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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玄宗诸子29

  肃宗将大用勉,会李辅国宠任,意欲勉降礼于己。勉不为之屈,竟为所抑,出历汾州、虢州刺史,改京兆尹、检校右庶子、兼御史中丞、都畿观察使。寻兼河南尹,明年罢尹,以中丞归西台,又除江西观察使。贼帅陈庄连陷江西州县,偏将吕太一、武日升相继背叛,勉与诸道力战,悉攻平之。部人有父病,以蛊道为木偶人,署勉名位,瘗于其陇,或以告,曰:“为父禳灾,亦可矜也。”舍之。
  大历二年,来朝,拜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政尚简肃。宦官鱼朝恩为观军容使,仍知国子监事,恃宠含威,天宪在舌。前尹黎干写心候事,动必求媚,每朝恩入监,倾府人吏具数百人之饩以待之。及勉莅职旬月,朝恩入监,府吏先期有请,勉曰:“军容使判国子监事,勉候太学,军容宜厚具主礼。勉忝京尹,军容倘惠顾府廷,岂敢不具蔬馔。”朝恩闻而衔之,因不复至太学,勉亦寻受代。
  四年,除广州刺史,兼岭南节度观察使。番禺贼帅冯崇道、桂州叛将朱济时等阻洞为乱,前后累岁,陷没十余州。勉至,遣将李观与容州刺史王翃亻并力招讨,悉斩之,五岭平。前后西域舶泛海至者岁才四五,勉性廉洁,舶来都不检阅,故末年至者四十余。在官累年,器用车服无增饰。及代归,至石门停舟,悉搜家人所贮南货犀象诸物,投之江中,耆老以为可继前朝宋璟、卢奂、李朝隐之徒。
  人吏诣阙请立碑,代宗许之。十年,拜工部尚书。及滑亳永平军节度令狐彰卒,遗表举勉自代,因除之。在镇八年,以旧德清重,不严而理,东诸侯虽暴骜者,亦宗敬之。
  十一年,汴宋留后田神玉卒,诏加勉汴州刺史、汴宋节度使。未行,汴州将李灵曜阻兵,北结田承嗣,承嗣使侄悦将锐兵戍之。诏勉与李忠臣、马燧等攻讨,大破之,悦仅以身免。灵曜北走,勉骑将杜如江擒之以献,代宗褒赏甚厚。既而李忠臣代镇汴州,而勉仍旧镇。忠臣遇下贪虐,明年为麾下所逐,诏复加勉汴宋节度使,移理汴州,余并如故。德宗嗣位,加检校吏部尚书,寻加平章事。建中元年,检校左仆射,充河南汴宋滑亳河阳等道都统,余如故。四年,李希烈反,以他盗为名,悉众来寇汴州。勉城守累月,救援莫至,谓其将曰:“希烈凶逆残酷,若与较力,必多杀无辜,吾不忍也。”遂潜师溃围,南奔宋州。诏以司徒平章事征。既至朝廷,素服请罪,优诏复其位,勉引过备位而已。无何,卢杞自新州员外司马除澧州刺史,给事中袁高以杞邪佞蠹政,贬未塞责,停诏执表,遂授澧州别驾。他日,上谓勉曰:“众人皆言卢杞奸邪,朕何不知!卿知其状乎?”
  对曰:“天下皆知其奸邪,独陛下不知,所以为奸邪也。”时人多其正直,然自是见疏。累表辞位,遂罢知政事,加太了太保。贞元四年卒,年七十二,上颇愍悼之,册赠太傅,赙物有差,丧葬官给。
  勉坦率素淡,好古尚奇,清廉简易,为宗臣之表。善鼓琴,好属诗,妙知音律,能自制琴,又有巧思。及在相位向二十年,禄俸皆遗亲党,身没而无私积。
  其在大官,礼贤下士,终始尽心。以名士李巡、张参为判官,卒于幕,三岁之内,每遇宴饮,必设虚位于筵次,陈膳执酹,辞色忄妻恻,论者美之。或曰:“勉失守梁城,亦可贬也。”议者曰:“不然。当贼烈之始乱,其慓悍阴祸,凶焰不可当,天方厚其毒而降之罚。况勉应变非长,援军莫至,又其时关辅已俶扰矣,人心已动摇矣。以文吏之才,当虎狼之队,其全师奔宋,非量力之耻也。与其坐受丧败,不犹愈乎!”
