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武侠仙侠> 百年风雨梦>第8回

第8回

  就在当夜亥时,当片片浮云轻遮夜空,月淡星疏之际,一排六个夜行人,脸蒙面具,紧身箭袖,打扮十分利落。个个手执锃亮闪光的钢刀,在夜幕掩护下,从县城出发,骑着快马越过乡间小路,直奔王庄。
  须臾间,奔驰到庄外一片林丛旁,六人纷纷滚鞍下马。
  当他们快步来到王兴邦的后墙时,个个贴墙细听,见四处无一丝可疑动静后,便纵翻过院墙,分为两伙。一伙奔向后院的马厩放火,一伙奔向中院的内室行凶。
  来者,事前探知京津大侠王兴邦今日外出办事不在家中,因此,乘隙选择当天夜晚下手。
  当奔向中院的三个蒙面人,鹿伏鹤行,闪转迂迥,来到内宅门前时,突然,两块黑物从东配房上疾飞驰来,三个人急忙闪身,叭叭两声,落地时碎片横飞,原来暗器是房上的瓦片。
  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房顶上飞身纵下,一挺手中齐眉棍,大喝一声:“呔,你们是什么人?”
  三个人猛吃一惊,不敢答话,举刀便向他砍去。此人便黄大龙。原来,王兴邦临行前,曾再三嘱托他处处小心,严加防范,不能粗心大意。所以,大龙今晚没有早歇,婶母及子们安歇后,便在宅内四处巡查,发现了奔往内宅的三个三柄寒光闪烁的钢刀,如迅雷贯项一齐落向头上时,只见大龙用棍往上用力一磕,当啷一声,钢刀并开,三个人哎呦一声顿感两臂酸麻,纷纷后退两步。知晓对方力大无穷,力惊人,不敢用刀磕碰,便呀的一声怪叫,重新围杀过大龙抖擞神威,使出太空子午棍法,朝周围一顿乱劈,棍棍出招均重若千钧,迅似暴雨盖顶,真是枪扎一点,打一片。
  但见大龙欲攻其腰,则用箍;欲攻其腿,则用扫;欲捣其则用点;欲攻其上,则用劈。棍法两端,运转如轮,首相应,有若盘龙飞风。三个蒙面人依仗众狼围虎之势,拼抵抗,闪闪的钢刀象冰雹般嗖嗖向大龙砍去。
  大龙越杀越勇,齐眉棍舞动起来,呼呼望风,如轮飞三个人终究不是其对手,渐渐不支,个个后退。就在此时,蓦地从西厢房纵下三个蒙面人,手执钢刀杀入重围。
  大龙在厮杀中,猛抬头见后院火光冲天,黑烟缕缕,大蟒逞威喷紫雾,蛟龙翻卷吐银辉;火烧的哗哔剥剥之声,不绝于耳。他心中惊恐,暗说不好,使在扭杀中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拖棍向后院奔去。蒙面中为首一个身材瘦小的人,一扬手掷出一枚暗器,其速飞快。大龙在慌忙中,耳听后面风生骤到,躲闪不及,正中左臂,一阵剧痛袭来,大龙咬牙忍住,猛转身二目圆睁,喷射怒火,横棍又向六个人杀来。
  为首的蒙面人悄声对党羽说:“撤!”说罢,一声唿哨,六个人纵上房脊,一齐逃去。
  大龙欲追,肩头由痛变麻、眼中发黑,地转天旋。咕通一声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家里上上下下的,凡们被惊醒后,纷纷起来救火,并把昏厥中的太龙抬到屋中。火被扑灭后,家里星夜派人去向王兴邦报信。
  王兴邦在五十里外的朋友万碧鹏家饮酒谈心,听到消息后,忙乘快马与好友万碧鹏流星追月般飞奔至家中。
  天色已明,王兴邦来到后院,见马厩被烧得片瓦无存,只剩下一片废墟。余烟还在上面不断漂浮、游荡,十匹良马,被烧得只剩一堆堆骸骨,弥漫着刺鼻的腥臭气昧,惨状令人、不忍目睹。
  王兴邦返身疾步来到大龙的屋中,见他直挺挺躺在床上,依然昏迷不醒。自己的夫人坐在床边掩面啜泣。王兴邦走至床边,见他的左臂不但红肿,而且黑紫;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脑中嗡地一下,知道这是中了带有剧毒的暗器,他,快取来金疮药,暂时敷在伤口上。
