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厄斯医生家中一室
快嘴桂嫂及辛普儿上。
桂嫂喂,勒格比!
勒格比上。
桂嫂请你到窗口去瞧瞧看,咱们这位东家来了没有;要是他来了,看见屋子里有人,一定又要给他用蹩脚的伦敦官话,把我昏天黑地骂一顿。
勒格比好,我去看看。
桂嫂去吧,今天晚上等我们烘罢了火,我请你喝杯酒。(勒格比下)他是一个老实的听话的和善的家伙,你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仆人;他又不会说长道短,也不会搬弄是非;他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喜欢祷告了,他祷告起来,简直像个呆子,可是谁都有几分错处,那也不用说它了。你说你的名字叫辛普儿吗?
辛普儿是,人家就这样叫我。
桂嫂斯兰德少爷就是你的主人吗?
辛普儿正是。
桂嫂他不是留着一大把胡须,像手套商的削皮刀吗?
辛普儿不,他只有一张小小的、白白的脸,略微有几根黄胡子。
桂嫂他是一个很文弱的人,是不是?
辛普儿是的,可是在那个地段里,真要比起力气来,他也不怕人家;他曾经跟看守猎苑的人打过架呢。
桂嫂你怎么说?——啊,我记起来啦!他不是走起路来大摇大摆,把头抬得高高的吗?
辛普儿对了,一点不错,他正是这样子。
桂嫂好,天老爷保佑培琪小姐嫁到这样一位好郎君吧!你回去对休牧师先生说,我一定愿意尽力帮你家少爷的忙。安是个好孩子,我但愿——
勒格比重上。
勒格比不好了,快出去,我们老爷来啦!
桂嫂咱们大家都要挨一顿臭骂了。这儿来,好兄弟,赶快钻到这个壁橱里去。(将辛普儿关在壁橱内)他一会儿就要出去的。喂,勒格比!喂,你在哪里?勒格比,你去瞧瞧老爷去,他现在还不回来,不知道人好不好。(勒格比下,桂嫂唱歌)得儿郎当,得儿郎当……
卡厄斯上。
卡厄斯你在唱些什么?我讨厌这种玩意儿。请你快给我到壁橱里去,把一只匣子,一只绿的匣子,给我拿来;听见我的话吗?一只绿的匣子。
桂嫂好,好,我就去给您拿来。(旁白)谢天谢地他没有自己去拿,要是给他看见了壁橱里有一个小伙子,他一定要暴跳如雷了。
卡厄斯快点,快点!天气热得很哪。我有要紧的事,就要到宫廷里去。
桂嫂是这一个吗,老爷?
卡厄斯对了,给我放在口袋里,快点。勒格比那个混蛋呢?
桂嫂喂,勒格比!勒格比!
勒格比重上。
勒格比有,老爷。
卡厄斯勒格比,把剑拿来,跟我到宫廷里去。
勒格比剑已经放在门口了,老爷。
卡厄斯我已经耽搁得太久了。——该死!我又忘了!壁橱里还有点儿药草,一定要带去。
桂嫂(旁白)糟了!他看见了那个小子,一定要发疯哩。
卡厄斯见鬼!见鬼!什么东西在我的壁橱里?——混蛋!狗贼!(将辛普儿拖出)勒格比,把我的剑拿来!
桂嫂好老爷,请您息怒吧!
卡厄斯我为什么要息怒?嘿!
