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春正月甲寅朔,制尚书右仆射杜审权为检校司徒、河中尹、绛慈隰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丙午,制宰相、门下侍郎、吏部尚书曹确可兼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户部尚书路岩可兼右仆射,中书侍郎于忭可兼户部尚书,平章事刘瞻可中书侍郎、知政事。余并如故。己酉,制:“河东节度使康承训,将门琐质,戎垒微才,曾不知兵,谬膺重禄。忧韬钤以效任,畜奸恶以事君,几授钺于戎藩,尝执金以徼道,谓其尽节,委以专征。属者徐部匪宁,敢干纪律,俾护诸将,坐覆危巢。罄国币以佐军,颁王爵而赏士,而玩寇莫战,按甲不前,立法未学于穰苴,申令顿亏于孙子。况部伍不战,逼挠无谋,人数空多,军威何振。使农夫释耒,工女下机,始凝望于天诛,翻有思于贼至。洎元凶自溃,玄稔效忠,彭门洞开,尔功何有!而负恩已甚,渎货是求,叨荣苟幸于一时,遗患遂逾于积岁。爰行国典,俾傅戎藩,可蜀王傅,分司东都。”再贬恩州司马同正,驰驿发遣。以检校左散骑常侍、泗州刺史杜慆检校工部尚书、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郑滑观察等使。以河东行营沙陀三部落羌浑诸部招讨使、检校太子宾客、监察御史朱邪赤心为检校工部尚书、单于大都护、御史大夫、振武节度、麟胜等州观察等使,仍赐姓名曰李国昌。以吏部尚书萧邺、吏部侍郎于德孙、吏部侍郎杨知温考官;司勋员外郎李耀、礼部员外郎崔澹等考试应宏词选人。以河阳三城节度、孟怀泽观察使、中散大夫、检校礼部尚书、孟州刺史、御史大夫崔彦昭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刑部尚书、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观察等使。以兵部侍郎、翰林学士承旨、扶风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驸马都尉韦保衡本官同平章事。以兵部侍郎刘邺判度支。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曹确以病求免,授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兼润州刺史,充浙江西道观察等使。魏博节度使何全皞酷政,为衙军所杀,推其大将韩君雄为留后。四月癸未朔。戊子,敕:“去年属以用军之际,权停贡举一年,今既去戈,却宜仍旧。来年宜别许三十人及第,进士十人,明经二十人,已后不得援例。”八月辛巳朔。己酉,同昌公主薨,追赠卫国公主,谥曰文懿。
主,郭淑妃所生,主以大中三年七月三日生,咸通九年二月二日下降。上尤钟念,悲惜异常。以待诏韩宗绍等医药不效,杀之,收捕其亲族三百余人,系京兆府。
宰相刘瞻、京兆尹温璋上疏论谏行法太过,上怒,叱出之。
九月丙辰,制以正议大夫、守中书侍郎、兼刑部尚书、同平章事、充集贤殿大学士、上柱国、彭城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赐紫金鱼袋刘瞻检校刑部尚书、同平章事,兼江陵尹,充荆南节度等使。翰林学士、户部侍郎、知制诰、上柱国、赐紫金鱼袋郑畋为梧州刺史;正议大夫、御史中丞、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孙瑝为汀州刺史;将仕郎、右谏议大夫、柱国、赐紫金鱼袋高湘为高州刺史;中散大夫、比部郎中、知制诰、柱国、赐紫金鱼袋杨知至为琼州司马;将仕郎、守礼部郎中魏筜为春州司马;朝议大夫、行兵部员外郎、判度支案、柱国张颜为播州司户;朝议大夫、行刑部员外郎、柱国崔颜融为雷州司户;并坐刘瞻亲善,为韦保衡所逐也。京兆尹温璋贬振州司马,制出之夜,璋仰药而死。刘瞻再贬康州刺史。
