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何人厚听他姐夫说,白安福等人递禀,曾必忠札饬府、县捉拿胡惠乾,他就说谎回家,别了他姐夫,出了大门,一溜烟奔到西禅寺。却巧众兄弟已回来,正在哪里习练拳棒。何人厚走到面前,说道:“你们不必练了,现在祸事不小,不是我今日出去,大众的命还不知在哪里呢。现在师父到何处去了?”众人说:“在大殿后面。你究竟何事这样大惊小怪?”何人厚道:“我没有工夫同你们谈。你们只跟我来,见了师父,自然晓得。”说着,忙忙的过了大殿,见胡惠乾正与三德和尚在哪里闲谈。胡惠乾道:“白安福连日将会馆一切物件全行收回,连机房行情也不议论,想必是我们打得寒心,故而如此。”三德和尚道:“人家既怕你们,你的大仇已经报过,前日又是误听人言,将他羞辱了一番,以后也可不必再闹了。”正说之间,何人厚走上去说道:“三师叔只会代人家说话,还不知道人家的毒计。前日我们众兄弟明明在街上听见的,后来师父将白安福打倒,他们那些人怕白安福吃苦,故意的说没有这话,叫我们交人对证。试问在路上听见的话,哪里交人去?师父回来还将我们骂一顿。
今日可是有水落石出了。”朝惠乾道:“你刚才到哪里去,现在来说这话?”何人厚道:“徒弟被尔老人家冤屈死了,故这几日常在外面打听,看白安福哪里为什么如此。哪知他用了缓兵之计,已经下了毒手。不是我今日遇见我姐夫打听出来,临时被他要了性命,还不知道呢。”胡惠乾见他如此说得确有可据,乃道:“你既晓着,究竟白安福下了什么毒手?告知与我,也好准备。”何人厚就把他姐夫对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胡惠乾两眉倒竖,怪眼圆睁,骂道:“这班狗头竟敢如此!我不将他送命,也不知我胡惠乾的厉害!”三德和尚道:“你不可一时任性,惹了大祸出来。方魁是我知道的,这人手段也甚厉害。再加上白眉道人的首徒前来,虽我们少林支派,怕也不及他。因白眉道人从前与我师父至善禅师,在武当山冯道德师叔哪里比过武艺,斗了三天,至善禅师终久输了他一脚。我看这事甚是不妥。如白眉自己不来,也还好想法;若自己前来,就要吃亏。莫若你此时让过风头,仍是到福建少林寺暂避,等此地稍平,你再出来。那时白眉及马雄也该回去,你再慢慢的报仇,岂不为美?”胡惠乾听了这话,也知道白眉的厉害,当时说道:“师兄不必如此害怕,我看白眉师伯未必肯来。记得师父说道,他发誓再不下山多管闲事。就是马雄到此,也还有个争论。而且方三弟身体骨节是经练过的,请他前来助我一臂,也还可以勉强。
只是这方魁同白安福气他不过,不出这口气,也灭了我们少林的威风。”三德和尚见他如此说,知是拦不下来,只得说道:“要办此时办,就趁方魁不在家,得个先着,将这口气出过之后,仍是往福建的好。古人云:‘打人要打急,杀人怕杀绝。’你将方魁的家小送命,他回来与你怎肯干休?天下总是一理,你的父亲被机匠打死,至今日还是这样报仇。人家老小被尔打死,也是要报仇的。”胡惠乾道:“先将这事办过,随后再说。”当时气冲冲的出去,叫徒弟打了些好酒,在厨房内端了几件菜出来,对众徒弟说道:“前日冤枉你们,是我师父的不是。今日你们在此痛饮几杯,明日同我一阵先到白安福哪里,将那狗狼养的打死,然后至方魁家与他算帐。”众徒弟听见师父如此说,本来是些亡命之徒,也不知什么王法,齐声答应。这个说:“我先进去。”那个说:“我断后路。”议论纷纷,吃得酩酊大醉。一夜无话。
次日,众徒弟一早就在寺聚合。胡惠乾见人到齐,就脱了长衫,穿上件元色短袄,窄窄的袖子,胸前密排纽扣,脚上穿一双班尖的快靴,丢裆马裤,头扎元色湖绉包脑,当中打个英雄结,腰间挂一把单刀。那些徒弟皆是短衣扎束。胡惠乾当先领着众人,一个吆喝,出了庙门,直望锦纶行而来。到了门口,先叫一个徒弟道:“你先进去看了,安福这狗头可在这里面?”大家答应一声,拥进里面。只见昨日两个看门的,忙上前喝道:“你这个不怕死的狗头,白安福现在到哪里去了,为何不在此地?老子有话问他,你快快说来,免得老子动手。”
