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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衡阳献王昌南康愍王昙朗子方泰方庆

  衡阳献王昌,字敬业,高祖第六子也。梁太清末,高祖南征李贲,命昌与宣后随沈恪还吴兴。及高祖东讨侯景,昌与宣后、世祖并为景所囚。景平,拜长城国世子、吴兴太守,时年十六。
  昌容貌伟丽,神情秀朗,雅性聪辩,明习政事。高祖遣陈郡谢哲、济阳蔡景历辅昌为郡,又遣吴郡杜之伟授昌以经书。昌读书一览便诵,明于义理,剖析如流。
  寻与高宗俱往荆州,梁元帝除员外散骑常侍。荆州陷,又与高宗俱迁关右,西魏以高祖故,甚礼之。
  高祖即位,频遣使请高宗及昌,周人许之而未遣,及高祖崩,乃遣之。是时王琳梗于中流,昌未得还,居于安陆。王琳平后,天嘉元年二月,昌发自安陆,由鲁山济江,而巴陵王萧沇等率百僚上表曰:臣闻宗子维城,隆周之懋轨,封建藩屏,有汉之弘规,是以卜世斯永,式资邢、卫,鼎命灵长,实赖河、楚。伏惟陛下神猷光大,圣德钦明,道高日月,德侔造化。往者王业惟始,天步方艰,参奉权谟,匡合义烈,威略外举,神武内定,故以再康禹迹,大庇生民者矣。及圣武升遐,王师远次,皇嗣敻隔,继业靡归,宗祧危殆,缀旒非喻。既而传车言反,公卿定策,纂我洪基,光昭景运,民心有奉,园寝克宁,后来其苏,复在兹日,物情天意,皎然可求。王琳逆命,逋诛岁久,今者连结犬羊,乘流纵衅,舟旗野阵,绵江蔽陆,兵疲民弊,杼轴用空,中外骚然,蕃篱罔固。乃旰食当朝,凭流授律,苍兕既驰,长蛇自翦,廓清四表,澄涤八纮,雄图遐举,仁声远畅,德化所覃,风行草偃,故以功深于微禹,道大于惟尧,岂直社稷用宁,斯乃黔黎是赖。
  第六皇弟昌,近以妙年出质,提契寇手,偏隔关徼,旋踵末由。陛下天伦之爱既深,克让之怀常切。伏以大德无私,至公有在,岂得徇匹夫之恒情,忘王业之大计。宪章故实,式遵典礼,钦若姬、汉,建树贤戚。湘中地维形胜,控带川阜,捍城之寄,匪亲勿居,宜启服衡、疑,兼崇徽饰。臣等参议,以昌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湘州诸军事、骠骑将军、湘州牧,封衡阳郡王,邑五千户,加给皂轮三望车,后部鼓吹一部,班剑二十人。启可奉行。
  诏曰“可。”三月入境,诏令主书舍人缘道迎接。丙子,济江,于中流船坏,以溺薨。
  四月庚寅,丧柩至京师,上亲出临哭。乃下诏曰:“夫宠章所以嘉德,礼数所以崇亲,乃历代之通规,固前王之令典。新除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湘州诸军事、骠骑将军、湘州牧衡阳王昌,明哲在躬,珪璋早秀,孝敬内湛,聪睿外宣。梁季艰虞,宗社颠坠,西京沦覆,陷身关陇。及鼎业初基,外蕃逆命,聘问斯阻,音介莫通,睠彼机桥,将邻乌白。今者群公戮力,多难廓清,轻传入郛,无劳假道。周朝敦其继好,骖驾归来,欣此朝闻,庶欢昏定。报施徒语,曾莫辅仁,人之云亡,殄悴斯在,奄焉薨殒,倍增伤悼。津门之恸空在,恒岫之切不追,静言念之,心焉如割。宜隆懋典,以协徽猷。可赠侍中、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宰、扬州牧。给东园温明秘器,九旒銮辂,黄屋左纛,武贲班剑百人,辒辌车,前后部羽葆鼓吹。葬送之仪,一依汉东平宪王、齐豫章文献王故事。仍遣大司空持节迎护丧事,大鸿胪副其羽卫,殡送所须,随由备办。”谥曰献。无子,世祖以第七皇子伯信为嗣。
