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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太宗诸子3

  弘武少修谨,武德初,拜左千牛备身。永徽中,为吏部郎中。孝敬初,为皇太子精择僚寀,以弘武为中舍人。麟德中,将有事于东岳,弘武自荆州司马擢拜司戎少常伯。从驾还,高宗特令弘武补授吏部选人五品已上官,由是渐见亲委。
  后母荣国夫人杨氏,以与弘武同宗,又称荐之,俄迁西台侍郎。乾封二年,与戴至德、李安期等同东西台三品。及在政事,颇以清简见称。总章元年,卒于官,赠汴州刺史,谥曰恭。
  子元亨,则天时为司府少卿;元禧,尚食奉御。元禧颇有医术,为则天所任。
  尝忤张易之之意,易之密奏元禧是杨素兄弟之后,素父子在隋有逆节,子孙不合供奉。则天乃下制曰:“隋尚书令杨素,昔在本朝,早荷殊遇。禀凶邪之德,怀谄佞之才,惑乱君上,离间骨肉。摇动冢嫡,宁唯掘蛊之祸?诱扇后主,卒成请蹯之衅。隋室丧亡,盖惟多僻,究其萌兆,实此之由。生为不忠之人,死为不义之鬼,身虽幸免,子竟族诛。斯则奸逆之谋,是其庭训;险薄之行,遂成门风。
  刑戮虽加,枝胤仍在,岂可复肩随近侍,齿迹朝行?朕接统百王,恭临四海,上嘉贤佐,下捍贼臣,常欲从容于万机之余,褒贬于千载之外,况年代未远,耳目所存者乎?其杨素及兄弟子孙,并不得令任京官及侍卫。”于是左贬元亨为睦州刺史,元禧为资州长史,元禧弟缑氏令元祎为梓州司马。张易之诛后,元亨等皆复任京职,元亨至齐州刺史,元禧台州刺史,元祎宣州刺史。
  刘德威,徐州彭城人也。父子将,隋毗陵郡通守。德威姿貌魁伟,颇以干略见称。大业末,从左光禄大夫裴仁基讨贼淮左,手斩贼帅李青珪,传首于行在所。
  后与仁基同归李密,密素闻其名,与麾下兵,令于怀州镇守。武德元年,密与王世充战败入朝,德威亦率所部随密归款。高祖嘉之,授左武候将军,封滕县公。
  及刘武周南侵,诏德威统兵击之,又判并州总管府司马。俄而裴寂失律于介州,齐王元吉弃并州还朝,留德威总知留府事。元吉才出,武周已至城下,百姓相率投贼。武周获德威,令率其本兵往浩州招慰。德威自拔归朝,高祖亲劳问之,兼陈贼中虚实及晋、绛诸部利害,高祖皆嘉纳之。改封彭城县公。未几,检校大理少卿。从擒建德,平世充,皆有功,转刑部侍郎,加散骑常侍,妻以平寿县主。
  贞观初,历大理、太仆二卿,加金紫光禄大夫。俄出为绵州刺史,以廉平著称,百姓为之立碑。寻检校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十一年,复授大理卿。太宗尝问之曰:
  “近来刑网稍密,其过安在?”德威奏言:“诚在主上,不由臣下。人主好宽则宽,好急则急,律文失入减三等,失出减五等。今则反是,失入则无辜,失出便获大罪。所以吏各自爱,竞执深文,非有教使之然,畏罪之所致耳。陛下但舍所急,则‘宁失不经’复行于今日矣。”太宗深然之。数岁,迁刑部尚书,兼检校雍州别驾。十七年,驰驿往济州推齐王祐还,至濮州,闻祐杀长史权万纪,德威入据济州,遣使以闻。诏德威便发河南兵马,以申经略,会遭母忧而罢。十八年,起为遂州刺史,三迁同州刺史。永徽三年卒,年七十一。赠礼部尚书、幽州都督,谥曰襄,陪葬献陵。德威闺门友穆,接物宽平,所得财货,多以分赡宗亲。子审礼袭爵。
