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子言治天下至纖至悉。其保團之謂矣。監司以上大憲。可示其教。而勢不能理其事。理其事者。其牧令乎。然而才具各有所宜。不必盡能其事。亦不必實行其事。無已。其擇州縣樸實精明講求此道者。由大憲札委。或專司其事。或隨知府督辦。予以貲財。寬以歲月。務求訪察至精。奉行至實。或有濟乎。然擇官專辦。或係在省候補而久勞於外。或有本實缺而奪其所有。均非俗情所能堪。亦恐室人之交謫。凡委員之督戰與辦保團者。月給私費百金。便為至厚。酌半亦可。計委員不過數人。委任不過一年。恤其內顧之憂。而彼乃不能紓大憲之憂。忍乎敢乎。
一保團縛送之賊非速審速賞不可也。賊到而不立審。則鄉民如重負在身。方以送盜為厲己矣。粗審而不細切。則必不速賞。賞遲而民氣怠矣。不計功。不謀利。非可責之蚩蚩之民。使其送賊而在城守候。至於一日二日之久。其愁怨當何如邪。何以勸後。故貴速審。貴速賞。
一審盜貴專精也。委員捕獲之盜。及鄉民綑送之盜。到案即詳訊。其案情多寡。行止聚散。一飲一食。至微至陋之處。並其同夥行蹤年貌。逐一筆之於書。隔一日再審。三五日又審。其不留意處。其細縷處。一一符合。則盜真矣。凡盜供之狡賴者。無同夥之眾供以指其瑕。且官亦無隙以發其私。故善訊者不恃刑求。凡被誣而妄認者。受人教誘。許以錢物。彼意不知錢之不可得。怵以亂刑。加以恐喝。凡猾胥教供冒賞。往往以此。兵丁亦然。竟有自認不諱。隨口妄攀他人。詳悉筆之於書。異日再訊。即其直認處。必有自相矛盾之隱可得閒矣。此事惟黔苗受害最多。其愚過人也。故審案貴精。在外委員將犯供逐一稟之臬憲。尤須委能榦樸實之員。於臬署設局。最為要著。辰入酉出。交供呈核。譬如風簷扃試。白卷者少。否則酬應徵逐。日復一日。抑且年復一年。案以久而不了。犯以狡而愈疑。故審案貴專。
一提解斬殺可便宜也。凡盜就獲。除委員格傷格殺外。令其逐一詳訊。開列同夥年貌案犯日期。無論遠年近年。已報未報。多獲少獲。概不為罪。以申文露申。而實供則密稟臬憲。即將正犯就近交地方官押解。從某處至省城止。均係沿途文員親自派押。遞交臬憲。復訊後。請令正法。續獲再正法。彙至事竣始入奏。則法網既無窒礙。限期亦屬從容。可以實盡心力矣。
一經費宜寬籌也。精兵精練五百人。約每人日食一錢。月須一千五百兩。加以委員紳士薪水。與夫價差盤藥鍋帳夫役。又加偵探眼。此最要。費不可惜。大約用閒諜差探。總須五十人。或百人可。月費總在三四千金。一年肅清。則四五萬兩可以足用。惟須由大憲派二人。專司其事。期於核實不欺而已。
一委任宜專也。委員如韓子者。腹有詩書。豈至以聲色加人。私欲求人。然以卑官辦他境之事。非克伐怨欲不行之地方官。不能同心協力。越境攻盜之難。曩固疑之。今日驗矣。然使大憲深信無猜。則事必有濟。近日人心怯餒。中無所有。即使謠諑播於都會。蜚語傳於京師。而明鏡在空。流言自止。毅然付余玠以汴師。委陶魯以峒賊。權之所屬。威望重焉。不待斬莊賈。戮揚干。然後令行禁止也。虎帥以聽。誰能犯子。而東里因得志於鄭國。非明徵歟。