  李皋,字子兰,曹王明玄孙,嗣王戢之子。少补左司御率府兵曹参军。天宝十一载嗣封授都水使者,三迁至秘书少监,皆同正。多智数,善因事以自便。奉太妃郑氏以孝闻。
  上元初,京师旱,米斗直数千,死者甚多。皋度俸不足养,亟请外官,不允,乃故抵微法,贬温州长史。无几,摄行州事。岁俭,州有官粟数十万斛,皋欲行赈救,掾吏叩头乞候上旨,皋曰:“夫人日不再食,当死,安暇禀命!若杀我一身,活数千人命,利莫大焉。”于是开仓尽散之,以擅贷之罪,飞章自劾。天子闻而嘉之,答以优诏,就加少府监。皋行县,见一媪垂白而泣,哀而问之,对曰:
  “李氏之妇,有二子:钧、锷,宦游二十年不归,贫无以自给。”时钧为殿中侍御史,锷为京兆府法曹,俱以文艺登科,名重于时。皋曰:“‘入则孝,出则悌,行有余力,然后可以学文。’若二子者,岂可备于列位!”由是举奏,并除名勿齿。改处州别驾,行州事,以良政闻。征至京,未召见,因上书言理道,拜衡州刺史。坐小法,贬潮州刺史。时杨炎谪官道州,知皋事直,及为相,复拜衡州。
  初,皋为御史覆讯,惧贻太妃忧,竟出则素服,入则公服,言貌如平常,太妃竟不知。及为潮州,诡词谓迁,至是复位,方泣以白,且言非疾不敢有闻。
  建中元年,迁湖南观察使。前使辛京杲贪残,有将王国良镇邵州武冈县,豪富,京杲以死罪加之。国良危惧,因人所苦,遂散财聚众据县以叛,诸道同讨,联岁不能下。皋授命日,乃曰:“驱疲甿,诛反侧,非所以奉圣朝事。”遣使遗国良书曰;“观将军非敢大逆,盖遭谗嫉,救误死而已。将军遇我,何不速降?
  我与将军同为辛京杲所构,我已蒙圣朝昭雪,使我何心持刃杀将军耶!将军以为不然,我以阵术破将军阵,以攻法屠将军城,非将军所度也。”国良捧书,且忧且喜,遣使请降,亦未必决。皋即日赴县受降,中道有候骑驰告曰:“国良军中有变,言降是诈也。”皋曰:“非尔辈所知。”遂留麾下兵,单骑假称使者,径入国良垒中。国良召使者入,皋遂大叫军中曰:“有人识曹王否?只我是。国良何不速降?”一军愕眙不敢动。适有识者走至,传呼曰:“是”。国良匍匐叩头请罪。皋执手约为兄弟,尽焚攻守之备,散仓库,给兵士,令复农桑。有诏赦国良罪,赐名惟新。
  建中二年,丁母艰,奉丧至江陵。会梁崇义反,乃授起复左卫大将军,复还湖南,寻加散骑常侍李希烈反,迁江西道节度使、洪州刺史、兼御史大夫。至州,集将吏而令曰:“尝有功未申者,别为行;有策谋及器能堪佐军者,别为行。”
  有裨将伊慎、李伯潜、刘旻皆自占,皋察其词气,验其有功,悉补大将。擢王锷委之中军,以马彝、许孟容为宾佐。缮甲兵,具战舰,将军二万余。初,伊慎将江西兵从李希烈平襄州,及反,惧皋任之,乃阴遣遗之锁甲,又诈为慎书往复,置遗于境。上闻,即遣中使斩慎,皋表请舍令自效。会与贼夹江为阵,中使又至,皋乃勉令以功自赎,赐之以所乘马及器甲,令将锋而先,皋率军继之,责其有功,果大破贼,斩首数百级,慎方得免罪。贼树堡栅于蔡山,皋度峻险不可攻,乃声言西取蕲州,理战舰,分兵傍南涯,与舟师溯江而上。贼以老弱守栅,引军循江随战舰,南北与皋兵相直。去蔡山三百余里,皋令步兵登舟,顺流东下,不日拔蔡山。贼还救,间一日方至,大破之,因进拔蕲州,降其将李良,又取黄州,斩首千余,兵益振,舒王为元帅,加皋前军兵马使。