  审礼,少丧母,为祖母元氏所养。隋末,德威从裴仁基讨击,道路不通。审礼年未弱冠,自乡里负载元氏,渡江避乱。及天下定,始西入长安。元氏若有疾,审礼必亲尝汤药,元氏顾谓孙曰:“我儿孝顺,贯彻幽微,吾一顾念,宿疾顿轻。”
  贞观中,历左骁卫郎将。丁父忧去职。及葬,跣足随车,流血洒地,行路称之。
  服阕当袭爵,累表让弟,朝议不许。永徽中,累迁将作大匠,兼检校燕然都护,袭封彭城郡公。审礼父殁虽久,犹悲慕不已,每见父时僚旧,必呜咽流涕。母郑氏早亡,事继母平寿县主,稍疾辄忧惧形于容色,终夕不寐。抚继母男延景,友爱甚笃。所得禄俸,皆送母处,以资延景之费;而审礼妻子处饥寒,晏然未尝介意。再从同居,家无异爨,合门二百余口,人无间言。稍迁工部尚书,兼检校左卫大将军。仪凤二年,吐蕃寇凉州,命审礼为行军总管,与中书令李敬玄合势讨击。遇贼于青海,敬玄后期不至,审礼事败,为贼所执。永隆二年,卒于蕃中。
  赠工部尚书,谥曰僖。延景,官至陕州刺史,睿宗初,以后父追赠尚书右仆射。
  审礼子易从,历位岐州司兵参军。审礼之没吐蕃,诏许易从入蕃省之。及审礼卒,易从号哭,昼夜不止,毁瘠过礼。吐蕃哀其志行,还其父尸柩,易从徒跣万里,扶护归彭城,为朝野之所嗟赏。后历彭州长史、任城男。永昌中,坐为徐敬贞所诬构遇害。易从在官仁恕,及将刑,人吏无远近奔走,竞解衣相率造功德,以为长史祈福,州人从之者十余万。其为人所爱如此。易从子升,开元中,为中书舍人、太子右庶子。
  审礼从父弟延嗣,文明年为润州司马,属徐敬业作乱,率众攻润州,延嗣与刺史李思文固守不降。俄而城陷,敬业执延嗣,邀之令降,辞曰:“延嗣世蒙国恩,当思效命,州城不守,多负朝廷。终不能苟免偷生,以累宗族,岂以一身之故,为千载之辱?今日之事,得死为幸。”敬业大怒,将斩之,其党魏思温救之获免,乃囚之于江都狱。俄而贼败,竟以裴炎近亲,不得叙功,迁为梓州长史,再转汾州刺史卒。宗族至刺史者二十余人。
  阎立德,雍州万年人,隋殿内少监毗之子也。其先自马邑徙关中。毗初以工艺知名,立德与弟立本,早传家业。武德中,累除尚衣奉御,立德所造衮冕大裘等六服并腰舆伞扇,咸依典式,时人称之。贞观初,历迁将作少匠,封太安县男。
  高祖崩,立德以营山陵功,擢为将作大匠。贞观十年,文德皇后崩,又令摄司空,营昭陵。坐怠慢解职。俄起为博州刺史。十三年,复为将作大匠。十八年,从征高丽,及师旅至辽泽,东西二百余里泥淖,人马不通。立德填道造桥,兵无留碍。
  太宗甚悦。寻受诏造翠微宫及玉华宫,咸称旨,赏赐甚厚。俄迁工部尚书。二十三年,摄司空,营护太宗山陵。事毕,进封为公。显庆元年卒,赠吏部尚书、并州都督。玄邃子,官至司农少卿。玄邃子知微,圣历初,历位右豹韬卫将军。时突厥默啜有女请和亲,则天令淮阳王武延秀往纳其女,命知微摄春官尚书送赴虏廷。默啜以延秀非皇室诸王,大怒,遂拘之别所,与知微率众自恒岳道攻陷赵、定二州。知微经岁余自突厥所还,则天以其随贼入寇,令百官脔割,然后斩之,并夷其三族。
  立本,显庆中累迁将作大匠,后代立德为工部尚书,兄弟相代为八座,时论荣之。总章元年,迁右相,赐爵博陵县男。立本虽有应务之才,而尤善图画,工于写真。《秦府十八学士图》及贞观中《凌烟阁功臣图》,并立本之迹也,时人咸称其妙。太宗尝与侍臣学士泛舟于春苑,池中有异鸟,随波容与。太宗击赏,数诏座者为咏,召立本令写焉。时阁外传呼云:“画师阎立本。”时已为主爵郎中,奔走流汗,俯伏池侧,手挥丹粉,瞻望座宾,不胜愧赧。退诫其子曰:“吾少好读书,幸免面墙,缘情染翰,颇及侪流。唯以丹青见知,躬厮役之务,辱莫大焉!汝宜深诫,勿习此末伎。”立本为性所好,欲罢不能也。及为右相,与左相姜恪对掌枢密。恪既历任将军,立功塞外;立本唯善于图画,非宰辅之器。故时人以《千字文》为语曰:“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咸亨元年,百司复旧名,改为中书令。四年卒。
