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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江陰有周歧鳳者,聰敏絕人,百工技藝、異端刑名之學,無不習而能之。嘗避難陝西鞏昌汪氏,數年歸,不抵家。偶一夕歸,其妻不內,遂放浪蘇、松間,率多舟居,自奉甚豐潔,猶愛狎娼人,疑其能作黃金。然所為陰險,端人君子不與之交。琴川錢允暉嘗有詩譏之曰:「羨子多才渾未逢,年來何處覓行踪。一身作客如張儉,四海何人是孔融。野寺鶯花春對酒,河橋風雨夜推蓬。機心盡逐東流水,惟有家山是夢中。」歧鳳聞之,遂為切齒。天順中,客死于京師。
  吳故墟之西有天王堂,其南廊土地神像,相傳為劉總管所塑,甚精絕。永樂初,襄陽閻雋來為蘇衞百戶,偶覩此像,即伏地而泣。人問其故,答曰:「我高皇帝之容也,蓋雋侍高皇帝左右五年,諦視甚熟,故感泣耳。」由是徧傳吳中。
  正統十三年,福建鄧茂七反,按察司副使邵宏譽領兵殺賊失機。監軍金尚書濂與邵為同年,邵私謁求救。方入,都統太監曹吉祥忽來急索邵斬之。邵竄入屋後幕。時嘉興周先生鼎在幕中,(「時嘉興周先生鼎在幕中」,原文「周先生」之上衍「與」字,據明紀錄彙編本刪。)視邵之貌,曰:「公殺氣定矣。」因匿床下。曹不獲而去,邵得免死。蓋軍中之令,凡違節制者遇之即殺,稍緩則不問矣。
  郡人張淮字豫源,工于詩,才甚敏捷。嘗春日賞牡丹於富家,為人所激,席間一韻作詩百首,(「為人所激席間一韻作詩百首」,「激」原作「邀」,「作」原作「所」,據明紀錄彙編本改。)人多傳之。有蜀人徐山甫者,以詩自誇。寓部之寶積寺,坐必據中席,每呼高、楊諸公之名而貶其作。吳之詩人為之不平,因邀豫源偕往。豫源素不修飾,以微服居末坐,若無能者。客曰:「願先生賜教。」徐朗誦數篇,皆平生得意之作,豫源默和其韻。徐乃誦畢,豫源書和詩以示。徐見其太速,詩又出己上,大有赧色,夜半遯去。豫源家貧嗜酒,年三十五客死顧山周氏,藁多散落不存。
  嘉興葉某嘗為府掾,後仕至通政参議。宣德中,與大理少卿熊槩巡撫東南。一日,同至嘉興公館,槩痛笞郡吏,猶辱罵不已。葉從容謂郡吏曰:「諸兄當勉,某在此喫了多少打罵,今日至是。」槩大赧。蓋忘葉之為吏也。後陛某部侍郎卒。
  吾鄉沈景暘卜易甚驗。永樂中,驛取至京,太宗命午門上布卦,乃問英國公征南事。景暘得占曰:「此大勝之兆,明日正午當得捷音。」其時,果有飛騎至,報生擒黎賊,盡得其國,一刻不違。上大悅。賜景暘鈔幣,遣歸故里。
  陳御史祚,天性剛毅,雖家人亦不假以詞色。宣德七年,進真氏大學衍義,勸宣廟日勤聖學。上覽之大怒,詔籍其家,并捕其子姪瑄等,下錦衣獄者三年,備嘗苦楚。上宴駕,得釋。偶都御史顧佐來過,公命瑄等出拜。但曰:「祚素不能蔭此輩,為祚所累。」未幾,竟遣之以歸。
  宣德中,胡忠安公奏取四十歲廩膳生入監,依次出身,即富文忠公一舉三十年推恩之遺意也。公初與鄉人王守正同學舍,公至大宗伯,守正貢期尚遠。因創此例,不欲私於一人,故通行天下。後守正亦至春官主事。
  劉廷美為刑部主事時,居京師,與徐武功、劉原博諸公為詩友,每相過談論,或至達旦。嘗歲除,廷美官舍無聊,原博邀之守歲,廷美因挾所藏鍾馗畫像求題,原博遂援筆大書一詩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