以上各條。卑之無甚高論。愚陋之識。知無不言。大抵常人之情。當厝火未然。則諱言兵。及赤眉黃巾安史闖獻起。則曰此乃天數。非人力所能挽回。然亦思樊崇張角等。果天殛之乎。抑人殄之乎。究是幾箇有志之人將狂氛掃盡耳。而謀國者又動以無財為說。竊念鄭畋守鳳隴。韋皋鎮川蜀。皆值國步艱難。物力不足之時。而勁敵當前。屢索敝賦。何不聞以匱乏撓大計。又況明季國窮。守都城兵。至於米薪不繼。乃本朝定鼎之初。天下入版圖輸租稅者。僅三分之二。何以用兵數十年。不致告匱。不聞往遼東飛芻輓粟。不聞議推廣秀才舉人之例。此無他。天下之財本無不足。視其政事何如耳。如蒙採擇。天下幸甚。黔中幸甚。
條陳勦苗匪說
韓超
經書何儒不讀。用以為文。好醜各殊者。切題與不切題也。古方何醫不記。用以療疾。生死不同者。切證與不切證也。兵法何將不知。用以臨敵。勝負各歧者。切時勢與不切時勢也。方今會匪鴟張。土寇蜂起。粵楚杌隉不安。而黔地惡苗。遂亦欲因風縱火。非速加懲創。禍固不可勝言。非妥為安排。亂又烏知所底。是在即賊與我之時勢。熟籌而審處焉耳。苗耐飢渴。勞苦寒暑。無所畏避。行止輕便。無行李。背負飯包。大可供數日食。上下峻。捷若猿猱。又習用火器。從禽逐獸。日以為常。曲左臂架槍。其發多中。此其所長也。性多疑忌貪利。無陣法。疑則易誤以多方。忌則易誑以鬼神巫師。貪則易釣以餌。烏合而無陣法。則易制以節制之師。此其所短也。至我員弁兵練。膽薄技疏。不諳戰陣。遇敵則退後。論功則爭先。有短而無長。方諸乾隆嘉慶閒。已遠不相及。何論國初。然則當此之時。處此之勢。將勦苗匪。其何道之從乎。謹即管見。臚陳十四條。敬陳左右。
一明賞罰。有功而不賞。有罪而不罰。固非。有功而使無功者受其賞。有罪而使無罪者受其罰。尤非。甚至有功而反受罰。有罪而反受賞。是非顛倒。更不足以服人心。惟賞罰當乎功罪。則賞一人而三軍勸。罰一人而三軍畏。乃知所趨避焉耳。
一謹約信。鼓之而弗前。金之而莫退。呼之而不至。限之而故違。雖韓白孫吳。不能操算矣。夫收信之效在臨事。而致信之效在平時。平時不輕下令。有令則不更。不苟相期。有期則必踐。古人千金徙木。三日去原。約信不爽毫釐。三軍所以用命也。
一勤操練。近今弁兵怯懦。見賊即逃。雖有不逃。亦未聞直前殺賊。此固由志卑氣弱。亦自顧無保身殺敵之能。不得不苟且圖免耳。則操練安可不勤乎。然尤貴因地制宜也。昔秦再雄鐵甲渡水。傅重菴提重登山。皆度地練兵。所向無敵。今將勦匪於黔省多山之地。我兵技藝行陣。必切多山之地為之。方有實用。犖确之徑難登。故身宜輕也。巒巘之閒多礙。故陣宜疏也。如此則將勇兵強。戰勝攻取矣。
一趫捷。苗跋山如履平地。漢人弗若也。一旦相角逐。則彼急我遲。彼暇我忙。優絀分而雄雌判矣。此宜用沙囊之法。練習升高陟遠。其趫捷者別為一軍。或用以邀擊。或用以跟追。或用以繞道別出。此勦苗匪之必不可少者。
一選員弁。一將豈能獨理。則協理之文員武弁在所必需。雖然。軟熟者不可用。諂諛者不可用。胸無實際大言欺人者更不可用。選其反乎此者。則庶乎其近焉已。
一擇士民。官來自遠。於苗境之山川風土。未克周知。豈若士民之生於斯長於此哉。此宜擇其有才能。而心地可靠者。不分漢夷。使之效力軍前。以供指臂之用。
一嚴保團。保甲團練。最為守禦之規。近年大憲已三令五申。特患奉行不力耳。嚴以督之。未行者咸能遵依。已行者益加振作。村村自守。不獨難於裹脅。從賊者稀。抑且積以糗糧。呼庚者易。況能各出鄉兵。隨處截殺。其有裨於勦匪。更為何如哉。