  柳亨,蒲州解人,魏尚书左仆射庆之孙也。父旦,隋太常少卿、新城县公。
  亨,隋末历熊耳、王屋二县长,陷于李密。密败归国,累授驾部郎中。亨容貌魁伟,高祖甚爱重之,特以殿中监窦诞之女妻焉,即帝之外孙也。三迁左卫中郎将,封寿陵县男。未几,以谴出为邛州刺史。加散骑常侍,被代还,数年不调。因兄葬,遇太宗游于南山,召见与语,颇哀矜之。数日,北门引见,深加诲奖,拜银青光禄大夫,行光禄少卿。太宗每诫之曰:“与卿旧亲,情素兼宿,卿为人交游过多,今授此职,宜存简静。”亨性好射猎,有饕湎之名。此后颇自勖励,杜绝宾客,约身节俭,勤于职事。太宗亦以此称之。二十三年,以修太庙功,加金紫光禄大夫。久之,拜太常卿,从幸万年宫,检校岐州刺史。永徽六年卒,赠礼部尚书、幽州都督,谥曰敬。
  亨族子范,贞观中为侍御史。时吴王恪好畋猎,损居人,范奏弹之。太宗因谓侍臣:“权万纪事我儿,不能匡正,其罪合死。”范进曰:“房玄龄事陛下,犹不能谏止畋猎,岂可独罪万纪?”太宗大怒,拂衣而入。久之,独引范谓曰:
  “何得逆折我?”范曰:“臣闻主圣臣直,陛下仁明,臣敢不尽愚直。”太宗意乃解。范,高宗时历位尚书右丞、扬州大都督府长史。
  亨兄子奭。奭父则,隋左卫骑曹,因使卒于高丽。奭入蕃迎丧柩,哀号逾礼,深为夷人所慕。贞观中,累迁中书舍人。后以外生女为皇太子妃,擢拜兵部侍郎。
  妃为皇后,奭又迁中书侍郎。永徽三年,代褚遂良为中书令,仍监修国史。俄而后渐见疏忌,奭忧惧,频上疏请辞枢密之任,转为吏部尚书。及后废,累贬爱州刺史。寻为许敬宗、李义府所构,云奭潜通宫掖,谋行鸩毒,又与褚遂良等朋党构扇,罪当大逆。高宗遣使就爱州杀之,籍没其家。奭既死非其罪,甚为当时之所伤痛。神龙初,则天遗制,与褚遂良、韩瑗等并还官爵。子孙亲属当时缘坐者,咸从旷荡。
  开元初,亨孙涣为中书舍人,表曰:“臣堂伯祖奭,去明庆三年,与褚遂良等五家同被谴戮。虽蒙遗制荡雪,而子孙亡没并尽。唯有曾孙无忝,见贯龚州,蒙雪多年,犹同远窜。陛下自临宇县,优政必被,鸿恩及于泉壤,大造加于亡绝。
  先天已后,频降丝纶,曾任宰相之家,并许收其沦滞。况臣伯祖往叨执政,无犯受诛,藁窆尚隔故乡,后嗣遂编蛮服。臣不申号诉,义所难安。伏乞许臣伯祖还葬乡里,其曾孙无忝放归本贯。”疏奏,敕令奭归葬,官造灵舆递还。无忝后历位潭州都督。
  涣弟泽,景云中为右率府铠曹参军。先是,姚元之、宋璟知政事,奏请停中宗朝斜封官数千员。及元之等出为刺史,太平公主又特为之言,有敕总令复旧职。
  泽上疏谏曰:
  臣闻药不毒,不可以蠲疾;词不切,不可以补过。是以习甘旨者,非摄养之方;迩谀佞者,积危殆之本。臣实愚朴,志怀刚励,或闻政之不当,事之不直,常慷慨关心,梦寐怀愤。每愿殉身以谏,伏死而争。但利于社稷,有便于君上,虽蒙祸被难,杀身不悔也。窃见神龙以来,群邪作孽,法网不振,纲维大紊,实由内宠专命,外嬖擅权,因贵凭宠,卖官鬻爵。朱紫之荣,出于仆妾之口;赏罚之命,乖于章程之典。妃主之门,有同商贾;举选之署,实均闤阓。屠贩之子,悉由邪而忝官;黜斥之人,咸因奸而冒进。天下为乱,社稷几危,赖陛下聪明神武,拯其将坠。此陛下耳目之所亲击,固可永为炯诫者也。