所致,非尔私奔之罪。且吾姊妹早已订盟,同事一夫,不忍分离。今汝二人在此,待我邀二妹偕来共相聚会,以完其美。”言毕出门而去,悦生将玉娘解衣,云雨初经风浪,不能胜任之状,自不必说。
  事毕,瑶娘若兰与珍娘说了,携手而来,一同与悦生相见共席而坐。悦生道:“小生何福,得与群芳交集,亦三生之大幸也。”珍娘道:“观你词意,早欲一网打尽,今遂你愿,幸无忘今日之好。”悦生道:“蒙列位见爱,没齿不忘,自然感戴。”珍娘众姊妹相伴绸缪,同事一夫,甚是相合。
  全无妒忌,亦不觉羞耻。各人心中暗自得意,饮酒彻席。遂人人各赴阳台,大振旗枪。但众妹悉属处女,未免与悦生云雨之际,苦楚难禁,无容细说;自此四美同事悦生,五人夜夜取乐,甚是相得。
  一日,悦生同四美开怀痛饮,互相戏谑。人世之欢,莫过于此。酒阑更杳,五人连枕而寝;悦生居中,珍娘玉娘于左,若兰瑶娘于右。悦生吞丸时刻,金枪大震,忙令珍娘上属提戈,有千战之勇,早已堕马,四肢如绵。玉娘亦如珍娘之势,揉搓前后,津液延延无走流溢。瑶娘若兰傍睹兴动,滚跨生身,毫无所苦。
  熟不由径,充贯琼室。悦生在下,忙将枕畔小盒扯开,取番铃二枚,投于珍玉体内,珍娘知道,惟玉娘不谙,忙道:“珍姐姐,下面被消魂种,用手探挖,又不知塞些甚物件在内,嗤嗤的响叫,你里面可有么?”珍娘道:“一同亨之。”若兰被悦生弄的摊穰下身,椅于枕畔。
  悦生用手抚若兰之物,亦放金丸于内,若兰美快难禁。忙道:“大姐姐,二姐姐,你看这风流种,又不知是甚物件,放入扉内,嗤嗤响叫,浑身都被震酥了。”
  珍娘道:“妹妹挟的拢,拢的莫松,有趣。”玉娘道:“若妹其真有趣。”瑶娘见三位自骑上身交欢,心中动兴。下面有意又怯,又要欲行又止,止而不定。
  悦生道:“瑶妹妹快快上来,有趣的事不行,何得惧乎?包你这会比前畅意,滋味甚美。”瑶娘道:“三位姐姐,喜哥哄我哩,俺这丑处,浮肿如火,不胜再举,奈何?”珍娘道:“妹妹,不听见俗语言,一番生,两番熟,初次苦,苦后生甜,古云:‘否极泰来。’莫要阻兴,况且头次已过,再无又苦于初也,苦亦有限耳。”
  瑶娘见珍娘警言有理,又值他三人弄过,看的好不动兴。遂起身将两腿分跪,于悦生腰傍,用手拾着尘柄,犹如火炭烘手,其坚无敌,且大无比,又惊又爱,半行半止,将尘柄手持口边,迟滞挨延。悦生双手扳着瑶娘两胯,往下一就,将身往上一挺,柄进穴户。
  瑶娘稍略咨嗟一二,有津液润滑,不大痛楚而转得佳境处,悦生仍将龟形运活,胀满花房,汤烘琼室,瑶娘得味,先慢揉到,然后加纵境界活泼,亦无大苦。转有妙美,往前退后,左抱右拥,口中声称妙,哼道:“奴不能于人世矣。这会身在浮虚耶,妙甚!妙甚!丢了又丢,悦生见瑶娘肌幻娇媚可人,适兴怡情,大展雄具,攻进顶刺。
  瑶娘昏而又醒,一阵酥一阵麻,肢颤津流。玉山颓,金莲软,跌下征骑。悦生手抚其物,亦入其铃。物满户乱滚乱响,瑶娘道:“姐姐我内中怎么嗤嗤的响,钻拱得浑身颤栗,不由人了。
  我生来未有如此者,这是何故?”悦生忙将两手,把瑶娘两腿合拢,捺定挤紧。瑶娘牝内响震,遍体酸畅,口中乱哼,四妹得趣,体内各各不虚,俱有奇珍而媾;一夜无寐,女畅男欢五人共枕。一男相狎快乐立一出于此者,此宵被悦生互相交狎,消过铜壶银箭,被四美播尽。
  日烘高楼,阳透纱窗,四妹征席离衾,如海索初放,若芙蓉并蒂。系裙的系裙,裹足的裹足,掠鬓梳云画眉,临镜施铅不一。似临溪之味,双双共影。若巫山之神,一一同立。悦生坐万花谷中,向牝内取出金铃,珍藏于匣。