十月,以给事中薛能为京兆尹,以中书舍人高湜权知礼部贡举。
十一月己酉朔。辛亥,制以礼部尚书王铎本官同平章事。丁卯,敕:“徐州地当沛野,军本骁雄,实为壮国之都,固协建侯之制。况山河素异,土俗甚殷,岂欲削卑,挫其繁盛。盖缘比因稔祸,或至乱常,罪由己招,孽非天作。桂林叛卒,继有逆谋,涂炭生灵,首尾周岁。杀伤黎庶,污染忠良,所不忍言,寻加翦灭,是以卑其镇额,隶彼藩方。近属大兵已来,饥年荐至,且闻军人百姓,深耻前非,愿行旧规,却希建节。朕每深轸念,思致小康,特示渥恩,复其军额。宜赐宣徽库绫绢十万匹,助其宴犒,必获周丰。其徐州都团练使改为感化军节度、徐宿濠泗等州观察处置等使。”以吏部侍郎郑从谠检校户部尚书,兼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宣武军节度使,代李蔚;以蔚检校吏部尚书、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淮南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
十二年春正月戊申,宰相路岩率文武百僚上徽号曰睿文英武明德至仁大圣广孝皇帝,御含元殿。册礼毕,大赦。辛酉,葬卫国公主于少陵原。先是,诏百僚为挽歌词,仍令韦保衡自撰神道碑,京兆尹薛能为外监护,供奉杨复璟为内监护,威仪甚盛,上与郭淑妃御延兴门哭送。幽州节度使张允伸病,请以子简会为节度副大使、权知兵马事,诏从之。
三月,以吏部尚书萧邺、吏部侍郎归仁晦李当考官;司封郎中郑绍业、兵部员外郎陆勋等考试宏词选人。四月,以左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路岩检校司徒,兼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等使。
五月庚申,敕:“慎恤刑狱,大《易》格言。《语》曰:如得其情,即哀矜而勿喜。而狱吏苛刻,务在舞文,守臣因循,罕闻视事。以此械系之辈,溢于狴牢;追捕之徒,系于简牍。实伤和气,因致沴氛。况时属熇蒸,化先茂育,并赦罪戾,式顺生成。应天下所禁系罪人,除十恶忤逆、故意杀人、合造毒药、持仗行劫、开发坟墓外,余并宜疏理释放。或信任人吏,多有生情系留,续察访得知,本道观察使判官、州府本曹官必加惩谴,以诫慢易。到后十日内,速疏理分析闻奏。”上幸安国寺,赐讲经僧沉香高座。七月辛丑,中书门下奏:
准今年六月十二日敕,厘革诸道及在京诸司奏官并请章服事者。其诸道奏州县官司录、县令、录事、参军,或见任公事,败阙不理,切要替换,及前任实有劳效,并见有阙员,即任各举所知。每道奏请,仍不得过两人。其河东、潞府、邠宁、泾原、灵武、盐夏、振武、天德、鄜坊、沧德、易定、三川等道观察防御等使及岭南五管,每道每年除令、录外,许量奏簿、尉及中下州判司及县丞共三人。福州不在奏县官限。其黔中所奏州县官及大将管内官,即任准旧例处分。在京诸司及诸道带职奏官,或非时佥替,考限未满,并却与本资官。诸道节度及都团练防御使下将校奏转试官及宪御等,令诸节度事每年量许五人,都团练防御量许三人为定,不得更于其外奏请。其御史中丞已下,即准敕文条疏,须有军功,方可授任。自今后如显立战伐功劳者,任具事绩申奏,如检勘不虚,当别与商量处分,以外辄不得更有奏请。其幽、镇、魏三道望且准承前旧例处分。敕旨从之。
十二月,以检校户部尚书、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宣武军节度使郑从谠为广州刺史、岭南东道节度观察处置等使。
十三年春正月壬寅朔。甲戌,制以兵部侍郎、判度支刘邺本官同平章事。幽州卢龙等军节度使、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幽州大都督府长史、上柱国、燕国公、食邑三千户张允伸卒,赠太尉,谥曰忠烈。允伸镇幽州二十三年。
