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誠之外,奚用專事拜章表,法事醮儀耶。然則法食不在器之大小,物之多寡,全在我大發慈悲,廣大濟度幽冥之心,自然道力純熟,廣大解脫而造玄妙,眾生解脫,皆廣大清淨也。昔司馬子微正睡熟間,天師聞其腦中童子誦經之聲泠泠然,司馬子微實未嘗知之,以其坐忘純熟,自己元神自然靈現。祭鍊之旨,當以二事為法,則道化不在彼,而在我矣。昔有人問祭鍊之旨於宗師,答曰:終身一意辦大道,願闡大慈悲心救度眾生,乃可行之。其次,非十年修己持戒,積精鍊神,則不可行祭鍊。其言旨哉,實以祭鍊為重事也。若曰:天上天下,玉京蕭臺,酆都泉曲等處,皆是因事,以表名寓言,而示法大而天地小,而此身一也,非別有外物也。太上只欲使人人,以彼之天地造化,歸我之性命,形神融貫,三才而一之,以反乎至道也。或泥於其所著於其見,則失其本真。吾知太上决不首肯,雖一切天地造化,斷斷不離我一身之中。然或一意執我之身實為天地造化則又差甚。列子云:誠然,天地萬物不相離也,認而有之皆惑也。其言極妙,然其通天地之妙者,直見一心之小,能攝天地之大,攝之義大矣哉。列莊書曰:汝身非汝有,天地之委形也。生非汝有,天地之委和也。性命非汝有,天地之委順也。下士執於外,中士執於內,上士俱忘其內外,惟天其天而已。此老子外其身,而身存之旨也。老君又曰:以虛為身,以無為心,無身之身,無心之心,可以守神。守神玄通,是謂道同。若如是,亦不辨其孰為天地,孰為造化,孰為水火,孰為彼,孰為我。自然與造化,泯而為一,非與造化泯而為一,則無以度之。亦本無以度之,乃所以度之也。《中庸》曰:聲色之於化民末矣,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我於祭鍊,亦如是說。
鬼神之不得解脫者,只一箇滯字,執無而為有。太上之可以濟度者,只一箇化字,旋有以歸無。當祭鍊時,不可墮於有無二見之中,亦不可有分別內外彼此心。盍知祭鍊者,非大無心,不足以言大祭鍊也。鬼神雖受我祭,我以無心之心祭之,鬼神雖受我鍊,我以無心之心鍊之。至於超度之我,以無心之心超度之,實不知其有無,亦實不知有度有不度,此化之大者也,非小鍊度也。使我有心為之,雖祭之鍊之度之,彼此終不化,當與鬼神相忘彼此,我亦不知有我之身,我亦不知有鬼,神之事,但一心盡誠祭鍊,去自然鬼神,獲不言之大利。正猶天地日月,雨露造化之恩,其大不可報者,以其雖能生成萬物,而竟莫知其所以成就之者,知之則人也,非天也。《易》曰:乾不言所利大矣哉,至妙無迹也。
然太上化人學道,如教小兒之行,須是逐一步逐一步,漸漸教之。若即令之大步闊行汰未有不僕跌者。以是初學行持之人,與夫祭鍊者,必於我身內作用、存想、取炁等事,以為造化。若不如是,則人必執於外、反散我之神炁,亂我之意念,化為外物矣。不假存鍊歸於自已,則不可及,其反於無為自然之前,物我一致,天人一理焉。知其他救苦經云:念誦無休息,歸心不暫停。惟其歸心不暫停,自然天堂享大,福,地獄無苦聲。你今人救度諸罪人,而不悟歸其念於自心,吾不知其將何以救苦也。歸心或作歸神,其義亦然。關尹子曰:有誦呪者,有事神者,有墨字者,有變指者,皆可以役神御氣,變化萬物,惟不誠之人,難以自信,而易於信物。故假此以為之,苟知為誠,有不待彼而然者。關尹子之言,深中道理,良以世人。信符呪,信外物,信華飾,部不信自己之天理,宜乎千差萬殊,忘本逐末,不肯回頭,只一切不著於物,虛室自然生白,即與天上天下,通為一體,始合乎清淨自然。夫初學道法之士,難於自信,易於信物,不可以進之以漸,若不借徑,焉能歸家。渡河須用筏,到岸不須船。此語非獨有益於祭鍊也。
古今諸法,及祭鍊法,本無高下,以人之根器不同,而自高下之,又不容不以次第論。更進一步,或設飯水,或不設飯水,不書籙,不作用,一味專主深坐久定,但精心冥冥,依次第默念祭鍊前後本文一遍,欸曲容其飲食,受鍊受戒,把籙生天,一一造化,皆隨心靈現,自然具有飲食,水火鍊生,天造化存焉。不必更用一切存想,及吹呵等事。若用之,必動五臟至深之處,損我真炁,反為滲漏之害。更進一步,的有持久大心,德行純,精神足,獨妙於真定者,自悟大道,虛無離種種,邊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其中具有真身太一天尊存焉。斷斷不可,以世間音聲笑貌求之,作有太一天尊之見則謬,作無太一天尊之見則又大謬。惟當力遊至深至玄之天,以此一念,盡發大誓願,大濟度眾生之心,攝之還源,勿視勿聽,勿思勿想,離有離無,去彼去此。惟於太空,洞無聲無色之中,微微緩緩,深深冥冥,以無意之意,密密曰願,頒大赦十方極探地獄,普召五道幽魂,受自然沐浴甘露,天膳法水,水火鍊度,九真妙戒,寶線生天,只四十字祭鍊已畢。蓋於冥冥之中,運此極微之忱,無不一一充斥,盡應於十方之外,一一造化,一一境界,有不期然而自然者,又何必泥於存想作用,一切境界,以幻我自然靜定之天。此法可謂,一滴真金,淵源至化,徹上徹下,真心溥徧。謂之太一天尊之造化,固不可謂之自己之造化,亦不可其實,皆大道自然之運化也,於我乎何有哉?
第2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