  王兴邦命人取来暗器一看,原来是一只斤镖。仔细再看,见镖尾上铸有“冯”字。他知道这是冯三宝的随身暗器,不觉大怒,胸中立即升腾起一股怒火。立即把身体拨直了起来,气得急促的呼破声如秋风呼啸。
  他心中思忖,冯三宝和我并无仇隙,何以如此狠毒呢?如今在东方萌兄的倡议下,让我与他组织民团,他是不是要独霸民团领导,排除异己,才下此毒手呢?是不是为了增长他镇北大侠在四海五洲中的威望,故显威风呢?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忽觅家人通禀;“老爷,门外有一俗一道一僧,来此寻找万碧鹏。”随之,家人奉命把三人领至客厅中落座。这三个人是以白登峰为首寻觅冯三宝报仇的人。万碧鹏向王兴邦一一介绍后,说:“此三位都是我江湖上的多年挚友,是自家人。”
  白登峰看到王家忙乱的情景,奇怪地问:“兴邦兄,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兴邦愁眉苦脸地把昨晚发生之事讲了一遍。白登峰听此,双属拧成一条线,旧仇重闪,便把自家昔日被冯三宝杀兄霸嫂之事说了一遍。
  王兴邦攥紧拳头,切齿说:“麻雀和田鼠,各有盗粮之谋。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冯三宝的确就是这样一个一脸佛面,满腹鬼心的伪君子,怨我有眼无珠!”
  于是,他便安排好三个人的食宿,命人安排车马,将大龙放在车上,直奔谢庄。
  三宝和婉贞等人,早晨饭罢,正在厅内切磋民团之事,忽听大门外一阵马嘶声,喧闹嘈杂声:"冯三宝快滚出来,快滚出来!”大门放乒乒乓乓敲得山响。三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忙唤家人开开黑漆大门,和婉贞蛆三走了出来。
  见门前阶下站着王兴邦和一个自己素不相识的人,脸上均呈一副怒气冲冲之色。只见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叉腰伫立,面如紫玉,浓眉斜插入鬓,圆眼灼灼如电,腰系橙色札带,脚蹬一双黑色薄底快靴。腰间两侧,插有两只一尺余长的六棱峨嵋刺,年约四十余岁。
  他,就是王兴邦的好爱万碧鹏,江湖人称“云中燕。”此人思维机敏,头脑多谋,老练深算,又被誉为“小张良。”
  他身材矮瘦。轻工绝顶,动作神速,来去无踪;尤其是手中一对家传峨嵋刺,杀手凶狠,多变善幻,使起来呼啸奔突,锐气逗人,在紧要关头,可使暗器掷出,百发百中。
  二人身后,有四个精壮汉子站在网轮马车的四角,上面仰卧一人,象死人般纹丝不动。三宝见状紧走几步,抱拳施礼,奇异地问:“贤兄,这是怎么回事?”
  王兴邦脸上罩着一层可怕的阴霾,并不还礼,怅然若失地冷玲地说:“你干的好事”还不清楚吗?”三宝惊讶道:“什么事情?劣弟实在不知。”
  王兴邦脸色聚变,双扁耸动,身躯抽搐,怒气填膺地喝道:“冯三宝,你不要故作不知,昨夜潜入我家纵火伤人的,不是你又是谁?”
  三宝大吃一惊,说:“兄台,我怎能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何况你我并无任何私仇?”
  王兴邦厉声打断了三宝的话:“冯三宝,你不要再装腔作势了!你看!大龙被你用涂毒的暗器所伤,危在旦夕。”
  “是吗?”三宝惊愕,慌忙走过去掀开上面盖的布帘,一看果然见大龙双目紧闭,眼皮发黑,面色灰白,左臂伤口包扎着,渗出了紫黑的血色;鼻孔中呼吸似有若无,一丝微弱气息,一看便知是中了毒器。
  王兴邦从怀中掏出斤镖,狠狠掷在三宝的脚下。三宝拣起一看,果真是自己的斤镖。心中万分疑惑,急命婉贞说:“快去把我的镖囊取来!”婉贞取米镖囊,三宝打开一看,囊一字排开的五只斤镖果然少了一只。王兴邦嘿嘿一声怪笑:“怎么样?暗器是你的,你还怎么抵赖?”