二月,幽州牙将张公素夺留后张简会军政,自称留后。丁巳,制以尚书右仆射、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于琮检校司空、襄州刺史,充山南东道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以御史中丞赵隐为户部侍郎、本官同平章事。
三月,以吏部尚书萧邺、吏部侍郎独孤云考官,职方郎中赵蒙、驾部员外郎李超考试宏词选人。试日,萧邺替,差右丞孔温裕权判。
五月庚午朔。辛未,敕检校尚书左仆射、守左羽林军统军、御史大夫张直方贬康州司马同正,以其部下为盗故也。乙亥,国子司业韦殷裕于阁门进状,论淑妃弟郭敬述阴事。上怒甚,即日下京兆府决杀殷裕,籍没其家。殷裕妻崔氏,音声人郑羽客、王燕客,婢微娘、红子等九人配入掖庭。阁门使田献銛夺紫,配于桥陵,阁门司阎敬直决十五,配南衙,为受殷裕文状故也。给事中杜裔休贬端州司马。中书舍人崔沆循州司户,殷裕妻兄也;太仆少卿崔元应州司户,殷裕妻父也;前河阴院官韦君卿为爱州崇平尉,殷裕季父也。以前大理正万俟镕为国子司业,前兴元少尹冯彭为普州刺史,前大理正阳琯为昌州刺史。丙子,制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尚书左仆射、兼襄州刺史、御史大夫、充山南西道节度观察等使于琮可正议大夫、守普王傅,分司东都。辛巳,敕尚书左丞李当贬道州刺史,吏部侍郎王珮贬漳州刺史,左散骑常侍李郁贬贺州刺史,前中书舍人封彦卿贬潮州司户,翰林学士承旨、兵部侍郎、知制诰张裼贬封州司马,右谏议大夫杨塾贬和州司户,工部尚书严祁贬郴州刺史,给事中李贶蕲州刺史,给事中张铎藤州刺史,左金吾卫大将军、充左街使李敬伸儋州司户,前青州刺史、平卢军节度使于涓为凉王府长史,分司东都;前湖南观察使于瑰为袁州刺史。涓、瑰,琮之兄也。于蔼、于蔇亦配流。自李当已下,皆于琮之亲党也,为韦保衡所逐。以天德防御使、检校左散骑常侍段文楚为云州刺史、大同军防御使。
六月,义成军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杜慆奏:当管颍州僧道百姓举留刺史宗回,敕曰:“回清干临人,自有月限,方藉绥辑,未议替移。”六月,中书门下奏:
今月十七日,延英面奉圣旨,令诫约天下州府,应有逃亡户口,其赋税差科,不得摊配见在人户上者。伏以诸道州府,或兵戈之后,灾沴之余,户口逃亡,田畴荒废,天不敷佑,人多艰危。乡闾屡困于征徭,帑藏因兹而耗竭,遂使从来经费色额,太半空系簿书。缓征敛则阙于供须,促期限则迫于贫苦。言念凋弊,劳乃忧勤,不降明文,孰知圣念。其亡户口赋税及杂差科等,须有承佃户人,方可依前应役。如将阙税课额,摊于见在人户,则转成逋债,重困黎元。或富者有连阡之田,贫者无立锥之地,欲令均一,固在公平。若令狡猾之徒,得以升降由己,望其完葺,不亦难乎!全由长吏竭诚,方使疲甿渐泰。臣等商量,令诸道州府准此条疏,应有逃亡户口税赋并杂色差科等,并不得辄更摊配于见存人户之上。务设法招携,多方抚御,乘兹丰稔,重获昭苏。苟致安宁,自当迁陟,不遵诏令,必举典刑。
从之。七月,以前义昌军节度使卢简方为太仆卿。十二月,以振武节度李国昌为检校右仆射、云州刺史、大同军防御等使。国昌恃功颇横,专杀长吏,朝廷不能平,乃移镇云中。国昌称病辞军务,乃以太仆卿卢简方检校刑部尚书、云州刺史,充大同军防御等使。上召简方于思政殿,谓之曰:“卿以沧州节镇,屈转大同。然朕以沙陀、羌、浑挠乱边鄙,以卿曾在云中,惠及部落,且忍屈为朕此行,具达朕旨,安慰国昌,勿令有所猜嫌也。”是月,李国昌小男克用杀云中防御使段文楚,据云州,自称防御留后。制追谥宣宗为元圣至明成武献文睿智章仁神聪懿道大孝皇帝。
十四年春正月丙寅朔。御史中丞韦蟾奏:应诸州刺史除授,正衙辞谢后托故陈牒请假,实为容易。自今后如实有故为众所知者,三日外不在陈牒之限。应内外除官入京,合便朝谢,如遇假日,且合在都亭驿。近日多因请假,便归私家,既犯条章,颇乖礼敬。自今已后,望准故事,如未朝谢,须于都亭驿。如违越,台司勘当申奏。”从之。辛未,以云、朔暴乱,代北骚动,赐卢简方诏曰:“李国昌久怀忠赤,显著功劳,朝廷亦三授土疆,两移旄节,其为宠遇,实寡比伦。
