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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一年后

  时光荏苒。
  一年很快过去了。
  徐然如愿考到了B大,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欣喜。
  因为这一年当中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巴拉拉失踪了,他打了n多个电话都没有找到任何巴拉拉的消息,以前用过的号码都已经变成空号,去巴拉拉的外婆家里找过,外婆也是一年都没见过巴拉拉,那丫头处理完父亲的事情之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只是会按月给家里寄钱。
  说道伤心处,外婆忍不住掉眼泪:“这个死丫头,我养了她那么多年,说走就走,真是一只白眼狼。”
  徐然明显觉得外婆老了。
  不是那个从前总是一脸笑眯眯,喜欢打麻将的老太太了。
  外婆家的情况比从前破落了不少,再也没有人来陪着老太太打牌了,人就是这样的,嫌贫爱富。当你有钱的时候,随沾不得你的光,但是却愿意亲近你,仿佛能和你搭上关系是很大的荣耀,可当你落败时候,他们却恨不得痛打落水狗,仿佛和你多说一句话,都会脏了全身。
  “外婆,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徐然鼻子一酸。心里默默叹道:“拉拉,你究竟去了哪里?”
  徐然的爸爸已经去世了,这是这一年当中发生的最大的事情。
  接到医院的病危通知的时候,他正好在参加学校的第三次模拟考试,卷子没有打完,就匆匆离场,赶到医院,父亲是突发脑溢血,医院已经拼命救治了,但终是无力回天。
  好在徐然终于赶上了父亲的弥留。
  “然然。”父亲第一次那样亲切这抚摸着跪在他床前的徐然的头,眼神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慈爱,在徐然的印象当中,父亲从未如此清醒过。大概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想到父亲即将行将就木,徐然心里又涌起一阵翻山越岭的难过。
  “爸……”这一声喊出来,徐然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以前心里总是痛恨他,痛恨他给整个家带来的不幸,可是此刻看到他虚弱的样子,心里却难过的无法形容。
  徐然虽然恨极了的时候,会巴不得自己的父亲死去,可是他并没有真的想过,有一天他不在了会是什么样子,他不在了,那么自己在世界上,就真的再没有亲人了。
  “爸爸要走了,爸爸终于不会再拖累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出人头地,爸爸妈妈九泉之下就安心了。我也该下去陪你妈妈了,让她辛苦了那么久……”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父亲就走了,没有什么牵挂。
  因为他知道,没有自己的拖累,徐然只会越来越好。
  结清了医院的治疗费,又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徐然一个学期攒下的奖学金,又没有了,昂贵的大学学费,成了他此刻最头疼的问题。
  当务之急就是去找个工作吧。
  可是到了社会上,徐然才发现,他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
  现在不管什么工作,开口问的就是:“你有经验吗?”
  徐然没有经验,自然得不到工作。他不禁在心里开始骂娘:“骂的,谁是一生下来就有经验的!经验还不是一点一点积累的嘛!你不给我机会让我做,我从哪里来经验!”
  可是脸上还要堆着笑:“我可以努力学习的,您放心,我学习能力很强的,在学校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的。”
  “不好意思,你的成绩只能代表你的过去!”
  接连面试了好几家公司,徐然都被拒绝了,他的自信心在这一刻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薪水高一点,工作环境好一些,技术含量要求深一些的工作没戏了,徐然只好将目光转向劳务市场。
  跟着一大群农民工在街边等雇主,徐然才知道自己那么不值钱。
  连续在劳务市场做了一个月的小工,他的肩膀都被磨破了,手上也磨起了厚厚的老茧,可是拿到的薪水却少的可怜。
  这离着他的学费金额还差的老远,徐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谁能帮自己。
  眼看离着开学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他心急如焚。
  这天早晨,他一起床,打开门发现院子里躺着一个皮包。里面不多不少,码的整整齐齐的一万元。
  还有一张字条:“希望你在大学里,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巴拉拉的字迹,徐然再熟悉不过,他匆忙打开门出去看,妄图找到巴拉拉留下的一丝踪迹,可是什么都没有。
  皮包上面已经凝结了一层露水了,看得出来在院子里已经放了挺久的了,如果巴拉拉真的来过,此刻她恐怕也走远了吧。
  徐然失望的转身往院子里走,他的背影里隐藏着深深的落寞。
  这一切,都被站在不远处一棵树后面的巴拉拉看到了。
  是的,巴拉拉就这样在这里躲了一个晚上,她已经不再奢望自己能够和徐然在一起了,只是远远的在她离开这个小山村之前,能再看他一眼,便知足了。
  徐然对巴拉拉怀着无限的感激和愧疚,为什么每次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都是她在帮自己呢!自己想感谢,却找不到他,她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留给自己。
  巴拉拉在酒吧的驻唱工作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
  记得刚进酒吧的第一场演出,是巴拉拉代替一个因生病缺勤的老歌手。她刚一上台,台下的观众看到她陌生的脸庞,便都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喝倒彩,吹口哨,让她尴尬万分,可巴拉拉终究是巴拉拉。
  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呢!