  三宝心乱如麻,斤镖不知何时被人偷去,懊悔自己的麻痹大意。急忙向王兴邦解释说:“贤兄,请你相信我,这一定是暗中有人捣鬼,动了手脚,嫁祸于我,请兄明察秋毫。”
  王兴邦一阵狂笑:“凭你镇北大侠的厉害武功,凭你冯三宝办事的精细周密,有谁能轻易偷到你的东西?有谁敢斗胆拨这老虎嘴边毛?为了筹建民团,我昨天去好友万碧鹏家联系,磋商此事。为此,几天来我一心一意地到处奔波。可是,你却心怀鬼胎,为了一手遮天,独霸民圃,树立个人权威,干出了此等使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今天我来就是要和你清算这笔帐的!”说罢向后一伸手,一个青年汉子立即递过一柄铁铳来。
  这是一柄长兵器,柄长两米多,锐头为三叉状,两翼叉略短,两翼类似波纹横刀,中间类似剑状。锐杆尾端的底钻是三棱状,倒使可做为枪用。此器被称为雁尾镜。这种兵刃,早在北宋时期就应运而生了。但是,江湖上操用此器者,甚为罕见。
  王兴邦接过铁铳,不容分说,向前一垫步用足气力,倏地一锐向三宝面门戳来。三宝用个金球摆动式,头一偏闪‘过。王兴邦向后一转身,背向三宝状似回走,可是,弹指间镗尾的三棱钻却猛地回刺,直向三宝的腹部。此招疾如飘风,迅似落雨。三宝眼疾目快,闪身躲过;但王兴邦向回一扭身,铁锿一转绕,一个神龙潜底式,如车轮飞旋,怪啸着扫向三宝下盘。
  此杀法势凶招捷,迅猛无俦,不给对方喘息之机。三宝身法奇快,脚法轻灵,双足扣地轻轻一弹,身躯如飞鹏,腾空跃起二丈余高,悄然落到一丈余远的地方。
  这上、中、下“连环三镜”,是王兴邦的夺命招,向来不轻易使出,今日消恨心切,一进招就亮了出来,欲迅速置冯三宝于死地。
  一这时,三宝理解王兴邦的心绪,因此,强压住对他鲁莽动武的不满心情,含笑劝说:“贤兄,不要性急,你可不能冤枉好人。
  王兴邦面色铁青,一挺铁锐飞身向前,又凶悍地向三宝胸前刺去。三宝无奈,便使出武当派“功家南派”的六路拳来。
  这种拳在交手中,擅打、擅防上、下、左、右、前、后六个部位。它是武当派拳术的绝妙佳作。是武当谪传拳法。
  但见三宝围着王兴邦四周滴溜溜乱转,手法变幼,莫测端倪。有削、掀、绕、架;压、搭、钩、钓;研、拖、带、粘。步法上巧灵多姿,退进裕如,他时而冲步、撤步、时而垫步、踏步、时而寒鸦步、仙人步;时而翻身步、蹚泥步。真是手似板斧,腿似两根棍,耳似两盏灯,身似流星闪。
  三宝连续打出六路拳中最精采、最实用的八种进招拳式:百鸟朝风、左右朝鞭、仙人照掌、怪蟒翻身、三环套月、偷梁换柱、鸳鸯双飞。招式环环扣紧,拳拳连击,打得王兴邦左闪右躲。节节后退,毫无出镜的余地。
  三宝边打边苦口婆心地相劝:“贤兄息怒,请遐下去,’我是无辜的。”王兴邦不依不饶,双目裂睁,乘隙向前冲一铁镜,直奔三宝胸前捅去。三宝此时身躯向后火仰,不得不用八种招法中最后一招“卧龙崛起”式还击,即身体向后大仰的同时,锐已落空,右脚猝然拾起上弹。只听咔嚓、当啷两声巨响,王兴邦掌中铁镗被足踢飞,横空抛出落在丈余远的地上。再看上,铁镗的木杆已断为两截,身首两分。
  王兴邦啊的一声惊叫,撤步退回。尽管身怀内功,也感到两手、两臂被震得一阵酸麻。他心中暗称冯三宝果真身手灵健,招法奇兀,武功绝伦;可谓宝刀不老,雄风犹存。江湖冠以镇北大侠之荣称,实乃名不虚传,受之无愧也。
  “云中燕”万碧鹏见王兴邦受挫,忙抽出一对峨嵋刺,一个腾空跳起,身捷如燕,体轻如云,落在场中。这时,婉贞轻盈地一纵身,如瓢絮飞空,落到万碧鹏面前,拦住去路。