  德宗居奉天,淮南节度陈少游强取盐铁钱,其使包佶以财币溯江,次于蕲口。
  时希烈已屠汴州,又遣骁将杜少诚将步骑万余来寇蕲、黄,将绝江道。皋遣伊慎将七千众御之,遇于永安戍。慎列三栅,相去才四里,列鼓角中栅。少诚至,分兵围之,部队未严,声鼓而三栅齐出奋击,不为行阵,贼乱,少诚败走,斩首万级,封尸为京观。以功加银青光禄大夫,进封五百户。上至梁州,进献继至。皋以上蒙尘于外,不敢居城府,乃于西塞山上游大洲屯军,从近县为军市,商货毕至。加工部尚书。驾还京师,又遣伊慎、王锷将兵围安州,州城阻涢水为固,攻之累日不下。希烈遣甥刘戒虚将步八千来援。皋命李伯潜分师迎击于应山,获戒虚及大将二、裨将二十,斩首千余。面缚戒虚等之城下,乃使人说之,贼曰:
  “得大将及宾佐一二人为信,当降。”皋乃使王锷、马彝绳城而入,城中大呼,乃出降。希烈又遣兵援随州,皋令伊慎击于厉乡,大破之,复平静、白雁等关。希烈惧,乃戢兵。贞元初,拜江陵尹、荆南节度等使,江汉倚皋为固。未几,李思登以随州降。凡下州四、县十七,大小十余阵,未尝败衄。淮西既平,请护丧祔东都,上遣中使吊,赠父右仆射,母曹国太妃。葬毕来朝,诏还镇,出东都以拜墓,观者荣之。
  先,江陵东北有废田傍汉古堤二处,每夏则溢,皋始命塞之,广田五千顷,亩得一钟。规江南废洲为庐舍,架江为二桥,流人自占二千余户。自荆至乐乡凡二百里,旅舍乡聚凡十数,大者皆数百家。楚俗佻薄,不穿井,饮陂泽,皋始命合钱开井以便人。
  初平希烈,吴少诚杀陈仙奇,上以襄、邓要厄,三年,除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等使,割汝、随隶焉。练兵积粮,市回鹘马益骑兵,堂大畋以教士,少诚惮之。性勤俭,知人疾苦,设监司,能参听下,持将吏短长,赏罚必信。所至常平物价,贵则出卖之,给将吏廪俸,豪家不得擅其利。常运心巧思为战舰,挟二轮蹈之,翔风鼓浪,疾若挂帆席,所造省易而久固。又造欹器,进入内中。每遗人物,常自秤量。署之官匹帛皆印之,绝吏之私。
  初,扶风马彝未知名,皋始辟之,卒以正直称。汉阳王张柬之有林园在州西,公府多假之游宴,皋将买之,彝敛衽而言曰:“张汉阳有中兴功,今遗业当百代保之,王纵欲之,奈何令其子孙自鬻焉!”皋谢曰:“主吏失词,为足下羞;微足下,安得闻此言!”以改过迁善、知人任下为己任,故宾从将佐多至大官。贞元八年三月,暴卒于位,年六十,废朝三日,赠右仆射,赙吊有差,谥曰成。子象古、道古、复古。
  象古自衡州刺史为安南都护。元和十四年,为杨清所杀,妻子支党无噍类焉。