一精閒諜。善用兵者。凡敵境之險夷。敵眾之多寡。敵意之趨避。敵黨之離合。敵將之性情嗜好。莫不灼知。故能批卻導窾。應手而解。然而甚難其人也。必其沈密勇敢。又有妻拏之繫。然後予以厚貲。俾混入賊中。以察悉其纖微。若能不用漢而用苗。不用民而用賊。則言語相通。氣類相投。更為得力耳。
一務分攻。苗性遲疑不決。我分兵以亂其耳目。則方寸益淆。苗性專一不歧。我分兵以致其紛紜。則氣力必懈。至於力不能支。或且潰圍四處。集散亡以再肆狂氛。又當空闕一方。層層密伏。使之聚而殲旃也。
一防伏劫。自來苗匪跳梁。其兵法有二。埋伏與夤夜斫營而已。我軍行走。宜翼以搜伏之軍。戰勝追逐。宜用戚南塘防伏之法。至每夜伏路與瞭望者。尤宜加意。
一勿妄殺。為賊者誅。餘人不問。若波及無辜。甚或欲絕其種類。奸人得以煽動。必至蔓延。
一勿輕撫。人心思亂已久。加以邇來粵楚不靖。更思效尤。其真正為賊者。未至十分窮蹙。而遽撫之。以博好生之名。且或以為易了之計。則禍心未死。轉瞬復張。此宜痛勦靡遺。方足杜萌芽而昭鑒戒。
一急捕亡。勦辦得手之餘。其著名惡匪。必有漏網逃匿者。儻以黨與既散。了然無復可虞。竊恐不數月閒。又將招集其徒。再圖舉事。此宜迅速搜窮。罪人斯得。而後不慮其復然也。
一緩撤兵。兵事費用浩繁。早撤一日。則省儉一日。所以一得勝仗。便思抽撤。賊勢將次平靖。便思全撤。後來之熄而復熾。軍需益不貲。未之計也。試思一簣未成。乃不及時竣工。致令全山頹圮。再思平地為之。果孰逸孰勞。孰省孰費乎。此其宜於緩撤也審矣。
此十四條。自嚴保團以上。從已作事。自精閒諜以下。從彼著想。皆切時勢以籌之者也。而操練閒諜二條。尤為緊要。誠能不中沮於事機。不旁撓於議。精心果力。徹始徹終。於勦辦苗匪何有哉。
猺防
姚柬之
嗚呼。君子思患預防之用大矣哉。蓋不於坎險之時。而在既濟之日也。夫猺人之俗。多類上古。惟其地僻。其性頑。聖哲之莫生。誥訓之不及。故外而不可內也。疏而不可近也。無事則周防之。有變則膺懲之。達識之士。所見略同矣。防猺之法。肇自前明。至今而大備。其事關建置者不重錄。初。猺人無統屬。有攘竊民物者。輒伏匿不出。莫知誰何。有司不得而索也。道光十三年。尚書禧恩奏准。令八排猺人各舉老成知事者。立為猺老千長。賞給頂戴。辦事猺目。立為猺練。猺長每月口糧銀三兩。猺練每月一兩五錢。凡猺長十八人。猺練六十四人。隸綏猺把總。月朔日赴綏猺營領餉具結狀。排猺有滋事者責之。自是猺有訐民者。先達於其長。其長達之官。民有訐猺者。官下其長。逃者十可得八九。視前加密矣。其餉由三江營赴廣東布政司請領。其添設練勇百名也。由前南韶連道楊殿邦飭募也。每名口糧日銀一錢。歲需餉四千兩。其餉布政司南韶連道廣州府肇慶府其捐資津貼。由綏猺營赴南韶連道請領夫練勇之設也。蓋因同知移駐連山。去綏猺營四十里。設有竊發。本營之兵。不在同知所駐之地。而附城之汛。均非同知所轄之兵。外營非所管轄。呼應不靈。本營相距甚遠。急切難調。所以補兵力之不足也。然而豫防之意深遠矣。
平猺議
陳起詩
平猺之法。搜捕之功多。戰陣之用少。而搜捕之兵。北兵不如南兵。客兵不如主兵。官兵不如鄉兵。請詳論之。五嶺
第25章蠻防2