  天然之趣难述,遂吟一绝道:名花朵朵散幽香,巫山巫峡会襄王;但愿百岁常相守,他年承桃继流芳。
  悦生吟咏毕。珍娘见咏道:“我们四人,亦和官人之咏,将顽石而配珠玉何如?”悦生道:“娘子四人,俱是锦心绣肠,卑人以石引玉,也候教洗耳。”
  珍娘遂不思索,亦吟一绝道:残花嫩柳傍名香,朝云暮雨楚襄王;箕帚共掠梁鸿案,百千瓜瓞注流芳。
  悦生见珍娘之句道:“贤妻之句,胜于班谢。”珍娘道:“不是官人奖誉。”玉娘道:“该愚妹效颦。”
  遂上道:蒲姿柳质愧言香,为云为雨选襄王;同观日月双双走,育麟诞嗣凤龄芳。
  悦生同珍娘,观玉娘之句,大加称赞。若兰道:“愚妹亦要献笑郎前。”悦生道:“贤卿何得谦逊,求和是幸。”若兰遂占道:傍舍临槛倚幽香,携云滞雨赴襄王;同鸾效凤双双久,箕绍传枝启后芳。
  若兰咏罢,悦生道:“异日诞嗣在尔耶,可羡!可羡!”瑶娘道:“小妹遗笑郎前及三位姐姐也。”珍娘道:“勿得吝玉。
  瑶娘遂咏道:瑶姿玉骨吐芬香,百花名内羡花王;东君昨夜施甘泽,满树琼葩带露芳。
  悦生同珍娘等四人,见瑶娘之诗,遂一齐称赞道:“清奇玉屑词赋不凡,可称诗伯。若是男子,必登荐取。”瑶娘道:“鄙俚勿以见哂是幸,何望名称?”桂瓶陈肴列尊于几,四妹左右环坐。
  悦生居中,凫履交错,杯卮环供,欢饮笑乐。只见悦生鼓柄将瑶娘捧搂在怀,褪下绡裆,投杵于穴,瑶娘得趣而止。若兰亦被悦生抱撺相狎,若兰蹲蹲紧凑,美快徐败。
  斗娘兴狂,自卸小裤面向生胸,投柄入穴,如来千里之驹,起落不定,贯透花房,津乏流霞以下。珍娘脸沾绛霞,颜似桃花、情火起焰,抛下湘裙,卸去底裤,面对生身,柄突穴门,百媚春生,咨喷之音达闻,响之声可听,不弹指之间,败下重阑而止。悦生情柄未返,四妹肢酥。
  步凫难那,颠倒卧炕。悦生离室将出,封禄进内道:“相公庭上有城外饭店,毛小乙求见相会。”悦生见说,转身入室,叫道:“四位娘子可醒否?”珍娘道:“官人有言吩咐就是。”悦生道:“城外毛店有人在外庭,我出去就来。”珍娘理会道:“官人自便。”悦生出室至庭,小乙跪下磕头,悦生扶起问道:“何事如此。”
  小乙道:“俺家玉莺娘,命我拜上相公,毛望繁昨夜病故,又无族人,未有棺木,特来奉启。”悦生道:“负累你来,你可先回,我自令人送材来就是。”小乙回去,悦生入内,珍娘问道:“玉莺妹妹着人来何事。”
  悦生道:“昨夜毛望繁西归,无棺,巧玉二人,今来说信,似有求索之念,娘子何如?”珍娘闻言,忙道:“官人,古云婚娶死丧,邻里相助。况他又曾拜我母亲为母,又与君相染,论情亦可相助,论亲亦可相助,必要周全。始终如一,勿作半途而止。”
  玉娘道:“相公济人须济急时无。”若兰道:“官人为人须为大丈夫”瑶娘道:“官人患难中救助,明中虽然不觉,暗中丝毫可也不错。”悦生大喜道:“鲰生有福,得此四美贤德,同心共意,吾后必昌,多承列位贤卿内助。”
  珍娘道:“玉妹妹,你我四人共封八两与他应度,官人可吩咐封禄买棺送去。”悦生闻言暗喜道:“妻贤肯积福。”遂叫封禄、蓝书:“可至棺木店,看好棺木买一具,可言明价,银二锭,重五两,放在材店,回家再算还他。