  杨清者,代为南方酋豪,属象古贪纵,人心不附,又恶清之强,自驩州刺史召为牙门将,郁郁不快。无何,邕管黄家贼叛,诏象古发兵数道共讨之,象古命清领兵三千赴焉。清与其子志烈及所亲杜士交潜谋回戈,夜袭安南,数日城陷,象古故及于害。朝廷命唐州刺史桂仲武为都护,且招谕之。赦清,以为琼州刺史。仲武至境,清不纳,复约束部署,刑戮憯虐,人无聊生。仲武使人谕其酋豪,数月间,归附继至,约兵七千余人,收其城,斩清及其子志贞,籍没其家。志烈与士交败,保于长州之凿溪,寻以所部兵来降。
  道古登进士第,迁司门员外郎。便佞巧宦,早升朝籍,常以酒肴棋博游公卿门,角赌之际,每伪为不胜而厚偿之,故当时有虚名,而嗜利者悉与之狎。历处、随、唐、睦四州刺史,由黔中观察为鄂、岳、沔、蕲、安、黄团练观察使,时元和十一年也。初,以柳公绰在镇无功,议将代之,裴度言:“道古嗣曹王皋之子,皋尝以江汉兵遏希烈之乱,威惠至今在人,复用其子必能继美。”宪宗然之,故有此授。及赴镇,倍道而行,以数骑径入安州城。时公绰殊未意道古至,惶骇而出,家财多为所夺。十二年,道古攻申州,克其罗城,乃进围逼其中城。城中守卒夜帅妇人登城而呼,悬门窃发,分出其众,道古之众惊乱,为虏所杀。初,李听守安州,未尝退衄。及道古至,诬奏听,移去之,乃自帅兵出穆陵。士卒骄惰,赐给多阙,其度支供军钱,道古半以奉权倖,半以没己,人皆怨怒,不肯力战。
  贼亦易道古,以羸兵抵之,故道古前后再攻破申州外城而不能拔。至李愬入蔡州,乃降。
  元和十三年,入为宗正卿。道古在鄂州日,以贪暴闻,惧终得罪,乃荐山人柳泌以媚于上。后又为左金吾卫将军。宪宗季年颇信方士,锐于服食,诏天下搜访奇士。宰相皇甫镈方谀媚固宠,道古言柳泌有道术,镈得进之,待诏翰林。宪宗服饵过当,暴成狂躁之疾,以至弃代。穆宗在东宫,扼腕于其事,及居丧,皆窜逐诛之。镈既贬责,授道古循州司马,终以服丹药,欧血而卒。
  史臣曰:李勉、李皋,禀性端庄,处身廉洁,临民莅事,动有美声,可谓宗臣之英也。若夫治军旅,御寇戎,谋必臧,战必胜,则又勉不及皋远矣。道古便佞,奸以事君,何父子之不相类也。
  赞曰:我宗之英,曰皋与勉,才虽不同,道岂相远。
  ○李抱玉李抱真王虔休卢从史李芃李澄(族弟元素)
  李抱玉,武德功臣安兴贵之裔。代居河西,善养名马,为时所称。群从兄弟,或徙居京华,习文儒,与士人通婚者,稍染士风。抱玉少长西州,好骑射,常从军幕,沉毅有谋,小心忠谨。
  乾元初,太尉李光弼引为偏裨,屡建勋绩,由是知名。二年,自特进、右羽林军大将军、知军事,迁鸿胪卿员外置同正员,持节郑州诸军事兼郑州刺史、摄御史中丞、郑陈颍亳四州节度。时史思明陷洛阳,光弼守河阳,贼兵锋方盛,光弼谓抱玉曰:“将军能为我守南城二日乎?”抱玉曰:“过期若何?”光弼曰:
  “过期而救不至,任弃城也。”贼帅周挚领安太清、徐黄玉等先次南城,将陷之,抱玉乃绐之曰:“吾粮尽,明日当降。”贼众大喜,敛军以俟之。抱玉因得缮完设备,明日,坚壁请战。贼怒欺绐,急攻之。抱玉出奇兵,表里夹攻,杀伤甚众,挚军退。光弼自将于中氵单城,挚舍南城攻中氵单,不胜,乃整军将攻北城。光弼以兵出战,大败之。固河阳,复怀州,皆功居第一,迁泽州刺史、兼御史中丞。