  南康愍王昙朗,高祖母弟忠壮王休先之子也。休先少倜傥有大志,梁简文之在东宫,深被知遇。太清中既纳侯景,有事北方,乃使休先召募得千馀人,授文德主帅,顷之卒。高祖之有天下也,每称休先曰:“此弟若存,河、洛不足定也。”梁敬帝即位,追赠侍中、使持节、骠骑将军、南徐州刺史,封武康县公,邑一千户。高祖受禅,追赠侍中、车骑大将军、司徒,封南康郡王,邑二千户,谥曰忠壮。昙朗少孤,尤为高祖所爱,宠逾诸子。有胆力,善绥御。侯景平后,起家为著作佐郎。高祖北济江,围广陵,宿预人东方光据乡建义,乃遣昙朗与杜僧明自淮入泗应赴之。齐援大至,昙朗与僧明筑垒抗御。寻奉命班师,以宿预义军三万家济江。高祖诛王僧辩,留昙朗镇京口,知留府事。绍泰元年,除中书侍郎,监南徐州。二年,徐嗣徽、任约引齐寇攻逼京邑,寻而请和,求高祖子侄为质。时四方州郡并多未宾,京都虚弱,粮运不断,在朝文武咸愿与齐和亲,高祖难之,而重违众议,乃言于朝曰:“孤谬辅王室,而使蛮夷猾夏,不能戡殄,何所逃责。今在位诸贤,且欲息肩偃武,与齐和好,以静边疆,若违众议,必谓孤惜子侄,今决遣昙朗,弃之寇庭。且齐人无信,窥窬不已,谓我浸弱,必当背盟。齐寇若来,诸君须为孤力斗也。”高祖虑昙朗惮行,或奔窜东道,乃自率步骑往京口迎之,以昙朗还京师,仍使为质于齐。
  齐果背约,复遣萧轨等随嗣徽渡江,高祖与战,大破之,虏萧轨、东方老等。
  齐人请割地并入马牛以赎之,高祖不许。及轨等诛,齐人亦害昙朗于晋阳,时年二十八。是时既与齐绝,弗之知也。高祖践祚,犹以昙朗袭封南康郡王,奉忠壮王祀,礼秩一同皇子。天嘉二年,齐人结好,方始知之。世祖诏曰:“夫追远慎终,抑闻前诰。南康王昙朗,明哲懋亲,蕃维是属,入质北齐,用纾时难。皇运兆兴,未获旋反,永言跂予,日夜不忘。齐使始至,凶问奄及,追怀痛悼,兼倍常情,宜隆宠数,以光恒序。可赠侍中、安东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徐州刺史,谥曰愍。”乃遣兼郎中令随聘使江德藻、刘师知迎昙朗丧柩,以三年春至都。
  初,昙朗未质于齐,生子方泰、方庆。及将适齐,以二妾自随,在北又生两子:方华、方旷,亦同得还。
  方泰少粗犷,与诸恶少年群聚,游逸无度,世祖以南康王故,特宽贳之。天嘉元年,诏曰:“南康王昙朗,出隔齐庭,反身莫测,国庙方修,奠飨须主,可以长男方泰为南康世子,嗣南康王。”后闻昙朗薨,于是袭爵南康嗣王。寻为仁威将军、丹阳尹,置佐史。太建四年,迁使持节、都督广、衡、交、越、成、定、明、新、合、罗、德、宜、黄、利、安、建、石、崖十九州诸军事、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为政残暴,为有司所奏,免官。寻起为仁威将军,置佐史。六年,授持节、都督豫章郡诸军事、豫章内史。在郡不修民事,秩满之际,屡放部曲为劫,又纵火延烧邑居,因行暴掠,驱录富人,征求财贿。代至,又淹留不还。至都,诏以为宗正卿,将军、佐史如故。未拜,为御史中丞宗元饶所劾,免官,以王还第。