昨者征发兵师,又令克让将领,惟嘉节义,同绝嫌疑。近知大同军不安,杀害段文楚,推国昌小男克用主领兵权。事虽出于一时,心岂忘于长久?段文楚若实刻剥,自结怨嫌,但可申论,必行朝典。遽至伤残性命,刳剔肌肤,惨毒凭凌,殊可惊骇。况忠烈之后,节义之门,致兹横亡,尤悚观听。若克用暂勿主兵务,束手待朝廷除人,则事出权宜,不足猜虑。若便图军柄,欲奄有大同,则患系久长,故难依允。料国昌输忠效节,必当已有指挥。知卿两任云中,恩及国昌爷子,敬惮怀感,不同常人。宜悚与书题,深陈祸福,殷勤晓喻,劈析指宜。切令大节无亏,勿使前功并弃。”简方准诏谕之,国昌不奉诏。乃诏太原节度使崔彦昭、幽州节度使张公素帅师讨之。
三月,以新除大同军使卢简方为单于大都护、振武节度、麟胜等州观察等使。
时李国昌据振武。简方至岚州而卒。自是沙陀侵掠代北诸军镇。庚午,诏两街僧于凤翔法门寺迎佛骨,是日天雨黄土遍地。四月八日,佛骨至京,自开远门达安福门,彩棚夹道,念佛之音震地。上登安福门迎礼之,迎入内道场三日,出于京城诸寺。士女云合,威仪盛饰,古无其比。制曰:“朕以寡德,缵承鸿业,十有四年。顷属寇猖狂,王师未息。朕忧勤在位,爱育生灵,遂乃尊崇释教,至重玄门,迎请真身,为万姓祈福。今观睹之众,隘塞路歧。载念狴牢,寝兴在虑,嗟我黎人,陷于刑辟。况渐当暑毒,系于缧绁,或积幽凝滞,有伤和气,或关连追扰,有妨农务。京畿及天下州府见禁囚徒,除十恶忤逆、故意杀人、官典犯赃、合造毒药、放火持仗、开发坟墓外,余罪轻重节级递减一等。其京城军镇,限两日内疏理讫闻奏;天下州府,敕到三日内疏理闻奏。”以吏部侍郎萧仿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
六月,帝不豫。七月癸亥朔。戊寅,疾大渐。庚午,制立普王俨为皇太子,权勾当军国政事。辛巳,遗诏曰:
朕祗事九庙,君临四海,夕惕如厉,宵分靡宁,必求政化之源,思建大中之道。至于怀柔夷貊,偃戢干戈,皆以德绥,亦自驯致,冀清净之为理,庶治平之可臻。自秋已来,忽尔婴疹,坐朝既阙,逾旬未瘳。六疾斯侵,万机多旷,医和无验,以至弥留。呜呼!数哉有穷,圣贤之所必同,明于斯言,是为达节。载申顾命,式叶典谟。皇太子权勾当军国事俨,性禀宽和,生知忠孝,德苞睿哲,圣表徇齐,必能扬祖宗之重光,荷邦家之丕构。宜令所司具礼,于柩前即皇帝位。
以司空、门下侍郎、平章事韦保衡摄冢宰。军国务殷,岂可久旷,况易月之制,行之自古,皇帝宜三日而听政,二十七日释服。诸道节度、观察、团练、防御等使,及监军、诸州刺史,受寄至重,并不得离任赴哀。文武常参官朝晡之临,十五举音。宫中当临者,非时无得擅哭。天下人吏百姓告哀后出临三日,皆释服,勿禁食肉、饮酒、婚姻、祭祀,释服之后无禁当举。薄葬之礼,宜遵汉魏之文。
其山陵制度,切在俭约,并不得以金银锦绣文饰丧具。五坊鹰犬等,除搜狩外,余并解放。其医官段璲、赵玘、苻虔休、马及等并释放。咨尔将相卿士、中外臣僚,竭力尽忠,匡予令嗣,送往事居,无违朕志。
是日,崩于咸宁殿,圣寿四十一。百僚上谥曰睿文昭圣恭惠孝皇帝,庙号懿宗。十五年二月,葬于简陵。
史臣曰:臣常接咸通耆老,言恭惠皇帝故事。当大中时,四海承平,百职修举,中外无粃政,府库有余赀,年谷屡登,封疆无扰。恭惠始承丕构,颇亦励精,延纳谠言,尊崇耆德,数稔之内,洋洋颂声。然器本中庸,流于近习,所亲者巷伯,所昵者桑门。以蛊惑之侈言,乱骄淫之方寸,欲无怠忽,其可得乎!及衅结蛮陬,奸生戍卒。发五岭之转输,寰海动摇;征二蜀之捍防,蒸人荡覆。徐寇虽殄,河南几空。然犹削军赋而饰伽蓝,困民财而修净业,以谀佞为爱己,谓忠谏为妖言。争趋险陂之途,罕励贞方之节。见豕负涂之爱竖,非次宠升;燋头烂额之辅臣,无辜窜逐。是以干戈布野,虫旱弥年,佛骨才入于应门,龙輴已泣于苍野,报应无必,斯其验欤!土德凌夷,祸阶于此。虽有文、景之英继,难以兴焉。自兹龟玉之不昌,固其宜矣。黄发遗叟,言之涕零。
赞曰:邦家治乱,在君听断。恭惠骄奢,贤良贬窜。凶竖当国,憸人满朝。
奸雄乘衅,贻谋道消。
第41章懿宗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