  代宗即位,擢为泽潞节度使、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兼御史大夫,加领陈、郑二州,迁兵部尚书。抱玉上言:“臣贯属凉州,本姓安氏,以禄山构祸,耻与同姓,去至德二年五月,蒙恩赐姓李氏,今请割贯属京兆府长安县。”许之,因是举宗并赐国姓。
  广德元年冬,吐蕃寇京师,乘舆幸陕,诸军溃卒及村闾亡命相聚为盗,京城南面子午等五谷群盗颇害居人,朝廷遣薛景仙领兵为五谷使招讨,连月不捷,乃诏抱玉兼凤翔节度使讨之。抱玉探知贼帅行止之处,先分屯诸谷,乃设奇潜使轻锐数百南自洋州入攻之。贼帅高玉方与诸偷会,遽为锐卒数十人掩擒之,因大搜获偷党,悉斩之,余党不讨自溃,旬日内五谷平。以功迁司空,余并如故。
  时吐蕃每岁犯境,上以岐阳国之西门,寄在抱玉,恩宠无比,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又兼山南西道节度使、河西陇右山南西道副元帅、判梁州事,连统三道节制,兼领凤翔、潞、梁三大府,秩处三公。抱玉以任位崇重,抗疏恳让司空及山南西道节度、判梁州事,乞退授兵部尚书。上嘉其谦让,许之。抱云凡镇凤翔十余年,虽无破虏之功,而禁暴安人,颇为当时所称。大历十二年卒,上甚悼之,辍朝三日,赠太保。
  李抱真,抱玉从父弟也。抱玉为泽潞节度使,甚器抱真,任以军事,累授汾州别驾。当是时,仆固怀恩反于汾州,抱真陷焉,乃脱身归京师。代宗以怀恩倚回纥,所将朔方兵又劲,忧甚,召见抱真问状,因奏曰:“郭子仪领朔方之众,人多思之。怀恩欺其众,曰‘子仪为朝恩所杀’,诈而用之。今复子仪之位,可不战而克。”其后怀恩子玚为其下所杀,怀恩奔遁,多如抱真策,因是迁殿中少监。居顷之,为陈郑、泽潞节度留后,抱真因中谢言曰:“臣虽无可取,当今百姓劳逸,系在牧守,愿得一郡以自试。”上许之,改授泽州刺史,兼为泽潞节度副使。居二年,转怀州刺史,复为怀泽潞观察使留后,凡八年。抱玉卒,抱真仍领留后。抱真密揣山东当有变,上党且当兵冲,是时乘战余之地,土瘠赋重,人益困,无以养军士。籍户丁男,三选其一,有材力者免其租徭,给弓矢,令之曰:
  “农之隙,则分曹角射;岁终,吾当会试。”及期,按簿而征之,都试以示赏罚,复命之如初。比三年,则皆善射,抱真曰:“军可用矣。”于是举部内乡兵,得成卒二万,前既不廪费,府库益实,乃缮甲兵,为战具,遂雄视山东。是时,天下称昭义军步兵冠诸军。无几,复代李承昭为昭义军及磁邢节度观察留后,加散骑常侍。
  德宗即位,拜检校工部尚书,兼潞州长史、昭义军节度支度营田、泽潞磁邢观察使。建中二年,田悦以魏博反,乃悉兵围邢州及临洺益急,诏河东节度使马燧及神策兵救之。抱真与燧败悦兵于双冈,斩悦将杨朝光,又击破悦于临洺,遂解临洺及邢州之围,以功加检校兵部尚书。复与燧大破悦于洹水,悦以数百骑走归魏州。复与燧围魏州,又败悦于城下,以功加检校右仆射。时悦窘蹙,朱滔、王武俊皆反,联兵救悦,抱真与燧等退次魏县。上幸奉天,中使告问至,诸将皆仰天恸哭。李怀光席卷奔命,马燧、李芃各引兵归镇。朱泚既汙宫阙,时李希烈陷大梁,李纳亦反郓州。无何,上幸梁州,李怀光又窃据河中。抱真独于扰攘倾溃之中,以山东三州外抗群贼,内辑军士,群贼深惮之。