  令人将棺木打送到城外毛家店内姑娘家,这银一封十两是我的,另一封八两,是四位娘娘的,俱送与毛家姑娘别用。”封禄闻说:“四位娘娘”,心下暗想道:“相公止是娶大姑娘一人,怎么一家四人都叫娘娘?”想了一会,笑道:“相公之物件,勾人魂吸人髓,我封禄止得他三子丹偷用,也就有趣。把桂瓶弄的要死要活,情愿跟我。今日相公快活,又不回扬,连我封管家也造化,夜夜搂抱着白白胖胖好标致桂姐姐哩。”忙忙接银,同蓝书而去。
  正是:救人须济急时无,异日名称美丈夫。
  话说悦生命封禄等二人买棺,送毛店而去。悦生外出,四姝整妆已完。珍娘、瑶娘、玉娘同往花园亭,独若兰在室,收拾针绣。悦生回室问道:“他三人何往?”若兰道:“他一齐到花园踢行头了,我收拾完,也就要去。”悦生道:“我同你去潜窥何如?”若兰笑道:“我不要你约我。”悦生抱住了亲嘴道:“我的知情冤家,那日在你府上一心想你,今日也有相会长远的日子哩!”若兰道:“官人,你莫要私偷鬼路,恐大姐姐看见没趣。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悦生闻言,想他姊妹原来是一气相同的和合;暗自喜道:“有趣,使我无累苦也。”遂撒手而出,潜至花园门外偷窥,果然姊妹等在亭上。陡然想起春月在板桥店中,梦见三妹在花园亭上踢行头,亦系此地光景。原来先征令者,始信前缘,再一张,这主张的是珍娘,遍体绮裳,大红绉纱裤裆,白练裙,金莲两勾,挂泛的是玉妹,满身玄绫,天蓝细裤,白裙红凫。
  副伦的瑶妹,满身天蓝,紫绡裆,玉色湘裙,猩红半露。个个风色飘扬,玉资翩跹,齐齐呼笑。珍娘接赐一链月坠柳梢,送至玉娘身上接住,金莲一勾,凤翔金梧,球落瑶娘正面,双手捧势,玉兔秋香。
  三人踢得大有兴趣,张来泛去,轮还打折,回环争蹬。悦生暗自称奇,是我前生修来,有此美姬娇媚非常,文墨技艺俱备,贤德婷仪鲜有其匹。
  遂口占一律道:
  蹴足当场九月天,仙风吹下玉婵娟;浮治粉面花含露,尘拂娥眉柳带烟。
  翠袖低垂笼玉笋,湘裙高掷控金莲;几回踢罢娇无力,喜杀维扬美少年。
  悦生咏罢,趋至亭前道:“三位娘子好美踢,待卑人踢两脚何如?”珍娘笑道:“官人你站一站,小瑶儿走抡了。”奈瑶娘无心,缠脚袋散将近身行头双手抱住,大笑道:“我不来了哩。”抱住行头一跑,转面抛于悦生身上而去,悦生接住笑言道:“你二人也不该欺他年幼力弱,娇怯难支。”珍娘玉娘齐笑道:“你好心疼哩。”
  悦生捧定行头,解绒绳放气转胞收拾度气运水已毕,道:“老珍你挂泛,老玉附抡,以全鼎足。”悦生将行头抛送珍娘,珍娘忙展金莲踢起,一轮红日高升,正落在悦生身边,被悦生用鞋尖钩住,踢了一个满身滚滚梨花,左三脚金鱼跃水,右三脚单凤穿花。浑身转折,前直身,后钩腿。踢的似风吹杨花空中舞,蹴的如雪片满身沾。珍娘玉娘侍于一傍,称美道奇。
  却说若兰以手拉回瑶娘,潜立假山石畔,暗窥着悦生踢解数,这悦生先缓后紧,步步合局,脚脚有法。三人蹴足,让悦生一人自踢。只见头顶肩挑,股钩拐连、手送胸、膝耸前蹲,两美面观,二姝潜瞧。若兰道:“瑶妹,我们四人同遇这风流消魂种,满腹技艺,好不得意。”
  瑶娘笑道:“姐姐,莫言他外才丰姿美逸,就那行房功夫天下少有。”珍娘叫道:“玉妹妹,你看知心人儿的手段,将行头踢了个不沾泥,脚脚有法,踢踢在抡,也不要张泛,也不要附抡,一场之中,任他蹴耍哩。”玉娘道:“姐姐,他外像果然文雅,内才又不让马虎。