桂嫂这个年轻人是个好人。
卡厄斯是好人躲在我的壁橱里干什么?躲在我的壁橱里,就不是好人。
桂嫂请您别发这么大的脾气。老实告诉您吧,是休牧师叫他来找我的。
卡厄斯好。
辛普儿正是,休牧师叫我来请这位大娘——
桂嫂你不要说话。
卡厄斯闭住你的嘴!——你说吧。
辛普儿请这位大娘替我家少爷去向培琪家小姐说亲。
桂嫂真的,只是这么一回事。可是我才不愿多管这种闲事,把手指头伸到火里去呢;跟我又没有什么相干。
卡厄斯是休牧师叫你来的吗?——勒格比,拿张纸来。你再等一会儿。(写信。)
桂嫂我很高兴他今天这么安静,要是他真的动起怒来,那才会吵得日月无光呢。可是别管他,我一定尽力帮你家少爷的忙;不瞒你说,这个法国医生,我的主人——我可以叫他做我的主人,因为你瞧,我替他管屋子,还给他洗衣服、酿酒、烘面包、扫地擦桌、烧肉烹茶、铺床叠被,什么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辛普儿一个人做这么多事,真太辛苦啦。
桂嫂你替我想想,真把人都累死了,天一亮就起身,老晚才睡觉;可是这些话也不用说了,让我悄悄地告诉你,你可不许对人家说,我那个东家他自己也爱着培琪家小姐;可是安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她的心既不在这儿也不在那儿。
卡厄斯猴崽子,你去把这封信交给休牧师,这是一封挑战书,我要在林苑里割断他的喉咙;我要教训教训这个猴崽子的牧师,问他以后还多管闲事不管。你去吧,你留在这儿没有好处。哼,我要把他那两颗睾丸一起割下来,连一颗也不剩。(辛普儿下。)
桂嫂唉!他也不过帮他朋友说句话罢了。
卡厄斯我可不管;你不是对我说安·培琪一定会嫁给我的吗?哼,我要是不把那个狗牧师杀掉,我就不是个人;我要叫嘉德饭店的老板替我们做公证人。哼,我要是不娶安·培琪为妻,我就不是个人。
桂嫂老爷,那姑娘喜欢您哩,包您万事如意。人家高兴嚼嘴嚼舌,就让他们去嚼吧。真是哩!
卡厄斯勒格比,跟我到宫廷去。哼,要是我娶不到安·培琪为妻,我不把你赶出门,我就不是个人。跟我来,勒格比。(卡厄斯、勒格比下。)
桂嫂呸!做你的梦!安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在温莎地方,谁也没有像我一样明白安的心思了;谢天谢地,她也只肯听我的话,别人的话她才不理呢。
范顿(在内)里面有人吗?喂!
桂嫂谁呀?进来吧。
范顿上。
范顿啊,大娘,你好哇?
桂嫂多承大爷问起,托福托福。
范顿有什么消息?安小姐近来好吗?
桂嫂凭良心说,大爷,她真是一位又标致、又端庄、又温柔的好姑娘;范顿大爷,我告诉您吧,她很佩服您哩,谢天谢地。
范顿你看起来我有几分希望吗?我的求婚不会失败吗?
桂嫂真的,大爷,什么事情都是天老爷注定了的;可是,范顿大爷,我可以发誓她是爱您的。您的眼皮上不是长着一颗小疙瘩吗?
范顿是有颗疙瘩,那便怎样呢?
桂嫂哦,这上面就有一段话呢。真的,我们这位小安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我们讲那颗疙瘩足足讲了一个钟点。人家讲的笑话一点不好笑,那姑娘讲的笑话才叫人打心窝里笑出来呢。可是我可以跟无论什么人打赌,她是个顶规矩的姑娘。她近来也实在太喜欢一个人发呆了,老像在想着什么心事似的。至于讲到您——那您尽管放心吧。
范顿好,我今天要去看她。这几个钱请你收下,多多拜托你帮我说句好话。要是你比我先看见她,请你替我向她致意。
桂嫂那还用说吗?下次要是有机会,我还要给您讲起那个疙瘩哩;我也可以告诉您还有些什么人在转她的念头。
范顿好,回头见;我现在还有要事,不多谈了。
桂嫂回头见,范顿大爷。(范顿下)这人是个规规矩矩的绅士,可是安并不爱他,谁也不及我更明白安的心思了。该死!我又忘了什么啦?(下。)
第4章 第一幕 第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