  万碧鹏并不问话,手中峨嵋刺以双龙戏珠式,直向婉贞面上扎来;其速电掣光驰,不容提防。出乎意料的是,婉贞似青松挺拔直立,站定不动,不偏不闪,双掌突然探出分开,向对方双腕猛劲一击,其手法迅猛异常,猝不能防。但听万碧鹏哎哟一声,双刺脱手,飞向半空。万碧鹏不顾腕痛,为了不栽“跟头”,便猛一纵身飞向空中,伸出猿臂,先后将两只峨嵋刺擒到手中,然后如一片蚕叶落下。
  万碧鹏心中惊恐,万万没料到一个女儿家,手法如此超绝玄妙,是自己过于自信轻敌了。他眼珠骨碌一转,手指一拨,手腕一抖,两根钢刺就在手心中泼刺刺地飞速转动起来,闪出一团银光。
  嵋峨刺是一种短兵器,属于峨嵋武术八大门中,它是长约一尺多的六棱钢刺,中间粗两头尖,中间有一个可以转动的圆环,可套在中指上。
  此时,万碧鹏凌空跃起,用个身躯未落地前的空中三进招,欲迅速克敌致胜。一为“五雷轰顶”,二为“玉带缠腰”,三为“双蛇出洞”,招法凶悍泼辣,钢刺走动虎虎生风,势猛迫人,婉贞一一灵巧闪过。
  身躯落地后,他口中丝丝有声,状如毒蛇发劲。施展出峨嵋刺二十式:点、刺、划、穿,身躯如灵猿纵跳;抹、挑、扎、扫,钢刺如银蛇突窜。招式的变幻,时而象云海翻腾,时而象闪电劈空,真可谓来时雷霆发震怒,去时江河凝青光,舞动的一对峨嵋刺,绞成了一团团、一簇簇寒气凌入的白光。
  婉贞亮出八卦掌迎敌,招招式式神速快猛,节奏鲜明。有时动如涛,静如岳;有时起如猿,落如鹊;有时立如鹤,站如松;有时转如轮,折如弓;有时轻如叶,重如铁,有时疾如鹏,快如风。她运用寸劲,突破楞停,身随其势,随走随变,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形神兼一,轻捷灵怪。如同水上漂木,云中翔燕。在钢刺的银光如涟的缠绕中,镇定自若,应付自如。
  正在打得难解难分时,几句响亮的怒喝声传来:“住手,住手!不要打了。”大家抬头望去,见东方萌骑马飞驰而来,蹄下烟尘卷起朵朵云雾。他越过了小桥,翻身下马,额上挂着汗水,走到众人面前,严厉地说:“自相残杀,亏你们都是武林中的英豪!走,到屋内再谈。”王兴邦一向敬重、崇拜东方萌,所以不得不尾随着人们进入院内,到了客厅坐下。
  王兴邦满腹委屈地说:“东方兄,冯三宝他。”东方萌脸色阴郁沉沉,打断话语质问:"我都知道了!难道说贤弟凭这样的只鳞半爪就断言是三宝贤弟干的吗?贤弟,你是不是身居千里云雾,只见龙尾未见龙首啊?”王兴邦气咻咻地将斤镖啪地一声扔在桌子上:“东方兄台,我看准饺子下笊篱,你看,这就是铁证!”
  东方萌不屑一顾:“贤弟,你只见影子不见人形,只见树本不见森林。多年的交往,我坚信三宝弟绝不是那种卑劣的人,我愿以性命担保!”主兴邦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兄台,请你不要替他说话,你可知满山是树,枝叶不同;龙生九子,子子各异。人心隔肚如隔山,很难猜测!”说罢用手一指用担架抬进来的童大龙:“你看,七日内就丧命,你看怎么处理?”
  东方萌凝思看了一阵伤口,脸色黯然:“据我过去掌握的药物知识,可见这种毒药是由略尾东方河豚血泡制而成,它的毒性不亚于蝮蛇和眼镜蛇之毒啊。”大家焦急万分,缄默无语。忽然,冥思苦想的万碧鹏惊喜地说:“有了!我记得两个多月前,一位江湖朋友告诉我,在山西垣曲、河南济源两县之间的王屋山里,隐居一位枣山道长,他是山上仙云观的观主。他手中有消除一切剧毒的解药。据传此人行踪诡秘,一般人他是不理睬的。”
  王兴邦大失所望:“唉,王屋山距此千里迢迢,路途遥远,就是取来了解药,恐怕大龙的性命也休了!”