  珍娘接毛在手道:“官人,妾儿自在闺中,母亲所传,未曾见今日官人美踢,令妾身神清气爽。”三人方才举步同行,下了花亭,只见湖山石畔,转出若兰、瑶娘。笑迎道:“君好美踢,遍身是蹴,联落如珠不绝,妙极!妙极!今我们喝采哩。”悦生道:“献丑耳。”遂五人鱼贯相踱而出,离花园门。
  只见封禄、蓝书回来道:“毛家二位姑娘,拜上相公同四位娘娘,说另日上门叩谢。小人每人各赏一钱银封。小人不要,那姑娘不肯收回,必欲相赏。”悦生道:“你二人可收去用。”又吩咐蓝书。
  “你去仇大爷家打听问安,可说相公连日田庄有事,未得会爷深谈,改日还要奉请爷们哩。再到王爷家,亦是如此言之。”蓝书理会而去。五人趋入绣帏,珍娘放下行头,取过棋枰,黑白二斗,安列左右,就对悦生道:“官人与妾身对奕如何?”悦生道:“卑人正要求教,料卿四人必是高手,今日欲观卿等,四人对奕一番。珍娘玉娘,你二人一局,再求兰卿瑶卿相敌,卑人方可斗。”
  珍娘玉娘闻言先奕,悦生拱手旁观。不多时,封禄桂瓶捧盘于几供茗,悦生忙道:“封禄,你可随我到外书房将几幅画子展闲晒一晒。”
  就把封禄哄出,同到外面道:“你往御乐楼冯方缪三家,就说相公命我来看看,不日有帖来相请。”封禄理会而去。只见蓝书回家,启上相公:“王爷家中有远来的人,小的听见那人对王爷说,寨主薛大王爷在金斗关有五万人的马扎寨,只候二大王韩爷马到,即便举事,呈上一封书。
  又见仇爷乘青鬃马来到王大爷家,同那远来人议话。小的见机,便不曾见王爷仇爷说话,故此回来禀过相公。”悦生耳中虽听,心中着忙道:“你且出去。”蓝书领诺而去。
  悦生心中猜疑,自道:“屡屡见二位盟兄,言语有吞湖海之志,但不曾深向我言。此二人必成大事,若大事就,吾何安乎?不若早作全身之策。但此事,方盼盼、冯好好、缪十娘有要紧言语,望相公计议。方盼娘亦是如此,好娘言,不是你相公今日令你来,我也要自家来与你相公说话。
  千万对你相公说,或早或晚,即来方好。”悦生闻言,料然是此事了。忙忙趋入房帏坐下,沉沉思想,默默不语。面改其色,身如木偶。四妹住棋,一齐问道:“相公何事惊慌?有惊妾等,乞道其详。”
  悦生道:“四位贤卿,事虽无碍,成则安枕,败则牵连奈何?”珍娘等惊道:“是何事,有苦于官人,切勿烦恼。”悦生道:“仇春所为,世充必行。他二人见隋帝无道,各起兵,四海震动,累有图工霸业之心,抢关夺寨之志。卑人与他共盟,难免篡叛之党。我命令蓝书相探,蓝书前抵王宅见一达方人在彼,称是薛大王差官,说有兵五万驻到金斗关。
  仇春又道:‘薛大王兵到,直至此地。’我今自思,不若先离此地以绝唇齿之寒。不遭此网;但芳卿等累身家业在此,是以踌蹰未决。”
  珍娘道:“官人,事未举,先知避,智士也;莫待临渴掘井,此为痴人之事,幸未觉,料理惟是。”玉娘道:“官人临事不惧,见祸不畏,乃丈夫之为。只宜潜避其发。”若兰道:“弃其舍如敝屣,细软之物可携,硬厚之件宜封。”
  瑶娘道:“乱离之地,百姓困苦难堪,你我预先高飞,不罹其害,何惜屋宇,当怜生重命方是。”言未已,冯好好,方盼盼、缪十娘,三舆齐至。进入庭院下舆,只见三姬趋入内室,珍娘齐迎,悦生道:“三位临令,有何见谕。”
  十娘道:“封相公,妾等同来,欲求全生,不罹罗网,未知相公、四位姑娘,肯开一线之恩,救其残喘,妾身等自有日用以给其身耳。”悦生道:“此语因何所致?三位贤卿亦要明说吾知,方敢领命。”