那两个看门的知道他是胡惠乾的徒弟,早已吓得呆了,抖了一会,说道:“白安福未来。”那个徒弟骂道:“你这混账东西,老子难道不知他不在此地?原来问你,他现在住在何处?叫你说明,好让老子找他!”那人道:“我真不晓得。他从那日被打之后,至今未到此地。
你要找他,到他家里去找。”这徒弟见他说不出根由,只得出来对胡惠乾道:“白安福不在这里,谅他跑不了。我们已经来此,难道空回去不成?不如径到他家去,将他捉出来,虽不把他打死,也要打个半死。”胡惠乾听了这话,又是呐喊一声,飞奔而去。
不多一会,已到白安福的门首。只见门楼内站着许多人在里面,都是公门中打扮。你道这些人前来何事?只因方魁临动身时对白安福说明:手下伙计、徒弟,自己一人供应饭食供应不起。白安福只要他前去请马雄,当时就允他:“去后我这里按名给发,每天二钱银子饭食,等你回来将事办毕,再重重相酬。”故此五天发一回,今日是第四次,故早间,方魁的儿子方德带着一班人前来领饭食。却巧胡惠乾走来,见了这些人,更是千真万确,立刻无名火高三千丈,大踏步进门,骂道:“白安福,你这杂种!要同你胡祖宗作对,便出来与老子比个手段!老子在此等你。”说着,骂不绝口。那些差役见胡惠乾闹到门首,自己拿着白安福的钱为何事?不得不上前拦阻道:“胡大哥,你前日在会馆闹了一场,人家已经被你吃亏足了。到今日,连道场都不敢再做,也不过是惧怕你。此刻又来,这是何必?难道天下就是你一人有本领的?听你在广东省猖狂?”胡惠乾不听犹可,听了这话,更是火上加油,走上前去,不问青红皂白,捉住那说话的就是一拳,骂道:“你是哪里来的王八羔子!老子的事与你何干,要你这杂种管我闲事?打量你们的鬼事老子不知道么?那个混帐方魁到哪里去了?”说着,第二拳又打了下去。这个人虽是个差快,本领甚是平常,两拳一打,已是挣扎不起,接着又是一拳,早已呜呼了。
此时方德在里面听见,还疑惑是伙计争闹,跑出来一看,见胡惠乾已把个伙计打死,登时火冒起来,喝道:“胡惠乾!你所犯之事,还未拿你治罪,你反自投罗网,前来送死。不要走,吃我一拳!”说着,一个箭步,由门内穿了出去,灵快非常。把外面长衫一掀,露出短袄,一拳早认定胡惠乾面门打来。胡惠乾见方德动手,顺手将那个差伙望边旁一摔,用了个独手擒方腊的架势,伸出左手,望上一拳,就要来勾方德的手腕。方德看见他前来,赶着将手缩进,身子一纵,一飞腿,对胡惠乾裆下踢去。胡惠乾也就向前一纵,穿到前面,顺手用了单刀下马势,一皮掌向方德腿上削去。方德也是个会手,就把腿顺到右边,脚跟向下,脚尖向上,反将胡惠乾的手脉上踢来。胡惠乾复又收回,发腿出去打开。彼此一来一往,战了有一二十合。方德虽然自他父亲方魁教传,究竟抵不上他父亲的武艺,渐渐只能招架躲让,欲想还手,也是不能。胡惠乾此刻也甚诧异,想道:“方魁的儿子尚且如此能斗,若方魁与马雄自己前来,更可想了。倒要防备他些。”此刻就一步紧一步,直望方德致命上打来。方德经了这大敌,脸上渐渐的流下汗来,口中吁吁的乱喘,知道战他不过,赶忙打了一拳。胡惠乾正要招架,他趁势见他未曾防备,脚一跺,已上了房屋,望前逃走。胡惠乾哪里肯舍,接着后面也就上房赶去。下面那些徒弟喊道:“师父,防他暗算,不必追赶,这里捉拿白安福要紧!”胡惠乾听得这说,甚是有理,骂道:“老子今日权留你过一日,先办了这杂种,再与你算帐。”说着,跳下房来,冲进白安福门里。
此时,那些快差见方德尚且斗胡惠乾不过,个个怕他动手,早就飞赶逃走了。胡惠乾冲到里面,喊了两声,见无人答应,打得兴起,不顾什么物件,举手就摔,动手就倒,一阵打到厅上,不见一人,心下想道:“莫非白安福趁乱时逃走么?”看见厅上陈设甚好,也是拳打脚踢,毁折了一阵,复行骂道:“白安福,你这乌龟王八躲在哪里?再不出来,老子就打进来了。”正骂之际,忽见外面走来一人,望见胡惠乾就打。不知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59章施毒计气煞惠乾 挡凶锋打走方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