  这时,三宝猛然想趣一件往事,说:“我十多年前,侥幸得到一颗避毒宝珠;不管中了任何刷毒,只要将此珠放在嘴里,可使毒气向心脏蔓延迟缓一个月上下。”
  说完忙唤婉贞:“把避毒珠给我取来,快!”婉贞飞步去了,眨眼间取来捧给三宝。
  三宝见大龙面色青紫,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便撬开牙齿,把龙眼大小、红光闪闪的珠子放在嘴里。大家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大龙。几分钟过后,就见大龙的脸色渐渐由青变白,由白变得红润起来。此时三宝的心才平静了些。他长吁一口气诚恳地对王兴邦说:“贤兄。请您息怒。我不想饶·舌,把大龙贤侄放在我的家中养治,一切由我负责。今天我便起程去王屋山仙云观求药,请你放心吧!”王兴邦目光凶狠地扫了三宝一眼:“哼!既当了婊子,还想立块贞节牌坊,我看你能骗人几时?现在,我就与你划地绝交,割袍断义!”
  三宝欲劝不能,欲僵不肯,便仰天长叹一声:“我冯三宝真是甜瓜有苦蒂,美枣生荆棘啊!”
  东方萌从旁边劝慰:“吉人自有天相,天无绝人之路。我想,我们可以食其瓜去其蒂,斩其荆棘而摘其枣。这癣疥之疾,终不能成为大患。将来,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的!”然后转过脸严峻地对王兴邦说:“愚兄劝你要制怒慎思才是。在未弄清庐山真面目之前,不妄下断语,以免伤我们兄弟之间和气。”
  王兴邦不再答话,腾地从座位上站起,向东方萌一拱手,面显不悦之色,讪讪地说:“东方贤兄,人就交给他了。告辞!”说完,便和万碧鹏等人,大步跨出客厅,径直去了。
  三宝站在窗前心情黯然。他抚膺嗟叹,不停唏欷:“如此折颜,何堪忍受。”
  东方萌闻言望着三宝,轻声地说道:“逝者不可追,存者犹可求。我考虑,此事的发生,必定是有人幕后策划,先盗窃你的斤镖,后乘隙潜入王家,烧厩伤人,再弃下暗器,栽脏陷害于你。从而达到挑拨离间你们二人团结,破坏、瓦解民团筹建之目的。哼!他们这个暗下无常死不知的一招,是够狠的明。
  “我们焉能逞一时之气愤,伤兄弟间之和气,中贼人之奸计、坏了我们的大事,望弟明鉴。不能迂衲无知,应理智、巧妙地和他们较量一番,粉碎他们的阴谋才是正理。否则,感情用事,必然陷入圈套而中奸计!”三宝转过身来,双目骤亮:“谢兄赐教,如拨迷雾,兄弟我一时糊涂、失臻,险坏大事,一会我就起身前往求药。”婉贞娥眉高挑:“爸爸,目前正处于筹建民团的关键时刻,您离家外出不太合适吧?求药之事能否交给我去办?”这时东方萌走过来说道:“婉贞言之有理,求药事小,民团事大,凭婉贞的武功和才智,我看,婉贞可以代劳,让孩子独自闯荡江湖,经经风雨也是好事。”
  三宝躇踌良久,确也无其他万全之策,只好允诺。
  一路上,冯婉贞昼夜兼程,几乎马不停蹄,寝不宽农,无心观赏沿途的绮丽风光。不到七日,便来到了迢迢千里的河南山西两省交界处,距王屋山麓七里之遥的一座小镇。冯婉贞控辔停蹄,举目凝视远处的王屋山,只见山峦重迭,曲折蜿蜒,横空出世,拔地而起。无数高峰,如利刃直插云端,气势雄浑、肃穆。山上蓊蓊都部,苍苍茫茫,染成了一片墨绿,紫橙斑驳交错。冯婉贞抖缰进镇,来到一家名叫“聚源客栈”的店中住下。掌灯时分,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女店家,将饭菜及酒送到屋内。冯婉贞和气地问:“店家,去王屋山仙云观,该顺哪条路走?”女店家觑了一眼婉贞说:“在东出麓脚下,顺着石板小径上去,约四五里路远就到了。”说着又奇怪的问道:“客人是想求签吗?”婉贞摇摇头说:“不,我是来求解毒药的。”