  十娘道:“那仇大爷施恩济援,门下归附不少,前月重午兵舟之游,内中二位力冠三军,气可推山,皆是仇爷王爷契下。今已招统兵马十数万,在金斗关玉泉山驻扎,早晚到此,密约王爷、仇爷里应外合,图城屠戮,有不轨之谋。幸前日王爷邂逅,醉露其言,要将妾等作官御,正候兵临举行。
  今日期将至,妾等虽在风尘,每况无主,独相公风雅共推,慷慨义侠,未必与他同谋。妾等三人,情愿侍你帏房,洒扫尘使,不欲为他云御。趁此时内外无一人知,惟我等独闻,故此特来投靠。”珍娘道:“你三位知此利害,不入陷弃,特来相倚相公。你三位若归于妾帏,同侍官人,务要改去平康之品,必效我闺阁良态,方可允留。三妓齐道:“若得娘娘金诺,妾等愿弃雅投正,以归清净之乡,如蹈前辙,天不覆,地不载,尸首异处。
  妾等三人,情愿侍巾,亦无别议。”悦生闻言,心中自揣要留,不好启口,只是不作声。把眼只望着珍娘。那珍娘是贤惠仁德之妇,玉娘有才,不如若兰宽裕洪器,瑶娘义侠担当,各各揣知悦生心腹,是花管柳阵之辈,情罗淫网之士,一齐说道:“既你等愿如此,何为不可?就录于帏幕,以侍良人。”
  三人闻言,倒身致谢。珍娘扶住道:“三位妹妹,更服换妆,俺相公自当笑纳,不必怀疑。”悦生心中大喜,暗道:“有趣的宦家,知我心腹。”遂不辞亦不语,任珍娘主张,各人将细软查搬入内,正是:三妓相投真义仗,准拟垮鹤上邦关。
  却说悦生,心中惆怅,即与珍娘等商议,此处难居,倘二人大事一就,必征于我,不若离此大度。回归维扬。幸而信息早得,先去为妙,商议定了,就令封禄雇就大车四辆,分载细软黄白之物,小车七辆,备载各妹回维扬。珍娘打点已毕,择定次早出城,只见二舆至庭,是毛店内巧娘、卞玉莺出轿进入。
  珍娘等七人迎接入内,玉莺看见绣帏物件乱叠,吃惊难言。巧娘一观,便知有远行之意,倒是今日忙来,若明日来;亦不得相会。忙道:“前日迁家列位姨娘厚爱,粉身难报。”方欲跪下叩谢,珍娘等相扶,悦生作揖坐下;巧娘道:“多蒙厚赠,不能相报,有先夫弃世,尚未百期;房主讨房钱,物件售毁无存,并无所倚。”
  遂一手将珍娘拉于厨后。哭道:“我的娘娘,念奴无主失亲,我二人特来帮扶姨娘,可念前情,妾等同供洒扫,愿托终身,万望怜悯救急,铭刻不忘。”
  珍娘耳听心想:“向日之情,亏他二人,方有今日之乐。况我家富饶,相公又殷实,岂多了他二人?此回维扬中馈之司,可以料理,又可付托。”遂至悦生前,对面坐下,珍娘道:“今二位姨娘到此;官人你可猜一猜,来此何事。”悦生道:“来此必系缺乏相贷。”珍娘笑道:“恭喜官人,我等又添两位妹妹。”
  悦生闻言暗道:“可是造化,俺命中花星照,只为得了下面太具之术,今不要求媒纳彩撮合,自己上门。怎么今日又添了五只没脚蟹!”亦不回言,只看珍娘发付。珍娘是伶俐之妇,忙道:“二位妹妹,既来之、则安之。
  小妹已自主定。”玉娘笑道:“大姐姐广收英才,与消魂种帮衬哩!”九妹大笑,好似大会瑶池,重重仙子,叠叠奇花,侍立悦生面前。悦生大喜,又命封禄添车二辆,不一时,车夫齐备,鞍马俱全。一宿已过。
  次早九女各自登车;珍娘身傍带了金玉宝贝,大车载定应用物件行粮,其余车鱼贯而行;车夫推定,出了洛阳城外,上了官道:封禄、蓝书、桂瓶,二骑骡子;悦生长行粮车,头顶将巾,身穿绿袍,脚踏阜靴,左悬弓、右垮刀,坐下黄骠马。
  蓝宅封锁已毕,留一封书信,置在庭几上,以付王仇二人,遂兜定丝鞋,出了洛阳城,起上车骡什物,是日奔程赶路,刻刻加鞭不表。