  她清清嗓子,声音清楚洪亮的说道:“大家好,我叫巴拉拉,第一次登台演出,希望大家多多鼓励,我要唱的歌曲是《爱有明天》。”
  巴拉拉的歌声一响起,台下便寂静无声。
  那样有穿透力,那样充满了勇气和张力的声音,他们哪曾在这样的场合里听到过。
  这歌声,听了就让人充满了力量,这才是真正的用生命歌唱吧。
  几场下来,巴拉拉就用歌声征服了所有的听众,几个月的驻唱下来,她已经有了一批数量不小的粉丝。甚至会有一些和巴拉拉年纪相仿的高中生,趁着晚自习没有老师带班,赶紧跑出来听拉拉唱歌。
  还有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初中生,一本正经的让巴拉拉给她们签名。
  巴拉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可否认,她当时的心里很感动。
  有一天,她真的可以用她的歌声赢得大家的尊重,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
  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这个叫“蓝石”的酒吧有一个很会唱歌的女孩子,叫巴拉拉。
  而巴拉拉这段时间除了唱歌,也做了很多事情,她白天试着谱曲,试着将自己的作品投到中国青年原创音乐大赛,在没有灵感的时候,会一个人悄悄来到他们学校的院墙下,踩着石头趴在墙上,看里面的学生如化学方程式一般的行走。
  已经高三了,同学们学习应该很累吧。她时常猜想徐然此刻正在干什么。
  也许是拿着物理书在翻看,又或者在纸上写下一长串数学公式,或者背诵长长的英语词条。徐然专心致志的学习的样子很吸引人。
  巴拉拉突然很怀念那段在学校里能天天见到徐然的日子,而现在,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想到这里,巴拉拉觉得恍恍惚惚的,其实日子并没有过很久,也才一年都不到,可是在自己心里仿佛过了好多年……
  也许没有徐然的陪伴,日子都被拉长了许多。
  徐然父亲去世的时候,巴拉拉正好接了一个外地的商业演出,那段时间真是忙,每天化妆,演唱,再化妆,换场子,巴拉拉俨然一个小明星的样子,可是她突然发现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喜欢唱歌,只是单纯的唱歌,让自己的歌声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勇气。
  “蓝石酒吧”老板的弟弟,喜欢巴拉拉了,不止一次在巴拉拉台上唱歌的时候上去献花,可是巴拉拉只把他当做朋友,再也涌不起对那种男女之间的感情。
  也许是因为心里还深深埋着徐然。
  可是巴拉拉知道,她和徐然就像是两条直线,有了一个交点之后,便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越延伸越远。
  这些日子,吴小米目睹着巴拉拉从那个张扬跋扈的小太妹,变成了一个被人追捧的歌手,看着巴拉拉从当初没心没肺的样子,变成现在越来越安静,她觉得巴拉拉长大了。
  也许有些人的长大,是需要经历一些事情的。
  本想就这样远离徐然的生活,可是命运总是这样纠结,在巴拉拉上街买东西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站在街边,和一群农民工一起等着雇主的徐然,她的心又静不下来了。
  这么干净出色的男孩子,怎么会出来做这样的工作呢?巴拉拉不忍心,她宁愿这样的脏活累活,都是她自己来看。
  打听了一下她才知道,徐然的父亲虽然去世了,却还留下了大额的医疗费用需要偿还。
  巴拉拉总是这样悄悄的做无名英雄。
  吴小米有时候特别鄙视巴拉拉的懦弱,她真想出来痛骂巴拉拉一顿,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对他好呢?可是她不能,她的意识依旧不能对巴拉拉产生什么影响。
  徐然去B市的那一天,巴拉拉悄悄的去送他,躲在暗处没有让他发现,直到徐然转身上了车,她蹲在车站的柱子后面泪如泉涌。
  以前所设想的分开,只是两个人不能天天见面,但是总是还在一个城市,想见面马上就能见到了,可是现在,却隔了那么远,即便是巴拉拉想见到徐然,也要坐很久的火车……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那么远,无法跨越。
  徐然总觉得巴拉拉就在他不远处,因为他能感觉到巴拉拉的存在,可是他在车窗边上,伸长了脖子,透过玻璃窗也没有看到巴拉拉的身影,不禁失望的重新坐下。
  列车缓缓启动。
  同时开启了徐然的新生活。
  优秀的男孩子到了哪里都是焦点,徐然刚到车站,就被前来接站的学姐们给围住了。这令旁边的学长们很不爽。有这么帅气的学弟,实在是让他们有危机感。
  不过徐然并不在意这么多,一个巴拉拉,把他的心填的满满的。
  大学生活比高中生活丰富了很多,徐然积极的去竞选学生会,一路过关斩将,竟然在大一的时候,就做到了学习部的部长。这真是令人骄傲的事情。
  以往大一新生进了学生会,都要从干事做起。不过徐然到底是徐然,高中时候就是学生会主席,这又有什么能难得到他呢!