臣闻作法于理,犹恐其乱,作法于乱,谁能救之?只如斜封授官,皆是仆妾汲引,迷谬先帝,昧目前朝,岂是孝和情之所怜,心之所爱?陛下初即位时,纳姚元之、宋璟之计,所以咸令黜之。顷日已来,又令叙之。将谓为斜封之人不忍弃也,以为先帝之意不可违也?若斜封之人不忍弃也,是韦月将、燕钦融之流亦不可褒赠也,李多祚、郑克义之徒亦不可清雪也。陛下何不能忍于此而独能忍于彼?使善恶不定,反覆相攻,使君子道消,小人道长,为邪者获利,为正者衔冤,奈何导人以为非,劝人以为僻?将何以惩风俗,将何以止奸邪?今海内咸称太平公主令胡僧慧范曲引此辈,将有误于陛下矣。谤议盈耳,咨嗟满衢,故语曰:“姚、宋为相,邪不如正。
  太平用事,正不如邪。”《书》曰:“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反无侧,王道正直。”臣恐因循,流近致远,积小为大,累微起高。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又赏罚之典,纪纲不谬,天秩有礼,君爵有功,不可因怒以妄罚,不可因喜以妄赏。伏见尚医奉御彭君庆,以邪巫小道,超授三品,奈何轻用名器,加非其才?昔公主为子求郎,明帝不许;今圣朝私爱,赏及憸人。董狐不亡,岂有所隐?臣闻赏一人而千万人悦者赏之,罚一人而千万人劝者罚之。臣虽未睹圣朝之妄罚,已睹圣朝之妄赏矣,《书》曰:“官不及私昵,惟其能;爵罔及恶德,惟其贤。”臣恐近习之人为其先容,有谬于陛下也。惟陛下熟思而察之。虽往者不可谏,而来者犹可追。愿杜请谒之路,塞恩幸之门,鉴诫前非,无累后悔。申画一之法,明不二之刑,不询之谋勿庸,无稽之言勿应,则天下之化,人无间焉,日新之德,天鉴不远。
  泽后参选,会有敕令选人上书陈事,将加收擢,泽又上书曰:
  顷者韦氏险诐,奸臣同恶。赏罚紊弛,纲纪纷纶,政以贿成,官因宠进,言正者获戾,行殊者见疑,海内寒心,实将莫救。赖神明佑德,宗庙降灵,天讨有罪,人用不保,陛下睿谋神圣,勇智聪明,安宗庙于已危,拯黎庶于将溺。今尨眉鲐背,欢欣踊跃,望圣朝之抚辑,听圣朝之德音。今陛下蠲烦省徭,法明德举,万邦恺乐,室家胥庆。臣又闻危者保其存也,乱者有其理也。伏惟陛下安不忘危,理不忘乱,存不忘亡,则克享天心,国家长保矣。《诗》曰:“罔不有初,鲜克有终。”伏惟陛下慎厥终,修其初,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书》曰:“惟德罔小,万邦惟庆,惟不德罔大,坠厥宗。”甚可畏也,甚可惧也,伏惟陛下慎之哉!夫骄奢起于亲贵,纲纪乱于宠幸。愿陛下禁之于亲贵,则天下随风矣;制之于宠幸,则天下法明矣。《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若亲贵为之而不禁,宠幸挠之而见从,是政之不常,令之不一,则奸诈斯起,暴乱生焉。虽严刑峻制,朝施暮戮,而法不行矣。纵陛下亲之爱之,莫若安之福之。