  女店家嘿嘿一笑道:“客人恐怕是远道而来的吧?您还不了解仙云观的枣山道长是轻易不给人施舍这种药的。去讨药的人十个总要有五对被顶回来。这是我们王屋镇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我劝客人还是不要徒劳往返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冯婉贞原来担心万碧鹏讲得是虚传,如今听说此观中果有一位枣山道长,便放下心来;暗中思忖:看来要弄到此药,还要费一番周折呢!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冯婉贞走了个大早,洗漱、饭毕,便告别了女店家,骑马向王屋山方向驰去。顷刻,便来到山脚下的一座凉亭边。
  这时天已大亮,只见丽日晴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登山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冯婉贞将马交给亭边看马的人,便随着游客顺着上山的小径健步而上。
  当婉贞登上第一座山峰时,极目四望,不觉心头一阵欣喜,心想这可真是一处放眼纵览的好地方。前面一座崖畔上跌落下来的一条小溪组成的水柱,从崖头上直泻而下,撞在崖壁上,发出震撼心弦的怒吼声。随后,水柱又高昂起头,喷溅出无数银色晶莹的水珠,宛如无数珍珠散落;水珠在空中碰击,又变成无数更小的水珠,阳光一照五光十色,色彩缤纷,甚是迷人,许久才缓缓散开。
  婉贞循山路继续盘旋而上,又登上一座山峰,向左右望去,只见与先前景色大不相同,四周雄姿奇伟的山峰,争奇竞秀,各显其妙,别有一番景色。
  有的如一柄柄锋利长剑,直插云霄,寒光闪闪;有的如一根根擎天的白柱,镶银镀玉。光怪陆离;有的如一只只展翅雄鹰,峰尖双起凌空欲飞;有的如龙虎盘踞,威武跃扬,伺机而动。剑峰千仞,险峻高拔。那山巅的凝重,枝干的秀挺,雾霭的缠绕;那磅礴的气势,超逸的神韵,奇突的形态,真是蔚为壮观。
  冯婉贞俯酋向下望去,对峙的山峰下,是一条奔腾咆哮的河水,深达十丈有余,观之令人心缩胆寒。那蓝天的丽容,山峦的倩影,倒映在水中,又仿佛是一帧清秀、明晰的水墨丹青。四周碧叶亭亭,红花灼灼,面对这美丽的山山水水,冯婉贞那被压抑的焦灼烦闷的心境,顿时变得开阔起来。
  拾级而上,翻越了两座山脊,便到了一个阒无人迹的林中。透过枝叶缝隙,见一角红墙隐约露了出来,一座庙宇迎目闪现,庙门上楣挂有一匾,上书三个道劲有力的大字:“仙云观。”
  庙门大开,冯婉贞走了进去。大殿崖宇都是由精工巧匠用洁白的银丝银箔镂刻的飞檐,剔透玲珑。那高高低低,曲曲折折的石板铺成的甬道,光滑明亮。股院中两侧松林,透出几分浓绿的苍色,显得生机勃勃,长势盎然。
  一个遭士迎了上来,单掌稽首,问:“请问女施主,到此有何贵干?”婉贞抱拳当胸:“有一件难解之事,欲向贵庙求教。于是,小遘士把她领进大殿的配房中。
  执事道人板着面孔问:“不知女施主有何事求教?”冯婉贞毕恭毕敬地一揖后,便把原委大致陈述了一遍。
  执事道人说:“我们枣山道长早就约法三章,此药数量极少,因此不能轻易舍人。欲得此药者,只有武林中杰出高手,方能赐予,不收半文钱财。但是,必须通过三关,方可得之。”
  婉贞觉得新鲜,因求药心切,便脱口问道:“不知要过哪三关,请道长指教?”
  执事道人呵呵笑着,说:“一是门前阶下有一石锁,重三百斤,必须单手举起十次以上;二是檐前高为二丈七的杨树上,顶尖系有一条红布,须纵上取下;三是,只身一人击倒八名围攻你的道士。三点全部做到,方能授于这种稀少自解毒之药;否则,就不必赘言,自行告退。”
  婉贞淡淡一笑:“在下技浅艺薄,不过愿试上一试,不知可否?”执事道人一撩眼皮,斜瞟了婉贞一眼:"好,那就请吧!”