  学习部的工作在他的带领下,进展的井井有条,并且积极的举行了很多讲演啊,辩论赛啊,这些活动,丰富了学生的生活。
  老一届的学生会主席马上就要准备实习了,他很看好徐然,在大一结束的时候,便让徐然坐上了副主席。
  这一年徐然过得很充实,他每一天都让自己很忙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填补巴拉拉留在他心里的那大片的空白。
  徐然每一天都在想怎么找到巴拉拉,可是一无所获,能联系到的同学都联系到了,可是巴拉拉竟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有时候,世界很小,小到在街角的一个小小的百货店,我们就能遇见,可有时候又很大,大到我翻遍了整座城市,也找不到你。
  大一暑假,徐然没有回家,他留在B市打工,系主任帮他介绍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工资很好,只是一个暑假便把学费都赚够了,加上奖学金,徐然手里攒够了一万块,他真的想找到巴拉拉,把这钱还给她,同时对她说声“谢谢”,感谢她总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无私的帮助。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徐然要抱住她,再也不让她离开。
  可是生活,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如常所愿。
  在徐然拒绝了261个学姐的求爱和163个学妹的表白之后,大二的寒假到来了。
  徐然回到老家,那个小县城,见到了巴拉拉的外婆。
  外婆气色挺不错,只是说起巴拉拉的时候,忍不住眼圈又红了。“这个丫头给我打过两次电话,都是用公话打的,等我回过去,便找不到人影了。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躲着我们?”
  徐然也想不通,巴拉拉为什么还不出现,她究竟在逃避什么。已经两年了,两年没有任何踪迹了……
  除夕夜,徐然一个人坐在家里看春节联欢晚会,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的审美也越来越高,春晚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一个人的家里冷冷清清。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徐然突然有种很紧张的感觉,这电话是巴拉拉打来的。好像是从心里突然冒出来那种战战兢兢的情绪,他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喂……”徐然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
  “喂,是拉拉吗?说话啊,拉拉是你吗?”徐然焦急的问道。
  “徐然,我,我是巴拉拉……”巴拉拉话还没说完,便开始抽泣。
  “拉拉,你在哪?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徐然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过巴拉拉哭了,今天她在电话里掉眼泪,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徐然突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会不会是巴拉拉出什么事情了。
  “徐然,我,我被强奸了……你能来陪陪我吗?”巴拉拉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
  这些话,就如同是晴天霹雳打在徐然的身上。
  “强奸?”怎么会这样,他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巴拉拉身上。
  “你在哪里,拉拉,告诉我,我马上就找你。”徐然顾不得多想,他知道现在是巴拉拉最脆弱的时刻,自己一定要第一时间赶到她面前。
  巴拉拉报了个地址便挂了电话。
  徐然没有迟疑,披上棉衣,扯着围巾便出了门。连电视都没来得及关。
  电视上的主持人还在兴高采烈的主持着节目,喜气洋洋。
  除夕夜,出租车都停运了,大街上冷冷清清,看不到几个人影。偶尔会有几辆车,大都是在外的游子赶着回家过年,没人肯搭徐然一程。
  变了,一切都变了。
  徐然四处张望着,最后只能去火车站买了一张立刻启程的火车票,往巴拉拉所说的地址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