  十一年,起为宁远将军,直殿省。寻加散骑常侍,量置佐史。其年八月,高宗幸大壮观,因大阅武,命都督任忠领步骑十万,陈于玄武湖,都督陈景领楼舰五百,出于瓜步江,高宗登玄武门观,宴群臣以观之。因幸乐游苑,设丝竹会。仍重幸大壮观,集众军振旅而还。是时方泰当从,启称所生母疾,不行,因与亡命杨钟期等二十人,微服往民间,淫人妻,为州所录。又率人仗抗拒,伤禁司,为有司所奏。上大怒,下方泰狱。方泰初但承行淫,不承拒格禁司,上曰不承则上刑,方泰乃投列承引。于是兼御史中丞徐君敷奏曰:“臣闻王者之心,匪漏网而私物,至治之本,无屈法而申慈。谨案南康王陈方泰宗属虽远,幸托葭莩,刺举莫成,共治罕绩。圣上弘以悔往,许其录用,宫闱寄切,宿卫是尸。岂有金门旦启,玉舆晓跸,百司驰骛,千队腾骧,惮此翼从之劳,亡兴晨昏之请?翻以危冠淇上,袨服桑中,臣子之愆,莫斯为大,宜从霜简,允置秋官。臣等参议,请依见事,解方泰所居官,下宗正削爵土。谨以白简奏闻。”上可其奏。寻复本官爵。祯明初,迁侍中,将军如故。
  三年,隋师济江,方泰与忠武将军南豫州刺史樊猛、左卫将军蒋元逊领水军于白下,往来断遏江路。隋遣行军元帅、长史高颎领船舰溯流当之,猛及元逊并降,方泰所部将士离散,乃弃船走。及台城陷,与后主俱入关。隋大业中为掖令。
  方庆少清警,涉猎书传。及长,有干略。天嘉中,封临汝县侯。寻为给事中、太子洗马,权兼宗正卿,直殿省。太建九年,出为轻车将军、假节、都督定州诸军事、定州刺史。秩满,又为散骑常侍,兼宗正卿。至德二年,进号智武将军、武州刺史。初,广州刺史马靖久居岭表,大得人心,士马强盛,朝廷疑之。至是以方庆为仁威将军、广州刺史,以兵袭靖。靖诛,进号宣毅将军。方庆性清谨,甚得民和。
  四年,进号云麾将军。
  祯明三年,隋师济江东衡州刺史王勇遣高州刺史戴智烈将五百骑迎方庆,欲令承制总督征讨诸军事。是时隋行军总管韦洸帅兵度岭,宣隋文帝敕云:“若岭南平定,留勇与丰州刺史郑万顷且依旧职。”方庆闻之,恐勇卖己,乃不从,率兵以拒智烈。智烈与战,败之,斩方庆于广州,虏其妻子。
  王勇,太建中为晋陵太守,在职有能名。方庆之袭马靖也,朝廷以勇为超武将军、东衡州刺史,领始兴内史,以为方庆声势。靖诛,以功封龙阳县子。及隋军临江,诏授勇使持节、光胜将军、总督衡、广、交、桂、武等二十四州诸军事、平越中郎将,仍入援。会京城陷、勇因移檄管内,征兵据守,使其同产弟邓暠将兵五千,顿于岭上。又遣使迎方庆,欲假以为名,而自执兵要。及方庆败绩,虏其妻子,收其赀产,分赏将帅。又令其将王仲宣、曾孝武迎西衡州刺史衡阳王伯信,伯信惧,奔于清远郡,孝武追杀之。是时韦洸兵已上岭,丰州刺史郑万顷据州不受勇召,而高梁女子洗氏举兵以应隋军,攻陷傍郡,勇计无所出,乃以其众降。行至荆州,道病卒,隋赠大将军、宋州刺史,归仁县公。
  郑万顷,荥阳人,梁司州刺史绍叔之族子也。父旻,梁末入魏。万顷通达有材干,周武帝时为司城大夫,出为温州刺史。至德中,与司马消难来奔。寻拜散骑常侍、昭武将军、丰州刺史。在州甚有惠政,吏民表请立碑,诏许焉。
  初,万顷之在周,深被隋文帝知遇,及隋文践祚,常思还北。及王勇之杀方庆,万顷乃率州兵拒勇,遣使由间道降于隋军。拜上仪同,寻卒。
  史臣曰:献、愍二王,联华霄汉,或壤子之昵,或犹子之宠,而机桥为阻,骖驾无由,有隔于休辰,终之以早世。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