  却说连爱月丈夫喻得胜,出征死于沙场;爱月无主,思欲再醮,又无像悦生之人,不能遂意。在妹子连爱梅家栖倚,不是常法,想到终身,难以结果,又兼妹妹孀居,日用已尽。
  这爱梅人物标致,比爱月更是妙趣。这爱月又思想悦生欢娱之妙,一心苦守。晓得悦生尚未娶妻,趁妹妹手中尚有些钱,还可作盘费,雇了轿子,抬至扬州,以便投托。遂与爱梅计议,叫了两乘小轿,一径前至扬州城内,寻至二郎庙前,问着封悦生家,说是悦生至亲远来相探。书童封书道:“二位大娘,既是远来,请进里面住了。”
  丫头玉容道:“我家相公洛阳去了半年,未见有音信回来,家中无人做主。”爱月与爱梅听了,面面相觑,心中自苦。玉容道:“二位大娘不必怀疑,在此住下,既是相公至亲,宽住两日再回,亦不碍于事。况是远来,未有就回之理。家下庄租尽有。”封书道:“极好的,不要契慌。”爱月姊妹闻言,只得住下,遂打发轿夫回去。
  是晚爱月二人,吃过茶饮,早是掌灯,少刻起更就寝。一夜寂寞难寐,次日起来,梳洗临妆,爱月姊妹,见悦生不在,甚觉无颜难栖,终是不安。正在两难之地,不料事有偶然,话有凑巧,这日封悦生车马,已至扬城南门塔下河边,封禄下了牲口,悦生令封禄牵了马疋骡子,先进城至家。悦生侍立车傍,与珍娘看塔。
  封禄到家,封书迎见道:“哥哥回家,相公恁?”封禄道:“相公在城外。”把四骑牲口拴定。玉容即便来叫道:“禄哥我的房内里,有二位大娘,说是相公亲哩。”封禄进内,连爱月一见忙道:“禄哥你相公可曾回来否?”封禄道:“大娘,我相公回来了。”爱月向前道:“禄哥,我丈夫去世无倚,你知相公与我之事,特来投他。
  昨日才至,还借重美言一二,日后自有报答你处。”封禄回言:“不妨,在我小人,你可要小心一二。我相公有好些家眷娘娘,九人都回来,正好相会。”忙令封书,收拾匾担绳索,一同出城,早至塔下。
  封书见过悦生。封禄趋至珍娘车前道:“娘娘,家中有两个女客,是相公旧相好知,昨日才到。”珍娘问道:“姓甚名谁?”封禄道:“姓连名爱月,那一位是他妹妹。”珍娘道:“是官人知心者,我亦不可作硬相阻。”遂叫:“封禄,你与俺拜上那二位,不必疑惑,你说娘娘要留你一处同侍相公哩。”封禄理会。只见悦生叫了九乘小轿,珍娘等下车上轿,将细软之物,令封禄、封书、蓝书排定,脚夫推车,一齐进城。不多时,早已至宅。
  悦生无入家庭,看见连爱月,又同着一位女客来迎,心中吃惊道:“怎么家中预先住下两个花星,幸我珍娘贤德,不会拈酸当醋。”只得向首作揖。
  笑道:“久违贤卿,此位是谁?”爱月道:“妾身之妹寡居,领来同侍君子。
  惟祈不弃蒲柳是幸。”悦生看见爱梅,玉姿花貌。忙道:“多承雅爱。”连爱月道:“官人远路风霜,且自料理事务。”转眼见珍娘下轿。这爱月是封禄先言过的,遂同妹妹迎迓。
  珍娘一见,携手而入,笑容可掬。玉娘等下轿随后挨序而进。站满庭中,似瑶池仙妹,初临玉殿。若槛内名花,乍吐全英;悦生收拾茶点完备,趋至珍娘面前道:“娘子,房屋扁窄,权居一宿,明日再议,恐崎岖汝等。”珍娘道:“强如车上途中劳顿,今已至此,何必计论。
  你们妹妹略歇息,明日自有安置,勿得举念生怨,以惊苦郎君。”玉娘道:“大家过日子,何论今日一时之局促乎?”众人道:“大姐姐不妨,何劳计念。”遂各净面收拾。这爱月同妹妹相帮烹煮茗。
  正是:囊巾金玉重重集,室内佳人个个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