  宠禄之过,罪之渐也,非安之也;骄奢之淫,危之本也,非福之也。前事不忘,后之师也,伏愿陛下精求俊哲,朝夕纳诲。纵有逆于耳、谬于心者,无速之罚,姑筹之以道,省于厥躬。虽木朴忌忤,愿恕之以直,开谏诤之路也。或有顺于耳、便于身者,无急之赏,当求诸非道,稽之典训。其不协于德,必置之以法,用杜侧媚之行也。有羞淫巧于陛下者,遽黜之,则淫巧息矣;有进忠谠于陛下者,遽赏之,则忠谠进矣。臣又闻生于富者骄,生于贵者傲。石碏曰:“臣闻爱子,教之以义方,不纳于邪,骄奢淫逸,所自邪也。”《书》曰:“罔淫于逸,罔游于乐。”穆王有命,“实赖前后左右有位之士,绳愆纠谬,格其非心。”今储宫肇建,王府初启,至于僚友,必惟妙择。今骄奢之后,流波未变;慢游之乐,余风或存。夫小人幸臣,易合于意;奇伎淫巧,多适于心。臣恐狎于非德,兹为愈怠。《书》曰:“慎简乃僚,无以巧言令色,其惟吉士。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谀,厥后自圣。”伏愿采温良博闻之士,恭俭忠鲠之人,任以东宫及诸王府官,仍请东宫量署拾遗补阙之职。令朝夕讲论,出入时从,授以训诰,交修不迨。臣又闻驰骋畋猎,令人发狂。名教之中,自有乐地。承前贵戚,鲜克由礼。或打球击鼓,比周伎术;或飞鹰奔犬,盘游薮泽。此甚为不道,非进德修业之本也。
  《书》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又曰:“无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朋淫于家,用殄厥世。”伏惟陛下诞降谋训,敦勤学业,示之以好恶,陈之以成败,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图之于未萌,虑之于未有,则福禄长享,与国并休矣。臣又闻富不与骄期而骄自至,骄不与罪期而罪自至,罪不与死期而死自至。信矣斯语,明哉至诫!顷韦庶人、安乐公主、武延秀等可谓贵矣,可谓宠矣,权侔人主,威震天下。然怙侈灭德,神怒人弃。岂不谓爱之太极,富之太多,不节之以礼,不防之以法,终转吉为凶,变福为祸。谚曰:“千人所指,无病自死。”不其然欤?《书》曰:“殷鉴不远,在彼夏王。”今陛下何劝,岂非皇祖谋训之则也?
  今陛下何惩,岂非孝和宠任之甚也?《礼》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
  可不慎哉!夫宠爱之心则不免,去其太甚,闲之礼节,适则可矣。今诸王、公主、驸马,亦陛下之所亲爱也。矫枉之道,在于厥初,鉴诫之义,其取不远。使观过务善,居宠思危,庶夙夜惟寅,聿修厥德。《经》曰:“在上不骄,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制节谨度,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书》曰:“制于官刑,警于有位。敢有常舞于宫,酣歌于室,时谓巫风;敢有徇于货色,常于游畋,时谓淫风;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甚可畏也,甚可惧也!伏惟陛下必察而明之,必信而劝之。有奢僣骄怠者,削其禄封;朴素修业者,锡以绅服。以勖其非心,使其奉命,无使久而忽之,无使远而坠之。臣闻非知之艰,行之惟艰。又曰:“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伏惟陛下慎之哉!前车之覆,实惟明证;先王之诫,可以终吉。若陛下奉伊尹之训,崇傅说之命,不作无益,不启私门,刑不差,赏不滥,则惟德是辅,惟人之怀,天禄永终,景福是集。傥陛下忘精一之德,开恩幸之门,爵赏有差,刑罚不当,则忠臣正士,亦不复谈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