  冯婉贞淡淡一笑,随着执事道人来到殿前檐下,果见有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放一石锁,檐下左右一字排开八名精壮道士。
  婉贞心想:“这里的道人如此狂傲,不通人情。必须以牙还牙,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婉贞走到石锁旁,顾盼神飞,拉开架势,静气宁神,一弯腰,握住凿空的石锁把,运用内家功,丹田气贯满全身经络:足如钢钉札地,手如鹰爪抓物。只听一声震撼云霄的长啸,就见石锁被婉贞抓起抛向空中二丈余高,然后,轻轻接住,随后便左右、前后地抡动起来。
  石锁抡转的声音,如山呼海啸般在婉贞身边飞滚翻跃像一条条巨大的龙头不停地摇摆,石锁,投东奔西,左掖右挽;有时如虎坐鹰翻,有时如蛟龙螺旋。
  一侧的执事道人和八个小道,直看得摇酋咋舌,双目直勾勾发呆。
  这时,婉贞蓦地收式,双膝下蹲,运用神意力功,即心、意、气、力合一集中之法;双趾抓地,腰间拧力。但听嗖地一声,婉贞气势如长虹横天,身锁共一,腾空鹊起三丈余高,探臂将系有红布的枝条掐下。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将石锁放下。
  道士们看得惊魂慑魄,嘴巴张得又大又园,呆滞得一时收拢不回。
  执事道人一摆手,命令:“上!”就见八个健壮道士跳下台级,蜂拥围上,个个张牙舞爪,面露狰狞,攻击过来。婉贞纵身跃起,在空中使用鸳鸯连环弹腿,一瞬间腿似旋风飞转,足如车轮滚翻,只听砰砰砰几声响,便将八个道士踢翻在地,一个个都横七竖八地卧在地上呻吟不已。
  一阵阵哈哈大笑声响不绝于耳,震得树叶簌簌抖动。冯婉贞回头一望,见一位年迈道长伫立檐下,年约七十余岁,银须银发,随风飘动,一派高雅脱俗,端庄稳健气度。他身穿皂色道袍,胸前挂串红光闪闪的念珠,腰扎黄色宽边腰带,中镶一块白色玉石,足蹬白底青色矮腰布鞋。真是须似三冬雪,发赛九秋霜,两眉如银叶,童颜闪豪光。
  年迈道人含笑稽首,说:“炉火纯青的好功夫;我枣山道人钦慕倾倒!快请到屋内一叙。”
  进内坐定,香茶献上。枣山道长手捋胸前长髯,慈祥地微笑着问道:“女施主跋山涉水远道而来,请问尊姓大名?”冯婉贞起立躬身施礼:“小女子冯婉贞。”
  冯婉贞!枣山道长上下打量一下冯婉贞,客气地问:
  “不知女施主是何人门下的高足?敢问令尊的大名?”“家父冯三宝!自幼随家父学了几手功夫,让道长见笑了。”婉贞恭敬地答道。“冯三宝!”枣山道长大吃一惊,忙站起身来。婉贞惶惑不解,问:“莫非道长认识我父?”
  枣山道长惊讶地面孔转瞬即逝,顷刻换成一付嬉笑颜开的模样,忙说:“不不不,令尊镇北大侠的威名,蜚声大江南北,威震黄河两岸,我早有耳闻。”说罢,又一阵会心长笑。
  婉贞担心地问:“道长你看这解药?”枣山道长笑眯眯爽快地说:“好办,好办,我愿结交象冯大侠这样的江湖豪杰,你就放心吧!”
  说罢,枣山道长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纸包,递出来说:“此药有惊人奇效,一次用姜水吞服,即可解毒痊愈,拿去吧!”
  冯婉贞此时才喉石落地,惊喜得伸出颤微微的双手,接过来。她的心情真如同接过一个三世单传的婴儿,小心谨慎地揣入怀内,忙不迭口地再三表示感谢。枣山道长命小道士,摆上饭菜款待,婉贞不胜感激。因治病救人事情紧迫,刻不容缓,需尽快火速赶回,所以,饭后小憩片刻便立即告别道长。
  枣山道长挽留不住,便热情地亲自将婉贞送至庙外,并再三嘱咐她一路小心。
  婉贞急急下山,到了山下立即乘上坐骑,挥鞭策马向来路方向一溜烟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