  兴元初,迁检校左仆射、平章事。时朱滔悉幽蓟军,借兵回纥,拥众五万,南向以应泚,攻围贝州。初,群贼附于希烈,希烈僣伪,有臣属群贼意,群心稍离。上自奉天下罪己之诏,悉赦群贼,抱真乃遣门客贾林以大义说武俊,合从击朱滔,武俊许之。时两军尚相疑,抱真乃以数骑径入武俊营。其将去也,宾客皆止之,抱真遣军司马卢玄卿勒军部分曰:“仆今日此举,系天下安危。仆死不还,领军事以听朝命,亦唯子;奋励士马,东向雪仆之耻,亦唯子。”言讫而去。武俊设备甚严,抱真曰:“朱泚、希烈僣窃大位,朱滔攻围贝州,此辈皆欲陵驾吾属。足下既不能自振数贼之上,舍九叶天子而北面臣反虏乎?乃者圣上奉天下罪己之诏,可谓禹、汤之主也。”因言及播越,持武俊哭,涕泗交下,武俊亦哭,感动左右。因退卧武俊帐中,酣寝久之。武俊感其不疑,待之益恭,指心仰天曰:
  “此身已许公死敌矣。”遂与结为兄弟而别,约明日合战,遂击破朱滔于经城,以功加检校司空,实封五百户。贞元初,朝于京师,居顷之,还镇。
  抱真沉断多智计,尝欲招致天下贤俊,闻人之善,必令持货币数千里邀致之;至与语无可采者,渐退之。时天下无事,乃大起台榭,穿池沼以自娱。晚节又好方士,以冀长生。有孙季长者,为抱真练金丹,绐抱真曰:“服之当升仙”遂署为宾僚。数谓参佐曰:“此丹秦皇、汉武皆不能得,唯我遇之,他年朝上清,不复偶公辈矣。”复梦驾鹤冲天,寤而刻木鹤、衣道士衣以习乘之。凡服丹二万丸,腹坚不食,将死,不知人者数日矣。道士牛洞玄以猪肪谷漆下之,殆尽。病少间,季长复曰:“垂上仙,何自弃也!”益服三千丸,顷之卒。初,抱真久疾,好禨祥,或令厌胜,为巫祝所惑,请降官爵以禳除之。是年,凡七上章让司空,复为检校左仆射。贞元十年卒,时年六十二,废朝三日,赠太保,赙以布帛米粟有差。
  抱真薨之日,其子殿中侍御史缄匿丧不发。营田副使卢会昌令抱真从甥元仲经潜与缄谋,其明日,将吏会集,仲经诈为抱真令曰:“吾疾甚,不能莅职,今令缄掌军事,诸军善佐之。”节度副使李说及诸将吏俯首,皆曰:“诺”。须臾,缄盛服而出,众皆拜之,缄乃悉府藏颁赏军士。卢会昌仍诈为抱真表,请以职事付缄。翌日,又令诸将连奏请缄领军。上已闻真疾病,请见明日。如此者凡三日,缄乃出造中使,左右皆陈兵,甚严备。中使谓缄曰:“朝廷已知相公薨殁,令以兵务属延贵,侍御宜归发丧行服也。”缄愕然,出谓诸将曰:“有诏不许缄掌事,诸公意若何?”将吏莫有对者。缄惧而退,遽以使印及管钥归监军。是日,乃发丧,毕一哭。中使召延贵,以口诏令视事,趣遣缄赴东都。元仲经逃于外,延贵捕得杀之。既归罪仲经,卢会昌得不坐。缄初谋乱,遣裨将陈荣诈以文书告成德节度使王武俊,求假财帛,武俊大怒曰:“吾与汝府公善者,冀恭王命,非同恶也。今闻已亡,孰诈令其子而不俟朝旨耶?何敢告我,况有求也!”乃囚陈荣而遣使让缄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