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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荡魔山戒刀成形隐朝歌贤士卖卜

  看破红尘道,识得玄中妙。
  人情似浮云,世态如光照。
  玉兔正东升,金乌又西落。
  一年春复秋,空教白头笑。
  柳绿兼桃红,生死全难略。
  叫你修来你不修,低头只等无常到。
  话说三皇之世,北俱芦州净乐国国王之妻善胜夫人,怀胎十四个月,生下一位世子,乃是苍帝化身。后来长大成人,弃国修道,成了正果——在上天为玉枢掌教北尊天极;在中为荡魔无上上圣;在下为真武玄天上帝。曾在雪山修道,用戒刀剖腹洗肠,一时昏迷过去,把戒刀抛弃。及至仙人渡活时,忘收回戒刀。后至元玄洞修真,见戒刀已失,便将刀鞘留在元玄洞内,为镇洞之宝。这戒刀与刀鞘俱是苍帝赐与大帝的,乃是如意真宝,整受了一百余年的日精月华,才能变化成形:戒刀修成是阳体,刀鞘修成是阴体。那戒刀潜形于荡魔山中修真,刀鞘在元玄洞内养性。
  又过数百余年,西池王母便诏刀鞘上天管理桃园,赐名桃花仙子。那戒刀未成正果,心怀不愤,遂在荡魔山兴妖作怪:有时吐焰与日月争光,有时无故兴云作雨,致干天怒,便差天兵天将下凡,把戒刀擒上金阙,在斩妖台上处斩。多蒙道教的鼻祖太上老君见他苦修了几千年,便在金阙讨下情面,带了他到兜率宫中,做了一个看卦盒的童子。他便偷看《天罡正诀》,私自下凡。真灵不昧,竟投往商朝一家诸侯,姓周名卿,官拜上大夫之职,娶妻风氏夫人,年五十岁怀孕,梦见火光满室,耀人眼目;醒来时就生了一位公子,起名周乾。生得面如锅底,两道剑眉,自幼便有神光。及长至七岁时,在花园内顽耍,从天降下一位异人,赐他一部天书。因他素有夙根,将天书一览便一目了然,能知过去未来之事,请神召仙,驾雾腾云,皆一通晓。及至年长三十岁以上,周大夫夫妻相继而亡。周乾袭了父职,天下之人都称呼他周公。在朝居官耿耿,百僚无有一位不敬服他的。周乾见商王无道,屡上谏言商王不纳,自己心中闷闷不乐。〔这日〕朝罢独坐府中,心中暗想:“我既不能匡君于正,又不能舍身为国,如同俗人一般,不如趁此告职隐退,在朝歌寻一幽僻之处栖身方为上策。”主意已定,是晚在灯下修了一道告退的本章。五鼓上朝,出班见驾,将本章呈上。商王见是辞朝告退的本章,正厌他直谏烦人,今见他告职去任,正对心意,就准了他的本章。
  周乾谢恩辞驾,回府吩咐家臣钱彭剪收拾细软之物,把府门锁了,带领家眷赴朝歌而来。在朝歌寻了一所僻静清雅的房屋住下,觉着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有诗为证:
  人道为官举世奇,我知隐姓有天机。
  云山相伴无惊恐,不似劳心日夜时。
  周公清闲无事,这日坐在书房暗想:“终日无聊,不如在此开一卜肆,引导世人。作一个讲先天的班头,剖八卦的领袖,有何不可?虽不能为国为民,以可开导愚民,留名万载。”便唤过老家臣钱彭剪。这钱彭剪是个诚实无欺之人,跟随周公在此隐居,情愿汲水种蔬,一心无二。闻听周公呼唤,忙至书房声诺道:“公爷呼唤小人有何事故?”周公道:“本爵自弃职隐居于此,原是不能为国为民,以承祖宗之遗训,意欲另开生面,作个立异的奇人。欲在此处作一事业,汝可将前门左侧之偏房三间拦断,在外洒扫洁净,陈设一张座头,急速去办理方好。”彭剪闻言笑道:“公爷,我彭剪从来未曾见过公卿大夫作起肆业买卖来了。”周公笑道:“本爵不是作买卖肆业,今欲开一卜肆,指点愚人,使彼等不敢为匪作亏的意思。本爵又恐人多,搅扰繁杂,这卜肆欲立一个规矩:每卦要卦资纹银一两,你在门前伺侯。若有人问卜,先交银与你,然后你将他带进来见我,方可占卜。每日只占十课,多则不占。若是有人前来占卜,须要先给你纹银三分,以为传禀酬谢之资。你看如何?”鼓剪闻言并不答语,在旁站立,低头暗笑。周公见此光景,问道:“彭剪,你因何一言不答,立而不动?”彭剪笑道:“非是小人不答言,我想公爷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何苦作起这下流之事来?”有失贵体这是一则;二则恐落一个惑众之谣;三则恐占卦之人遥观因循,不敢登门问卜。况且卦资太重,何必虚设此一番的举动?”周公说道:“你不晓本爵之意,详演先天,何为失体?劝解愚人,何为惑众?只恐卦儿不灵,若果灵应,只怕踏破门槛呢。你不必犹疑,快去行事。”
  彭剪被催促无奈,只得去雇匠人来动工修理,改造房间。那消几日的工夫,皆已修理齐整。将匠人打发去后,便来回复道:“公爷,卜肆修完。但则一样,公爷的封资要纹银一两,如卦灵呢,自然是要的;如不灵,岂不被众人嗤笑公爷设计骗财的法子?”周公笑道:“卦如不灵,本爵愿赔回纹银十倍。”彭剪闻言说:“小人得纹银三分,就得赔回三钱,休要捉弄小人。公爷赔的起,小人赔不起。”周公闻言笑道:“你不知本爵的阴阳八卦通神,判断吉凶休咎无差也。罢,你的本爵代赔就是了。”彭剪谢了公爷。周公吩咐彭剪取了一片大竹板来,提笔写了“卦理通神”四个字,左边写一行小字云:“预定生死吉凶”,右边写一行小字云:“卦资纹银一两、传命代步纹银三分”。又取一块大竹板上写道:“若有问卜者,清晨到此,指点吉凶。每日限占十卦,过午不占。如不灵应,倒罚纹银十两三钱。”写完命彭剪在大门外立住了招牌,坐在门外等候卜卦的人。
  这一举动就轰动了朝歌城里关外,众百姓你言我语,街谈巷论,一个传十个,十个传百个,纷纷议论,俱说:“奇事!奇事!从未见过一位公爷把若大的前程弃舍,来作占卦的营生。不知灵与不灵,封资竟要一两纹银。”〔只因〕卦资太高,众人俱各袖手旁观,并不过问。
  那周公衣裳穿得齐整,终日坐在卜肆中间,连一个从者亦不用,只焚一炉好香,独在座位上静坐,默默无言。彭剪自然是独坐在大门之内,一连坐了两三日,并无一个人来占卦。只是门前围着无数的人,乱讲闲观。内中有一个土豪心中暗想:“这位公爷真会顽耍,我也会取笑,我何不舍着一两三分银子试一试他的卦灵与不灵?”主意已定,因周公是有爵位的人,谁敢同他对坐闲谈,故此不待人说,先将一两三分银子递与彭剪。彭剪接银在手,心中暗笑道:“有趣,有趣,今日可发利市了。”转身走入,遂将一两银子放在周公面前,禀明了周公。周公吩咐:“将问卜的人领进来。”彭剪遵命,将那土豪领进房来。
  周公吩咐:“问卜之人,休要行礼。所问何事,不可说出。你只在一旁站立,心中暗暗至诚祝赞便了。”土豪闻言,站在一旁,暗中祝告。周公拿起卦筒摇了几摇,倒出三个金钱;一连六次,定了六爻卦象。周公看了一遍,说道:“你的心事本爵已明白了。只因你的家丁妻子貌美,你要拆散他夫妻恩爱,令你家丁另娶,你的家丁不允,你想要将你家丁致死,是也不是?本爵查看此卦,只怕你害人不死,先害死自己的性命。”土豪听周公道出他的私心,直唬的目瞪口呆,面如土色,忙忙双膝跪倒在地,口尊:“公爷,小人果有此事。求公爷指一条明路,小人好去趋吉避凶。”周公闻言点了一点头,说道:“你既有悔心,自有生路。若不遇本爵,你明日决死无生。”言罢取过一张纸,写了几行字,递与土豪。土豪接过一看……
  未知周公写的什么言语?怎生指点明路,救得土豪性命?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